「谦谦回家了,他很好……聪明绝顶、活泼好动,呵──不说你也知道的,他拥有梁家人的英俊外貌,将来啊──肯定是少女杀手……」
梁若寒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孤独一个人对着某幅珍藏在保险柜里的照片低喃自语。他的眼瞳神情不同平日在人前的光采焕发,反而是带着深沉的哀思,神情肃穆……
刚做完某名豪门贵妇的抽脂丰胸手术,照例他回到自己的专属空间静思小憩,不愿被任何人事打扰。
跟了他多年的秘书了解他的习惯,在这段时间里她一定帮他挡掉所有的电话及面晤,除非天塌下来的大事,否则谁也不能干扰这份他专属的安宁──
「时间过得真快,你离开也快三年了……不知怎地,我总觉得你好像没走,还在我身边,一起守护着谦谦长大……哎,我想念你──真的想你……」
轻轻以指揉抚照片上的人像,梁若寒的表情像是超脱眼前的时空,潜入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国度里──
「你放心,我给谦谦找的新妈妈很合他的意,现在这小家伙成天嘴里妈咪妈咪喊个不停──我这个爸爸倒像隐形似的,小家伙老是视而不见……
你放心,我们的谦谦会跟正常的小朋友一样,在充满着父亲与母亲的爱里面长大──」
他叨叨絮絮地说着,把照片拥在怀里,紧紧地,一股浓浓的愁绪与沉思愈陷愈深……
在这医院里,谁也不知道照片里究竟是谁。从来没有人问,也没人敢问,连至亲的秘书也只约略知道,那是一个几乎比梁若寒的生命还重要的人物,或许是他深爱的女人,也可能就是他三岁儿子的妈。
然而,这终究是个不能提起的话题,医院里上上下下只敢在他背后窃窃私语,来自各方的臆测千奇百怪莫衷一是,不管外面怎么传得天花乱坠,关于那张照片、关于孩子的身世,梁若寒抵死绝口不提。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不能触碰的伤口吧!
就算他顶着名医的光环,坐拥价值连城的财富,他毕竟不是神,也只是个血肉之躯,对于不能触碰的伤口,留给时间去医治,或许是最好的方法。
此时,他的秘书已在办公室外面鹄立等候许久了,她不敢打扰他的心灵静坐时间,却因为一通重要的电话,她非要通报到不可。
「梁院长──」等到不能再等,秘书还是敲了院长室的门。
「有事吗?」快速唤回散逸的魂魄意识,收回盈眶的泪意,梁若寒在几秒钟之内恢复正常。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秘书为他端上热腾腾的咖啡及充饥的点心,恭敬地劝道:「梁院长,您连续在手术房里待了好几个小时,该吃点东西了。」
「嗯。谢谢妳。」梁若寒点点头,端起咖啡,公事化地问道:「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是的。方才程小姐来过电话,说您公子在幼儿园里好像有点什么事情,她希望您有空给她回个电话。」
「谦谦有事?」一提到儿子,他整个精神绷紧。「我知道了,谢谢妳。没其它事的话,先去忙吧!」
打发掉秘书,他匆匆拨了家里的电话,就像普天下任何一位父亲,孩子的事比任何天塌下来的事还重要。
「芸舫……谦谦怎么了?他又惹什么祸了?」他自然地喊出她的名字,彷佛她就是在守候在家里的贤慧妻子。
「呃──没什么,老师说他中午不肯睡午觉,吵着要回家。」程芸舫不习惯跟他太过亲近,对他说话总是维持着下属对上司的态度。
「现在呢?妳把他接回家了吗?」
「没有,我跟他在电话里聊了几句,哄了他好一会儿,孩子嘛……闹一下子就过去了。」带孩子算是她的专业,她的话语里充满自信。
「哦。那──没事了?」
不自觉地,梁若寒希望能和她再多聊几句,只要是除了孩子以外的话题,说什么都好,就是想多听听她的声音。
「对啊!没事了。」程芸舫却仍然禀持原则,除了「工作」以外,废话不多说半句。
「嗯。妳一个人,留在家里……都还好吧?有没有缺什么?」
完全不同于他平日利落干脆的个性,梁若寒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很「婆妈」地努力找话题跟她闲扯乱聊。
「啊?我?」程芸舫当下有几秒钟的不解,不明白他究竟在问什么。「你问的好奇怪哦?我当然很好啊,利用孩子不在的时间,我得准备晚上要给他上课的东西了。」
「那好。那──我就不打扰妳备课了。嗯,那……再见。」梁若寒有点窘迫地挂掉电话。
之后的片刻,他脑海里嗡嗡作响,空白了好几分钟──他怀疑自己是否入戏太深?本来就是为了孩子而搏命演出的「美好家庭」戏,他莫名对孩子的代理妈妈牵肠挂肚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一手自导自演的「完美家庭剧」里,竟已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移情作用,当真把她当作理想中陪伴一生的亲密伴侣?
