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老天眷顾巧喜,舍不得年轻可爱的她提早和阎王见面,这才让她一条小命在千钧一发之际,脚踝勾住浅露地面的树根,没随着某个该死的坏蛋一块坠落山崖。
只是她的小身子半垂在悬崖壁端,足足让围观的人个个捏把冷汗,吓得失了魂。
「小喜儿!妳这个笨蛋……」
气急败坏的卫宇擎,将吓破他胆的女人拉离危险的崖边,他狠狠抱住她,恨不得把她揉入自己身里,免得再多经历一次这样烧及心头的忿怒及恐惧。
「妳这个不要命的家伙!我真的要好好教训妳一顿,什么不好做,居然跑来送死,妳当妳自己是神仙吗?不怕自己会跟着掉下去,妳……」
在卫宇擎的咆哮声下,巧喜「哇」一声哭了起来。
愈哭愈大力,愈哭愈心酸,掏心掏肺的奋力哭号着、她的哭声足足淹没那一声声的骂声。
不是因为她的嗓门功高强,而是卫宇擎早禁不住那」声声揪心的哭涛,遂软下口气,改为安抚。
「别哭了,小喜儿,真被吓到的人是我吧!我都没向妳索讨收惊妳倒先哭了。」
「不是……不是这样……有人推……好可怕……那崖好深……吓死我……」
她边哭边抖,边抱着卫宇擎不放,哭花了一张脸,她的声音之凄惨,教人闻之心疼呀。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别再哭了。」
在他不断的柔声轻抚下,巧喜哭声渐渐转小,她有一下没一下抽着气道:「好可怕,那崖好深,看下去好恐怖,摔下去一定好疼的……」
「妳还知道这点!我当妳胆子突然变大,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也要擒住山贼呢。」
「还不都是为了你!」巧喜没好气地瞋他一眼。「你不晓得我见到那贼人爬上来后,有多紧张,再见到他想拖你下去时,我……我……」
小小的身子又再发颤,卫宇擎亲着她的额,驱走她的不安。
「别想了,事情都过去了,瞧妳抖得,我现在好好的没事……」只是胸口有点疼,可能是刚刚被她一吓,用气太猛的缘故。
「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忍去自己身体的不适,抬起她的小脸,盯着她不对劲的表情。
「怎么了?」
「我是让人推过去的!」
卫宇擎表情一怔。
「不然你以为我当时站在那么远的地方,是怎么……凌空扑到这来?就是有人推我!」巧喜眼角瞄瞄那处,心有余悸地把脸埋入充满男性气息的胸前。
想来就让她觉得心里直发毛,当时就算她再快,也不见得能及时阻止那贼子的动作,全是因为身后那股莫名的推力,来得大又猛,狠狠把她推飞出去。
结果就这么巧,刚刚好撞上攀上来的贼人,也顺便补推了他一把,这次对方是真真正正地摔下去,不过也够让她吓得什么心呀、五脏六腑的,全都给要吐了出来。
这才是真正让她吓哭的原因。
一口浊气顶上胸口,喉口甚至尝到了甜腥味,卫宇擎忍了许久,这才有力气开口:「可是那里没人呀!」
「所以我才觉得恐怖呀!」全身起了战栗。「搞不好就是你先前老说的那些什么鬼东西……」
巧喜话没说完,就见着一条血丝从他嘴角淌出。
「宇擎!」她慌叫。
「小喜儿……别让我娘……知道我中毒……」
「宇擎!宇擎!你别吓我呀!县太爷!你快来帮忙--宇擎!」
在她的呼喊下,卫宇擎眼前一黑,整个人厥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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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寨已灭,黄金埋藏地点只剩巧喜一人知道,她以官府放过林家村其余村人为条件,来交换那笔灾银,最终,那千万两黄金归还朝廷,这件悬宕多年的案终告段落。
不过就是让卫宇擎吃了点苦,他的毒虽未及命,却也伤了筋脉,若要恢复以往体力,得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了。
人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瞧瞧那待遇显然比自己好太多的家伙,就让县太爷羡慕得牙痒痒,也不想想是谁为他奔波,替他寻求解药,如今大病初愈,还有佳人在旁随时伺候,真是该死的让人忌妒,可小卫子却连句感谢也不说,真是……真是气死人了!
县太爷愈想火气愈大,短腿也晃得愈凶,不一会儿,他座下的凳子终于不负重堪,「碰」一声,可怜地四分五裂了,而他大爷瞬间一跳,又换了张圆凳,两腿没停歇,用力给它晃呀晃。
坐在卫宇擎膝上的巧喜,端起汤药吹了凉,一匙一匙送到只肯让她喂食的耍赖男人嘴里,她小声地询问:「你确定皇上派你来这里是为了保护他?」
她看县太爷功夫挺好的呀!尤其是他的下盘,真是稳健又有劲!
