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达”惊爆超贷案,检方约谈飞选集团董事长艾右尉…
向沧海放下报纸。今天报纸上耸动的新闻标题,引起一连串讨论。 “地产大亨这下麻烦大了。”喝了口咖啡,他淡淡开口,神情有几分严肃。下午时分,自由旅店的咖啡屋兼交谊厅,几个男人各据一处。
旅店为打造一个与世隔绝的清静空间,全区皆无装设电视机,在这里的时间,唯一能得知时事管道的,只有一份报纸。
大家轮流翻阅,向来形象轻狂的毕逍遥,也一反戏谑之貌,言谈透露着犀利:“从半年前飞达开始停滞所有个案计划看来,这位艾董事长早有心理准备。”
穆清风眯起精明的眸子。“他预料超贷案迟早爆发,想提早将闲置的资产做一次总结,不过他动作也太慢了,检调单位应该早就着手调查。”
“之前业界秘传,飞达集团在台中市超过百余公顷的土地资产急于脱手,一般人以为他发生财务周转危机,也有人认为飞达看淡未来的房地产市场,预备获利了结,长抱现金退出战场……”
向沧海接口:“其实只是欲盖弥彰,真正目的是为了脱产。”
“没错。”几人纷纷点头。
男人们谈论起时事,总是神采突奕,眼眸焕发着锐利的光彩。
“太迟了。照这样看来,他应该脱产失败,接下来所有的资产会被冻结,连秘密账户也被掌控,我们的政府虽然无能,但是防堵的功夫可是一流。”听着这般讽刺的话语,众人忍不住谑笑起来。
“官商勾结之间,以为一人一手都能遮天。”有人感叹着摇头。“不过,这位艾董事长在房地产界的发迹也算传奇。”毕逍遥笑着赞叹。
“晤,在商场上接触过几次,虽然没有深交,也耳闻他一些过去。”向沧海拢起眉心思考。
禾信集团曾有意与艾董事长合作。在一次父亲的私人宴会上,艾董一度于台面下向父亲提出草案;虽未确定,只是口头之说,但照这情势看来,合作的机会……
看是搞砸了。
“可惜了。再怎么精明的商人,也过不了贪念这一关,几十年的意气风发,恐怕要成为过眼云烟。”
“能翻身吗?”靳行云大致翻阅完毕,随手将报纸抛至柜台下的垃圾桶。“除非他有神奇的好运。”几个人都耸耸肩。
“传闻他独生女也在集团里工作,不知道有没有涉入?”靳行云颇感兴趣。
“通常家族事业要不涉人都很难,不过即便有参与,也有双白手套或替死鬼挡着。”向沧海冷哼谑笑。
“不过如果真要清查起来,还是摆脱不了吧!”
“这种事情通常一个人承担就好,精明的艾董事长,应该会保护他独生女。”
向沧海分析。
“有人见过他女儿吗?”几人互觑一眼,然后摇头。
“艾董事长大概怕女儿被绑架吧,几乎不让她曝光。”
说到这个,毕逍遥便大方地将听来的情报,与大家分享。
“之前听了些八卦,听说艾董的女儿是个年轻丫头,偶尔客串土地捐客、玩玩几笔生意。据说年轻貌美,在房地产界的名气不怎么样,在时尚界的名气倒挺响亮的,英文名字就叫自Money.”
“时尚界?Money
?”靳行云好奇挑眉。
毕逍遥一笑:“超级败家女。出手消费的阔绰程度,让那些时尚界的店员们,看到她就像看到钞票一样。”
几个男人爽朗地一阵哄笑。
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高等的消费者,世界上所有的钞票最后都会流往女人的手中,再由女人手中挥霍流散。
向沧海笑着摇头,蓦地想起他们旅店中那位富家女艾桑恬。一股灵感闪过他的脑海……
莫非…… 但这样的想法,在看见正走进咖啡屋的倩影时,随即隐遁而去。
“大家早。”舒服睡了一觉,桑恬显得容光焕发。
男人们的话题中断,纷纷扭头看向她。
“艾小姐,已经下午了,不早了。”毕逍遥打趣说道。
“呵。”讪笑一声,桑恬的脸蛋浮上一丝赧色,面对向沧海,更有分羞怯。
她可害臊了。
凌晨睡前不断回想在男汤发生的意外,最后她愚钝的逻辑终于清晰,赫然顿悟他救她上岸时,不可能没瞧见她赤裸的身子。
想到这里,让她好尴尬呀!不知道……他看了多少?
傻哪!自然是看光光了。
“肚子饿了吧?”瞧她不自在地避开目光,向沧海挂着浅笑问道。
“嗯。”她轻轻点头。
靳行云招呼她,将她轻推至向沧海对面的位置:“来吧!这儿坐,让我为小姐服务一下,帮你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
“谢了。”她落座,表情强装自在洒脱。
向沧海撑肘看着她。唉……多细致的美!他心版的抽动,只有自己知晓。
“你没有更轻松的服装吗?”今儿个,她仍是盛装出现,让他忍不住出口挪揄起她。
“我……我这样很轻松啊!”桑恬抬眸,迟疑又纳闷地望着他。
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打扮——虽然仍是她钟爱的名牌,但看来已经够轻便。
蕾丝滚边的V
领背心,包裹着她自然均匀的曲线,搭配滑顺的霄纺纱A
字裙,再配上一双缀饰着荷叶与花朵的细跟凉鞋,整体造型甜美浪漫又不失优雅。
她不懂,难道要像他们一样,穿上休闲的T
恤、牛仔裤,才算轻松?
