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楼雨寒很无奈的低叹了口气。这个人根本连让她抗议的机会也没有,就这么迳自替她下了决定,她还能说什么呢?
不敢正视着他,她只能用眼角余光,悄悄的打量他外在的一切条件。
抢眼的外表,蕴藏一股别人所无法模仿的傲然气势,隽拔挺帅的气度,更是让人目眩心惭。
从这些外在的优越条件看来,楼雨寒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的生活层面是绝对跟她迥然不同的,两人的生活当没有任何的交集。她不懂的是——这个人为何会突然闯进自己的生活,更不懂她到底拥有了什么,让他这么执意的要纠缠她。
「想看我的话,就大方一点用正眼看吧!这样斜着眼珠子瞧人,不怕把眼睛给扭伤了。」
虽然专心开车,端木嵘却依然有那个余力,去注意她神情上的一切变化。
他的话,霎时让楼雨寒再次脸红起来,「我没有在看你,我正在看窗外的景色。」她的反驳过于快速急切,连自己都无法信服,更遑论是他。
「是吗?」噙着笑,他了然的看了她一眼之后,才决定大方的略过这个让她颇为尴尬的话题。「吃饭的地方就快到了,你再忍耐一下吧!」
「没关系,我的肚子还不会很饿。」她很庆幸的松了口气,赶紧收回自己偷窥的视线,两手紧张的握拳摆放在自己的膝盖处,腰杆更是挺得直直的,保持目不斜视。
「哈——」瞧她那副正经八百的可笑模样,让端木嵘忍俊不住的大笑出声。
他笑得张狂,更笑得不知节制,甚且还笑出了愉快的心情。但在看到楼雨寒通红的脸以及羞愧的表情时,他勉强的收歛笑声,转而轻轻一叹,「唉!」这女人的脸皮还当真称得上是世界顶级的薄啊!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的心里更加想怜惜这般的她。
***
「你想吃什么?别客气,自己点。」依照自己的习惯,端木嵘带着楼雨寒来到他常常光临的高级餐馆。丝毫不受这高级场合的气氛所影响,他表现得落落大方,脸上的表情更是显得愉快轻松。
彷若视他此时递过来的菜单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楼雨寒心慌的赶紧将它推回去,「你点就好,我随意。」不曾涉足的高级场所,让她表现得就像一个误闯禁地的异客,局促不安的连坐都无法坐稳。
「放轻松,不要那么紧张。」把她的紧张与不安看入眼底,端木嵘直到这时才考虑到她生活的环境,也才惊觉到自己真的是选错了吃饭的场所。
不过既然已经进来了,现在想走出去也不可能,只能赶紧替他俩决定所要的食物。
待侍者走了后,他才试着安抚她,「不要那么在意场所的问题,最主要的是要顾虑好自己的肚皮。所谓吃饭最大,喂饱自己的肚子,才是现在的你所应该要关注的事。」双手越过桌面,他一把抓住她放置在桌面的那双小手,才发觉到她竟然紧张到双手冰冷的地步。
紧张局促的心情,让楼雨寒忽略了自己的一双小手正被他紧紧的握住。她以惊慌与戒慎的眼神,不安地观察着四周的景象。
这时的她,真的是觉得自己与这个场所格格不入,四周的环境容纳不了她这身的寒酸。她后悔!后悔自己为何会随着他带领,误闯到这完全不属于她的世界。
「看着我。」瞧她双眼中的恐惧有愈来愈深的迹象,逼得端木嵘只能采取霸道的手段,用手强硬地扳过她的脸,逼她正视自己的双眼。「不要想那么多,只要记得我们是付钱的客人,来这里是为了喂饱自己的肚皮,其余的全都无所谓,也不是重点。」
这些不用他说,楼雨寒都懂,可这并不能改变她心底的认定,更不能让她忽略了他们生存阶级的不同。
「我知道了,现在可不可以请你先放开我的手?我想这样我会更自在一点。」表面的附和是种敷衍,在心底楼雨寒已然认定了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共同用餐,只要今天一摆脱了他,往后就算再困难,她也定然会坚决拒绝他任何的邀请。