是吗?真的会因为眼前的灯光蒙蒙,气氛太好,而陷落许久不敢触碰的感情漩涡?他早就视感情为无物、视男女爱欲为粪土了,不是吗?
念头一转,他又想起在垦丁的那个夜晚,谧静的深更时分,同室的他们各自沉睡,辗转反侧的自己却一直被她隐隐散发的暗香煽惑──
还有,那天在医院里意外地目睹了她的哀愁,知道了她不为人知的坚毅孤诣,心底堆积的情愫更是不寻常的深厚难解,他舍不得她痛苦,更希望看到她脸上堆满笑容。
哎,到底怎么了?天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有答案?告诉我……
闭上眼,梁若寒用力一甩头,什么也不愿再想下去了。拿起桌面上对他柔和微笑的照片,他幽幽地吐了口长气,低低问道:
「不会吧?这是你的安排吗?!不会吧?拜托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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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梁佑谦带回台北就学安置,转眼间过了两个礼拜。
短短十多天,却彷佛熬了半世纪那么久,程芸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搞定了梁家那头小霸王。
好不容易偷得了半日的空档,她跟好姐妹共聚午餐,顺道一吐连日来的阴郁苦闷……
「怎么样?当了几天阔少爷的妈,滋味还不错吧?」
齐娴君在家里煮了两人求学时期,最喜欢下厨自制的「白酒蛤蜊意大利面」,调上两杯她自创的水果鸡尾酒。
放松紧绷情绪,品尝闺中密友亲手下厨的杰作,菜色虽然家常简单,却让程芸舫疲劳了快两星期的神经整个儿放松、舒坦了许多──
「拜托!妳就别再提了……好不容易小鬼头终于上了轨道,今天一早上幼儿园娃娃车前,不再给我呼天抢地兼鬼哭神号,我才有办法偷空跟妳共进午餐耶!」
说起她的「衣食父母」──那个超级难搞的小恶魔,程芸舫简直要精神崩溃!
小小梁佑谦自幼被阿满宠得不象话,活似没有经历人类文明的小野人,破坏力超强不说,上幼儿园前必须有的基本的规矩一丁点也没有!
为了教会他成为名符其实的「名医」之子,程芸舫耗尽所有的耐心,也几乎要被「儿子」的调皮难搞给逼到想弃械投降……
「啊!啊!一切辛苦,一切苦难,都是『为着十万块啦』!」齐娴君以夸张的曲调,挖苦地唱起一段台语老歌。
「厚!妳这算什么?挖苦朋友啊?这么没同情心!」程芸舫放下刀叉,有苦难言地摇头叹息不能止。
「这位豪门夫人,您此话差矣──」齐娴君甩起衣袖,俏皮地学着古装戏里丫鬟的动作。「谁不知啊,那梁大夫身为台湾最帅、最有钱的整型医师,旗下诊所日进斗金,您现今手心里掌握的正是他唯一的命根子,可以想见将来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切!说的比唱的好听。我哪敢想什么荣华富贵,不要出啥岔子而被老板罚跪就偷笑了!」
「不会啦──芸舫,妳就是杞人忧天又爱抱怨!也不想想看,梁家少爷这么优的待遇环境,足够我羡慕得口水流一地,外加满腔妒火嫉妒得发狂──」
「妳是想钱想到发狂吧?」程芸舫直接了当地道:「这种钱不好赚耶!娴君,那孩子是个小恶魔,天知道他有多磨人?什么东西让他拿到手全可以拆得支离破碎不打紧,每天晚上非要折腾妳几个小时才肯乖乖睡觉……哎,连续几天睡不好,我都快神经衰弱了。」
一边吃着好友的「爱心面」,程芸舫心力交瘁,一边打着哈欠。
「喂喂喂!妳还敢嫌哦?妳的好朋友我啊,口袋再不进帐的话,差不多要去家事公司应征打扫阿桑了。」工作情场皆失意的齐娴君白了她一眼。「妳只需要在家带孩子、做少奶奶就能赚十万耶,而我呢!差不多要领失业津贴了。妳说──这世界还有公理正义吗?平平做女人,命运差那么多?」
「够了!够了!他日进斗金关我啥事?他赚他的女人钱,我也赚我该赚的,很公平。」
虽说梁若寒在金钱上并不吝啬,但程芸舫仍旧认为自己赚的是有苦难言的辛苦钱。
自从孩子带回来之后的十多天,她每天都像坐在针尖上般的难熬,深怕一个不小心,这富豪人家的宝贝会出什么差错。
「说真的,娴君──接下这份工作,我从没想过关于物质生活上的享受──就算他愿意把什么好康的都端上桌,为的也是他的宝贝孩子,而不是我这个没有血亲关系的外人……妳啊,把这份工作想象得太美好了!」
小口啜饮水果调酒,程芸舫仔细回想这段在梁家专职带孩子的时光,梁若寒凡事以孩子为第一优先,她真的没有任何享福的感觉啊!