向沧海促狭勾斜了嘴角:“名牌小姐,你比这儿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像自由旅店的负责人。”
他提及她一直想知道的神秘问题。
“喔。”桑恬微噘小嘴、耸耸肩。“我承认我崇尚名牌,ok?”
以一名粗工来说,他实在见多识广,连这身名牌他都识货。不过,他的话也提醒了她——到底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根据丁微微昨晚传送到她手机的资料,地主是“金阿旺”。但是金阿旺是哪一个?
她疑惑地睁着眸子打量他们,忍着不问出口。
依照经验法则,她知道太急于询问并不恰当,无论可不可能与卖方达成共识,都应该先观察对方的条件,甚至掌握对方的弱点漏洞,如此一来,生意好谈,价钱当然也会更漂亮。 小妞这会儿忍住不问啦?向沧海不着痕迹冷哼一笑。再度凝视她,眸心仍是温柔。 “请享用!”他接过靳行云递来的餐具,并依序将热汤与沙拉,轻手放在桑恬面前。
“耶?”桑恬惊喜。莫非……他准备了她垂涎已久的牛排大餐引“别怀疑,这是前餐。”向沧海眨眨眼,瞧她一脸开心的模样。“行云很够意思吧!你的大餐可是他特地进货烹调,材料都是上选的。”
靳行云得意非凡似的,也对她眨眨眼。“请相信,自由旅店,一向很贴心。”
“我相信。”桑恬抿唇微笑,但同时,也莫名分神思虑……
这样的经营,有几个人坚持?她开始佩服这里的经营者了,或许,她根本无法从对方手上买下这里。
因为从踏进这片土地开始,透过这几名男人,她感觉出经营者与他们,对旅店的热忱付出与诚挚深爱。
这些男人看起来永远那么的自在,似乎连呼吸都潇洒。他们看着这里的眼神多炯亮,似乎充满自信满足与成就感。
嗯?自信、满足、成就感?桑恬顿时疑惑蹙眉。
好像……哪儿不对劲?她的判断机制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他们对这里的莫大热忱,不太像是单纯受雇的“服务生”而已……
K K K
傍晚。桑恬在她房内的洗手间频频咒骂。
“噢……要命!”度假的第二天就“大姨妈”来潮,真是非常破坏兴致。
怪就怪她的体质差,经期从来不规律,所以这趟出门,连基本的生理用品都没准备。
气急败坏地折了厚厚一叠卫生纸,做了简单的防护措施,她匆匆忙忙走出了房间,打算外出购买生理用品。
行经咖啡屋,她将房间钥匙搁在柜台,神色匆匆的说:“请帮我保管,我要出去一下。”
“去哪?”向沧海问她。
“出去走走。”嘟嘴瞠目看他一眼,她没好气地回答。总不能告诉他:她要去买卫生棉吧?那多难为情。
“这儿你熟吗?需不需要我载你?”向沧海总觉得她的表情很紧张。“不用,只是买个东西。”桑恬忙挥手拒绝他的好意。
“想买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店家的路线。”
“呃、谢谢……”买什么?很难启齿耶。“我自己应该可以找到,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坚持自己开车出去,向沧海只好摊摊手,由她去。“好吧!请小心。” 他陪她走到停车处,目送她离开。
出了自由旅店,桑恬加快车速,下了这座山,市区应该有、商店吧?她记得在哪个路口有见过便利商店……
不过,这里的树木、山路为什么都那么相似?
开了半个钟头的车程,桑恬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绕圈圈,重复相同的路径。
早知道,她应该听向沧海的建议,跟他问问路线。
她开始后悔了,身为路痴应该要有自觉,是不该这样一意孤行的,她这是在浪费时间。
天色渐渐暗了,绕来绕去仍然出不了这座山,甚至也没有瞧见半间商店。她愈来愈烦躁、也愈采愈心慌了……
X X X
天黑了,桑恬已经出去四个多小时。
向沧海坐在靠窗的桌边,视线频频投往停车扬。
直到耐心耗尽、心里头那股担忧再也压抑不住,他抓起车钥匙,上了他的黑色跑车。
在婉蜒的山路上一路疾驶,他锐利的眼眸寻找山路中的车影。
第一天她住进自由旅店时,他保证过她的安危!一个外地来的女子,根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他不该放心让她独自外出的。向沧海懊恼不已,更加速前进。
此时,在另一边的山头,一个女人孤零零的唉声叹气着“唉……怎么办?”