从她那不懂得隐藏的表情看来,端木嵘知道她正在下定某种决心,虽想追根究柢的探测她心底的打算,可眼前正端着餐盘接近他们的侍者,却让他没有这个机会。
「算了,有什么话等我们吃饱再来讨论吧!」
他放开双手,决定暂且饶过她。
下定决心后,楼雨寒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了许多,她更加大方的允诺自己、放任自己,态度优闲的享受这难得有的奢侈享受。
而端木嵘也不急着在这时刻跟她摊牌,于是这顿晚餐,就在两人同样轻松愉快的心境下顺利的进行。
***
侍者收去所有的餐具,换上的是一盘切割精细的高级水果盘。
楼雨寒望着眼前这盘雕工精细、色彩缤纷的精致水果盘,竟有点不舍得动手吃它,更想到现实的问题。「这么一顿饭,肯定所费不赀吧?」
「赚钱,是人的贪念所造就下的必然,但在一番辛苦之后,我想偶尔犒赏自己一顿,应该不算过分吧!」实在是想不通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竟会把身外之物看得如此之重,「我想你会这么日夜辛劳的原因,该也是为了这人类共通的欲望之物吧!」他想以这个话题,作为了解她的开场白,所以他很坚持也很执意的等着她的回答。
虽想躲开这难堪的问题,可楼雨寒退一步的想,这不啻是个让他了解自己没有多余时间跟他纠缠的机会。
「我很需要钱,因为需要,所以我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去赚取。也就是说,我真的很忙,忙得没有自我,更忙得挪不出多余的时间跟任何人分享自己的人生。」
「是吗?」呵——她的话可真是「婉转」,婉转到让他想不清楚她的拒绝都难。「动手啊!你不吃水果的吗?」他话锋一转地道。面对她这样婉转的拒绝,他可得好好的想想,要用什么样的方法,自己才能在她忙碌不已的人生之中,占有一席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可讳言的,当初会注意到她,是因为那个奇异的梦境,以及她一头及腰的乌黑云瀑。不受控制的心灵,让他很自然的被她的倩影所牵引。
但,他从最初的好奇,一直演变到在意、过度的注意,更变成莫名其妙的执着,而无法控制的是那勾引着他心灵的情愫。
可能是因为那不知名的情愫,也可能是因为身体对她所产生的渴求,让他很想去了解她。总而言之,要他就这么放弃她,眼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他灼热视线的逼视下,楼雨寒不懂他心情的转变,只单纯的想躲、想避,直觉的要自己不要介入他的生活。「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要……」离开了?
可这三个字,他根本不给她有机会说出口,直接亲手叉起了一块水果就往她正在说话的口中一塞,成功的堵住了她的话,让她只能尴尬又狼狈的接受他这种亲昵体贴的行为。
会塞她那块水果,本意是要她安静,不要打扰到他正忙着想方法好接近她的脑子。谁知这女人竟连吃块水果,也能勾起他想入非非的邪念,让他忍不住的分心,让他就这么以过于热切的眼神凝视着她。
「甜不甜?」当然他这别有涵义的问题,绝对不是针对那片水果而发的,这时他心里想的是那两片他曾经尝过的红唇。
楼雨寒很老实的点头,她极喜欢现在这种入口的香甜,还有那多汁的清凉,令她贪婪的不想浪费任何甜蜜的汁液。粉舌轻吐,滑过自己的红唇,将流露在外的甜美也一同吮尽。
她无心的举止,却让端木嵘有心的看待,他氤氲的双眼凝聚着强烈的企图,「我也要。」至于要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晓得。
「什么?」吃了一口,还想再吃。正叉起一块水果想塞入自己口中的楼雨寒听到他这没头没脑的要求,一时搞不懂他的话意,就这么傻愣的看着他。
他的表情很清楚的写着期待,而且还有一种迫切的渴望。难道他也想吃吗?那为何不自己动手?