「或许吧……我是过度的『饥寒交迫』了。」齐娴君耸耸肩,轻声喟叹。「人哪,握在别人的手里就是好的。像我这种精神跟物质都太过空虚的人,很像沙漠里迷途的旅人,眼前时不时出现水草丰美的海市蜃楼──哈哈,结果都是幻觉……幻想嘛,不切实际的就是特别地迷人。」
「娴君,我能了解妳的心情。人啊,活在世界上,谁没有困顿的时候?我也有山穷水尽的时候啊!不过,千万别灰心──没有人会永远倒霉的,首先要对自己有信心才行。」程芸舫安慰地搂紧她的肩膀。
看得出齐娴君因长期失意,凡事老往灰色地方去想,程芸舫自己是过来人,很能体会她的灰色心境。
「好啦!别说这些虚无、空泛的。」齐娴君挥挥手,摇头苦笑道:「总之妳是出运了,往后啊──妳有什么好处,记得拉朋友一把就对了。」
「当然啰!这还要妳说──」她举起杯与好友轻轻一碰。「我知道──妳老觉得我不够朋友,不够关心妳。其实我只是没说出口而已,放心啦!等我慢慢安稳下来,一定不会忘记妳的。」
「真的哦!妳说的话,我的脑袋有全程录音哦!」
「拜托!妳真小心眼耶,跟我也这么计较!」程芸舫笑着搥她一拳。
两人对话才完,程芸舫的手机就响了。
「你好──哦……是谦谦的老师啊──」该是上课的时间,接到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啥?把小朋友咬伤了?!天啊!怎么会这样?梁先生?哦──他可能没办法处理……哎,这孩子真是糟糕!好好好,我现在马上过去。」
忿忿挂掉电话的程芸舫脸色铁青,两三下抓起包包便匆忙起身。「这小妖孽,又闯大祸了!我现在得马上过去──」
「呵……快去吧!天塌下来也没你们家小祖宗严重──」苦笑地对她摆摆手,齐娴君的表情带着无奈、一点点小小的醋酸味儿,意有所指。「我们又穷又困,哪里及得上千元大钞上那『四个小朋友』重要──」
「哎哎哎!又来了!妳哦──没空跟妳瞎扯,先走了!」
挂念着闯了大祸的「小主子」,程芸舫心急如焚,根本没空去搭理齐娴君酸溜溜的挖苦,连走带跑便往谦谦的幼儿园飞奔而去。
「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个小孩子吗?骗人家没带过孩子──」齐娴君不以为然嘀咕道。
好好的聚会就这样被破坏了,心底的诸多怨怼不满此起彼落地涌进齐娴君的脑海中……
一堆想说的话没处可说,一堆牢骚在卡在心底,简直要把她闷死!
她闷闷不乐地翻着新出炉的流行杂志,当期封面人物正是现今最「ㄏㄤ」最热的帅哥整型医师──梁若寒。
意气风发的自信微笑,无懈可击的酷帅俊脸,不知迷倒多少未熟少女及资深熟女啊?
齐娴君仔细端详那张迷人的脸庞,许多疑问也一一浮上心底──究竟是谁为他生下儿子?孩子的生母去了哪里呢?为什么他宁愿花大钱雇请外人假扮孩子母亲,却不愿真正为孩子找一个母亲?
难道,孩子的亲生母亲哪里见不得人吗?还是……当中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内情?