啊!又一张椅子不堪他的虐待,惨裂在他腿下。
「不,是保护那些让他毁损的东西。」卫宇擎回答得一脸正经。
巧喜起先错愕,而后明白地点点头。
「我能够体会皇上为什么要把他赶出宫了。」
想来宫里任一器具,皆是由昂贵建材所制,哪禁得起他这般粗鲁凌虐,莫怪皇上会将他的弟弟踢出宫,不,应该说是趁他夜里睡去,要武艺高强的护卫把他打包扔出去,好好管教他,直到他能把这个坏习惯改正为止,所谓宫丑不能外扬,这也是卫宇擎隐瞒两人身分的原因。
不过,在她眼底看来,这个王爷--在繁华镇该称县太爷,再过个一年半载还是改不了这个恶习。
就辛苦她心爱的男人了。
巧喜将空碗搁在桌上,两手贴上他略为消瘦的面颊,心疼地开口:「为什么喝了半个月的药,你的脸色还是一点起色也没?」
那毒没要他的命,却也侵入他的体内,造成他体力大伤,足足躺了他三天三夜才清醒。犹记得那些日子,她的情绪紧绷到极点,只要大夫一个使歪的眼神和下垂的嘴角出现,都能让她吓得嚎啕大哭。
「小喜儿,我早就复原了,信不信我还可以跟妳对打一场?」他贴着她,用鼻尖磨蹭柔嫩如水的粉颊,他爱极她身上那股清新味儿。
「可是,你的模样看来还是有些虚弱,而且,你以前饱满的脸孔比较俊哪!」
她的叹息让他摇头。「小喜儿,妳这样讲好伤我的心,好像妳全是因为那张脸才喜欢我。」
「我才没有呢!」
「不成,我这么喜爱妳,妳却伤了我的心,得给我点补偿。」哼哼两声,他将脸埋入香颈里,轻轻啃咬。
「喂喂,你……你别亲哪!」
自从他好了后,就老爱对她毛手毛脚,说什么这是她应允过的「代价」,也不看看地点,他们前面还有个县太爷耶!
「咳咳!你们太不象话了,有没有当我存在呀!」
果然,县太爷为这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惹得更加生气,脚一使力,又一张椅子毁去。
「县太爷。」
卫宇擎的声音凉凉传了来,县太爷整个人突然僵了起来。
「四十五加三,四十八。上个月三十六,上上月三十九,看来本月您已创新高,需要我帮您呈报上去吗?相信您离回京之路将会愈来愈遥远。」
县太爷连忙干笑几声。
「我错了,我错了,你们继续恩爱,当我不存在好了。」又见冷眸飘来,县太爷赶紧改口:「是,我走,我走,我帮你们合门,帮你们守门,绝不让人打扰到你们……」
县太爷惊得几乎用滚的出去,巧喜噗哧一笑。
「你把他吓坏了,人家可是王爷呢,你不过一个护卫敢这么欺负他,小心他一个下令要了你的脑袋。」
「谁要他敢打断我们亲热。」
巧喜往他胸口一槌:「少胡闹了啦!」
「敢打我,妳不怕我板起脸来凶妳!」
「你不会。」圆圆的眼睛笑弯着。「你舍不得我害怕的!」
「妳哟!」
他轻拧她的小鼻,惹来她的娇呼,一阵嘻闹过,巧喜突然正色道:「宇擎,你已经好多了,过几天该回家了吧?」
当初他不愿他娘亲担心,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在县太爷家调养身子。
「嗯,再两天后。」他玩着她的小手,与他大掌相比,的确很适合让他包裹住。
她抽回手,要他专心点。
「那,两天后我和我爹上门拜访你娘。」
卫宇擎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促狭:「小喜儿,虽然我也很想让妳早入我家门,可提亲一事向来都该由男方主动才是。」
「提你个大头亲啦!」巧喜忍不住踢他一脚。自己怎么会爱上这么……讨人厌的男人啦!
「不然,妳来我家做什么?」
「不就是让我爹和妳娘认识。」
卫宇擎终于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收回嘻笑的表情。
「为什么?妳说我娘命数不长是已定的事实,却又让我娘和你爹相遇,这一次也许我们避得了病疾,但之后呢?妳不怕妳努力挽回的命运又再重演一次……」
「现在不一样了。」
他挑眉,望进她的眸子一片柔情。
「因为我终于懂爹爹的心情了,我娘和我爹是指腹为婚的夫妻,他们毫无感情基础,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娘死去时,我爹的反应会不及二娘那时……」
她眨眨眼看向他,他笑笑,一脸无大碍地要她继续。
「爹是爱着二娘的,所以当二娘病逝时,他是多么难过,恨不得能跟二娘一起去,我那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但现在,我懂了,见到你受伤、中毒、遭到危险时,我的心好疼好痛,甚至想帮你承受这些痛,还好你没事了……」
她攀着他身子,主动印上他的唇。
「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好奇妙哟!就算你再讨厌、再欺负我、再闹我生气,可是我就是舍不得把心离开你身上,只要看到你,我就能心安;只要能抱着你,我就好高兴。」
老天!她这番告白实在太让人心动了,若不是时机地点不对,卫宇擎实在难忍自己想好好吻她的冲动,更甚至想把她拆卸吞腹去。
心爱的女子就在自己怀里,他可不是柳下惠。
「我太自私了,为了保住爹爹而让他舍弃与二娘的相遇,所以我决定,重新创造一个让爹和二娘邂逅的机会,而这次,你要帮我!」
「我?我能帮妳什么?」
他实在忍不住了,垂下头,轻轻用齿解开她胸前小扣儿。
「帮我制造爹和你娘相处的机会呀!」
咦?怎么没声音了呢?