她甚是为难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水果,虽然想大方的与他分享,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必须喂他吃的那种亲密画面,她实在是没有那个胆啊!只能心慌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他专注且不死心的眼神,竟让楼雨寒疑惑起自己是否太过于小气?连一块水果都舍不得跟人分享。最后,她终究还是投降在他满脸的期待与渴望下,红着脸,亲手将水果喂入他张开等待的大口。
「嗯,不错,确实好吃,难怪你会一尝之后还想再尝。」虽然这不是他心里真正所想要的,可至少她肯亲自动手喂他。对!不理会她的拒绝,只要自己坚持一步步的逼近,相信她就算真有心想躲,也逃不过自己的纠缠。
不想再让自己遭遇到刚刚的窘境,楼雨寒干脆放下手,不敢再去妄想动那盘水果。「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要离开了?」
「急什么?我们要谈的主题都还没开始,哪有那么快就离开的道理?况且这么好吃的水果,不吃完岂不可惜。」打定了纠缠她的主意,端木嵘很恶意也很故意的忽视她现在的不安与羞窘。
他丝毫不在乎她的拒绝,迳自再叉起一块水果举到她的面前,就这么执意的等着她开口接纳它。
在张口与不张口之间,楼雨寒很困难的做着抉择,几次想开口拒绝,却在他那双执意的眼神逼视之下,说不出任何话来。
「小姐,我举得手都酸了,你还不肯接受吗?」知道她心里正在进行一场要与不要的拔河比赛,为了确保对自己有利的一方获胜,他狡猾的使出哀兵政策。
「如果你现在肯放手的话,那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她懊恼得不想妥协,可却万分为难,只能期望他先放弃自己的固执。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这种事无论说给谁听,相信受支持的一方,铁定是我。」
他的话乍听之下,好像很有道理,可楼雨寒就是觉得不对劲。在接收四周纷纷投递过来的关怀视线,她就算再不愿意,还是只能无奈的张口,小口的咬住那片水果,只希望他能放手,让她自己用手去接。
刻意忽视她想亲自动手的意图,他更加故意地开口催促:「咬下去啊!你不咬下去,我如何放手?」
清楚地明白他不会放手的决心,楼雨寒只能咬下一小口香甜的果肉,正当她想咀嚼那块入了口的水果时,却讶异的看到一幕她连想都不曾想过的画面——
他竟毫不避嫌的将其余的果肉,塞入自己的大口之中。
「那是我吃剩下的部分啊!」面对他这么刻意表现的亲昵行为,她更加惊慌的低喊,整张脸的温度霎时升高。
「哦,好像是这样没错。不过你想,我们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呢?」
他的话有意无意的撩拨着她,再次惹得她坐立难安,小脸上的色泽也更加红艳了。
「别胡说!」红着脸,她本想用严厉的语气斥责他这番不当的言词,谁知说话的语气却是软弱无力,让人听来还会产生误解。
「好吧,那就算我胡说好了。」没有浪费多余的精力去跟她辩解这无所谓的问题,他再次叉起一块水果,再次以同样的坚持,进行无言的诱逼。
「我不想吃了。」这次楼雨寒可是坚持的拒绝,她不想让自己再次陷入像刚刚那种尴尬的场面。
「吃嘛!很甜、很香、很好吃的哦,放弃了它,岂不是太可惜了吗?」他极尽所能的诱惑,邪恶得就像伊甸园中那只正企图诱惑亚当、夏娃吃下禁果的毒蛇。
「拜托,能不能请你收歛一点,周遭的人都在看我们了啦!」在四周纷纷投来的异样目光之下,楼雨寒只能红着脸懊恼的低声抗议。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你吃就对了。」最重要的是她,其余的人在他端木嵘的眼睛里,全都视若无睹,哪怕他们是好奇或是羡慕,都不在他必须关心的范围之内。
「你……」算了!面对他这样霸道任性的作风,楼雨寒只能无奈的妥协,乖乖的在他的「帮忙」之下,跟他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盘中那精致美味的水果。
虽然她已活了二十六个年头,但在父母亲双双去世之后的十年里,她每天眼睛睁开,所想的、所努力的就是赚钱,除了赚钱的目标之外,她不曾在意身边的任何一件事或任何一个人,唯一关心的就是小她整整七岁的弟弟。
她没有什么朋友,更忙得没有时间浪费在感情上,所谓少女怀春的诗意情怀,对她来说根本就是空谈妄想。她没空去跟人打电话谈天说地,也没有那个经济能力跟人去餐馆、看电影,在她的世界里,除了赚钱以外还是赚钱。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人生,使她在别人的眼里,形成了高傲与自负的表象。唾弃她的人,认为她这个人一无可取;有心跟她进一步交往的人,则不知应该用什么方式来争取她的友谊或爱情。
人际关系的贫乏,使她不知应该怎么跟人相处,所以此时面对这般任性霸道的端木嵘,她唯一能采取的应对方式就是束手无策,随他决定,任他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