桑恬捶胸顿足,在数公尺前放置了故障三角架,让车尾的车灯闪烁,站在车外等待救援。
她真糊涂,她的车子从台中一路来到乌来,早就该加油了,偏偏她就是疏忽忘记,现在可好,车子没油动不了,她只好被困在荒郊野外。
而她匆匆忙忙出门,连手机都没带,只记得抓了皮夹就往外跑,现在连打电话求救的管道都没有。
“呜……这山里面,不会有野狼吧?”她想钻回车内,至少感觉安全一点,但又怕任何可能的情况下,错失求援的机会。
桑恬忍住恐惧,在车外来回踱步。
夜里的山区人烟稀少,加上阵阵凉风吹来,心底益发恐怖。 没有路过的行人、车辆,只有稀少的几盏路灯,她已经开始怀疑……极有可能要在这里待上一夜。
“不要吧……”叹了口气,她哭丧着脸,乏力地靠在车门边。四周一片静悄悄,只有几声虫鸣。唉,那些青蛙、蟋蚌都救不了她。
偶尔山风回蔼在树林间,发出悉悉窣窣的声音,这些虫鸣与风声陪伴,只让她觉得更加无助、更荒凉寂寥。
往天空望去,依稀能判断出北斗七星与北极星。
不过她没那本事,不懂得看星星方位找路的那套功夫,路痴要是有方向感,就不叫做路痴了。 指北针她都看不懂了,何况东西南北?她只认得百达翡丽、劳力士,只看得懂手表上的指针。 “呜……”她开始想哭了,拳头紧紧握着,身子不争气地微微发抖。
时间过去愈久,就更令人感到绝望、害怕。
“为什么都没有人哪?”她真的应该听向沧海的话,让他送她出来。 叹,可是怪谁呢?是她自己拒绝他的好意,只能说活该。
“向沧海……你在哪里?”为什么这么恐惧的时刻,她唯一想到的是他?
多愚蠢,她现在竟然希望能派哪只青蛙、蟋蟀,代她向他求救。
可恶,她开始失去理智了。
可是她不想在这里过夜哪!
“哇……”坚强勇敢的外壳一崩溃,原本红红的眼眶终于爆出眼泪,她蹲在地上猛哭、猛咒骂。“这烂乌来,我再也不要来了啦,呜……”
桑恬无依无靠地哭了好久,蓦地,车声让她顿时止住眼泪。她双手抱膝、抬起泪眼,抽噎着不敢出声,深怕遗漏了那个希望的声音。 不确定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果然,是车子接近了!
几秒钟光景,两道利光直扑她脸上,随即车子停靠下来。
她蹲在地上蒙着脸,眯眼从指缝中看去。光线太刺眼,她看不清来人,耳边只听到呼呼呼的引擎声,像是赶路疲乏的老马,正沉沉缓缓的喘息。
“起来,蹲在这里做什么?”
向沧海的声音响起。那语气带着一丝焦急与责备,随后,无声低叹,像是安心松了口气。他可终于……找到她了。
是他?!桑恬屏住呼吸,不敢相信。
接着一跃而起,抱上他的颈子,埋在他肩膀上狠狠地纵声大哭。“哇——”
“……”向沧海木然。
她热情的欢迎真教他吃惊呀!错愕了两秒,他的唇角悄悄上扬,单手环上她的腰、伸出手掌不断轻抚她的头发。
“别哭了。”语气很轻、充满怜惜。
“呜……我应该听你的话,我……哇……”桑恬只是—径嚎啕着、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在这里多久了?”他捧起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眼泪鼻涕,湿了他整片右边的胸膛与唐胛。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好久……
好久喔!“她嗔怨的模样像个孩子。”我迷路,车子又没油……‘她抽抽噎噎的告诉他悲惨的经过。
向沧海捧稳了她的脸蛋,让她直视他满是安抚的眼神。
“我找到你了,别哭。现在就带你回旅店。”眸心温柔,低沉告诉她。
‘嗯……嗯……“抽噎的频率慢慢平稳,她看着他,万分信赖。 他以拇指分别抹去她脸颊的泪痕:”去把车门锁好,坐我的车。明天我叫人来处理,再开回旅店。“
还好她那辆无法动弹的车子,没有停在路中间,右侧的轮子跨在一旁的空地,左侧的轮子没占多少道路,否则他还要帮她推车。
“好。”她顺从点头,锁好车子。
他带她移向黑色跑车,为她打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桑恬在车边迟疑:“这……是你的车?”她满腹纳闷地问他。这是部BMW
跑车——服务生开高级跑车?粗工开高级跑车?这相当诡异。
“怎么?不敢坐我的车?”
向沧海一时忽略她的疑惑,忘了她一直把他当成工人。
“不是。”桑恬吸了吸鼻子,整顿心情与神色。“旅店这份工作的收入,足够让你买这部车?”
这才想起停车场上停的每一部车,都是名牌车种,但……自由旅店并没有其他旅客。
那四部车,属于他们四名男人?让她不禁怀疑起他们的身份。
“我们都有其他收入,不光在自由旅店工作。”他失笑,将愣站在车门旁的她轻轻推入座椅。
这女人,才在他肩上哭了一场,马上脑袋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