她手中翻着杂志,脑海却有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思绪,一波跟着一波,彷如跑马灯般转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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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过午夜,习惯早睡的程芸舫却一脸气恼坐在梁若寒的书房内。
为了孩子的管教问题,这对「父母」从晚餐桌上就脸红脖子粗地争执不休,都有自己的一套育儿理论,而且是谁也不让谁。
「告诉你!管教孩子跟经营企业一样,需要正确严谨的方法态度,而不是一味袒护宠溺。
你这个做爸爸的,疼爱谦谦是一回事,但小孩子不教是不行的,既然我接受这份工作,就该尽我该尽的责任!」
难得过了半夜还精神奕奕地,程芸舫理直气壮面对「老板」的质问。
「教?妳动手打他,还罚他跪那么久,这样是哪门子的『教』?妳搞清楚──我花钱请妳来是来疼孩子,并不是花钱来让妳又打又罚地受罪──」
为了孩子被体罚,梁若寒气得脸色发青,握紧的拳头几乎要挥到她脸上去。
「大医师!你不要老是一再强调你花了大钱──有钱没什么了不起!」教育孩子很有自己看法的程芸舫挺起胸膛,摆明跟他杠上,据理争辩。「谁不知道你什么没有,就是钱多!但是,也因为我领了你的高薪,所以教导谦谦学会循规蹈矩是我的责任。就算你不谅解,我也必须坚持到底!」
「闭嘴!妳还敢辩?」
梁若寒气愤地瞠大眼睛,彷佛要喷出火焰来,自从开业以来,他便不曾让「底下人」对自己大小声过!眼前这名女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妳也不想想──我儿子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妳这样体罚不会太过分吗?他话都还说不清楚,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坏心眼?妳需要给他这么重的惩罚吗?这么小的孩子,妳让他罚跪,万一将来影响膝盖发育妳赔得起吗?」
一想到心头的那块宝贝受到皮肉之痛,梁若寒心里便跟着疼痛不已……
「天啊!梁先生,我只打了他两下手心,跪了半小时──哎……」话说不下去了,她解释得很没力,眼前是个失去理性的家长,程芸舫愈说愈是气弱。「你不要光心疼自己的儿子,敢问你想过没有?他把别人家孩子咬伤耶,人家的小孩就不是宝贝吗?人家的爸妈不会心疼吗?换作你儿子被咬你会怎么想?」
「好啊──说来说去,妳就是把重点放在别人家的孩子?!」梁若寒气她胳臂往外弯。
「喂!话不能这么说嘛……你要讲理啊!」程芸舫愈说火气愈大。
「那好!什么都不用说了。既然妳那么在意别人家的孩子疼不疼,把谦谦还给我──我自己教他!」怒火攻心的梁若寒已失去理智,也不管说错话是什么后果,只一味心疼挨罚的儿子。
「喂!你──你真的很不讲理耶!就算疼孩子,也不能这样宠,你会害死他的啦!」浑身发抖地坐在椅子上,程芸舫被他堵到无话可说,感觉自己气到快要爆炸了。
「妳听着,程小姐──不管妳讲的是哪里来的教育大道理,反正,妳动了我儿子就是不对!以后──不准妳再动他一下,否则别怪我不讲人情!」
「大医生,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不趁孩子小的时候教育他,难道等他长大了杀人放火再来教吗?怕你到时候只有探监的份儿!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一口气忍不下去,程芸舫怒火直攻,硬把丑话冲在前面。
「妳──妳敢?!妳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我们梁家?」
梁若寒忿恨难消,伸出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妳有没有搞清楚自己是谁?假戏做久了,还当真以为在这个家可以由着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吗?妳是我花钱请的──」
「对!没错!谢谢你的提醒!我一直很清楚自己所在的位子。」她霍地从椅子上跃起,自尊狠狠被羞辱的伤害,剧痛在心底。「你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不尊重别人,可以随便对人颐指气使──如果你认为我不够称职,我无所谓,想要怎样随便你……你的钱,我还给你总可以吧!」
「好!算妳有气魄……我梁若寒就不信找不到更好的人来带我的谦谦──」
没遇过这么硬脾气的女孩子,梁若寒在气头上,忘记了当初千辛万苦为爱儿挑选「代理母亲」的苦心,一句狠话撂下去简直让两人都没有台阶可下。
「你──你真的是……可恶!我现在就走!」
他的决断令程芸舫十分意外,当下没有转圜余地,纵然心中还千回百转,特别是那个逐渐培养出深厚感情的「儿子」,不是一时半刻说放就能放的啊……
「哇──哇……」
当两个大人争得不可开交,嗓门愈喊愈大声的时候,门外突然传出孩童凄厉的哭喊声──
「呜……呜……我不要!呜……不要啊!妈妈──妳不要走!哇!」
「谦谦?你?你……怎么醒了?」梁若寒一个箭步冲过去搂住孩子。「乖!别哭啊!爸爸抱你回房间睡觉好吗?」
「呜……不要!我不要睡!我怕妈咪会不见了……」梁佑谦伏在父亲的肩头,哭得伤心欲绝。
「乖──妈咪、妈咪没有要走啊……」女人柔软的心肠完全融化在孩子哭泣的肝肠寸断中,程芸舫知道这孩子内心的恐惧,心疼得眼眶泛红。
「有!你们吵架──呜……爸爸跟妈妈吵架,妈咪就会不见了……」他继续号啕大哭,紧紧抓住父亲的脖子。「呜……爸爸……你不要再骂妈咪了。我以后会很乖……」
两个大人听到孩子说出这么感性贴心的话,顿时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