巧喜回神低头,倒抽口气,连忙把那颗头颅推了开:「你……你在做什么?怎么可以脱我的……」
见她一个劲地把外衫拉好,卫宇擎有些不甘:「妳晓得若我娘真成了妳二娘,我们就是兄妹了!」
「对喔!那怎么办?」
卫宇擎突然笑得好邪恶,他贴向小巧可爱的耳垂,愉快地告诉她:「我有一个办法……」
巧喜的脸颊立刻火速烧烫起来,心也不听使唤地狂跳着,她如搏浪鼓般猛晃着头。
「不成……不成,这于礼不合,我们不可以……」
见状,卫宇擎坏心地使出最后一击。
「要当大哥?还是夫婿?机会只有一个,妳自己选!」
巧喜委屈看着他,用想也知道她想要的只有一个,娇滴滴的眼儿一垂,她不敢看他火热的注视,小小声地道了两个字。
眼里释出笑意,卫宇擎抱起羞红不已的巧喜,一刻也不容缓来到床前,准备及早完成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让巧喜立即成为他的妻。
其实,是不是先成为她的哥哥,他才不担心呢!没有人可以阻止他想娶小喜儿的决心,他只是……咳咳,急了点!
免得小喜儿日后后悔,他要先下手为强!
尾声
一面澄净如水的石镜,倒映着让人掀下的红幔和双双交缠的人影,不过也仅于此,一阵轻烟白雾后,石镜变为一片硬梆梆的石壁。
「怎么样,这结果妳可还满意?」男子笑着,轻搂怀里女子的表情净是宠溺。
「能说不满意吗?」她从鼻里哼出一个音。
搞什么?那女人不是要改变命运吗?怎么到头来,又撮合她爹娘来了,这样自己这一轮不是输了?
「照原本的命盘算来,林宝仁夫妻双双亡于林家村,而林家村也将被狂风寨二当家所毁,两年后,狂风寨又会让朝廷剿灭,巧喜一个小小的决定,改变了多年后发生的事情,也改变了她与卫宇擎之间兄妹间暧昧的情愫。」男子娓娓轻道。
紫衣女子这时才笑开了脸:「所以说,我还是赢了你一遭。」
男子淡笑:「可以这么说。」
「是你『命运』自己说的哦!我又赢了命运一次!」
她不笑的时候,是冷艳;笑起来时,却又如朝阳般熨烫着他的心,这是他迷恋她的地方,使自己甘愿陪她在凡间胡闹。
「不过嘛……」语气一转,紫衣女子冷眼扫向门外迟迟未走进厅里的家伙身上:「巧喜那一飞撞,是你搞的鬼吧?小丐儿,你好大的胆子,没我的允许竟然私自插手管人间之事,不当我的话是一回事了吗?」
「小丐儿不敢。」受骂的小丐儿,状似乖乖垂脸听训,心里则是在暗念:妳自己还不是一样,胡乱改变人家的命运!
眼底蹦出火花。好小子,竟然敢在心里骂我!
「小丐儿,知道咱们厅堂外的客人是谁吗?」
小丐儿点头,刚刚有听人传报。
「是鬼差。」
「那你知道鬼差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大老板。」小丐儿在心底为自己捏了把汗,就不知道大老板又要怎么整他了。
「大老板我喜欢逆天而行,这回儿他们又为了明年将少抓两条鬼魂回鬼府报到,才上我这聊聊,你知道这两条人命是谁吗?是巧喜的爹和她二娘,小丐儿,我瞧你这么爱管闲事,那你就代我去把他们赶回地府。」
手一挥,小丐儿的身影渐渐消失。
「不要呀!大老板,我下次不敢了!」
听说那群鬼差个个面容可怖,五官及四肢无一完好,凡见过他们必吓得三魂掉七魄,而且稍不如他们的意,自己的魂儿就要小心了。
「咚」一声,摔落在前厅的小丐儿,来不及喊疼,就让四周凝结的冷意冻了下。
他明白,鬼差正站在自己身后。
可是,冷归冷,他……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可怕耶!
他缓缓掉转头,看着鼻塌削了一半、右边眼珠子半垂在脸上。左嘴角整个裂开的鬼脸……
他,居然只感到新奇古怪,却一点也不恐惧。
他啥时变得这么大胆啦?
一个答案在脑里呼之欲出。
他垮下小脸,哀怨看着自己被当成回收筒的可怜身子。
绝对是主人又把玩腻了、不要的「东西」,扔进他的身子里。
而那东西,就是巧喜的胆子。
身前传来一阵呜号和寒风,他明白鬼差开始不耐了,讨厌的大老板,净把这苦差事扔给他,呜……
打起笑脸,他转过身,笑瞇瞇道:「要死人是不是?我这就去坟地给差大爷挖一个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