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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向日葵 第四章
作者:夏娃
   
  “好久不见。”阎皝的目光几乎完全黏在邯亚頵身上。

  席洛转眼去看表姊,发觉相较于阎皝的热烈反应……她皱起眉头,亚頵给路边一只狗的脸色都会比现在好上十倍,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洛洛是妳的表妹,真是有缘。”阎皝显然不在意邯亚頵的冷淡,自己找话题说下去。

  “对啊,我也没想到你们两个是旧识。”席洛不得不开口。她实在不忍心看阎皝像在对空气说话似的,而且还是一股特别冷的空气。

  “洛洛,我明天再来看妳。”邯亚頵拿起皮包,头也没回地转身就走。

  “表姊——”席洛的呼唤并没有把人给叫回来,所以她只好再将视线调回阎皝身上。看见他的眼光还怔怔地停在门口,她眸中不禁泛起同情,但没一会儿,她的神情开始转为狐疑,脑袋里同时闪过多种版本的想象……“啊!”

  她的叫声震回了阎皝的神智,他转头看着她。

  席洛迫不及待的想证实自己的推测,“难道你就是表姊以前的情人?”

  阎皝一怔,脸上出现了滑稽的表情。他斩钉截铁的切断她过于浪漫的想象,“不是。”

  不是?席洛攒了攒眉,那为什么表姊要对他摆一张冷面孔?

  “还是表姊曾经跟你告白,你嘲笑她?”

  阎皝翻了翻白眼,“没这回事。”

  也不是?席洛嘟了嘟嘴,“你得罪过她?”

  阎皝摇头。

  “欠过她钱?”

  还是摇头。

  “倒过她会?”

  又摇头!席洛瞇起眼,“偷看过她换衣服?”

  一个白眼丢过来,看样子不是。她悻悻然地撇了撇嘴角,“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怎磨猜都不封,不好玩。

  阎皝脸上突然不见了笑容,“也许……连最普通的朋友都算不上吧。”

  席洛狐疑地瞅瞄他,“我很了解我表姊的假性,她不会没事给一个‘陌生人’冷脸看。”

  阎皝苦笑一声,“我还希望我只是个陌生人。”

  “阎大哥,你到底要卖关子到什磨峙候?”虽然她躺在床上,时间多的是,但可不代表有耐性和他磨牙。

  “我想,对她来说我算是个……仇人。”他的神色有些黯然。

  “仇人?”席洛瞪大了眼睛。她的姨丈、姨妈都还健在,阎大哥自然不会是表姊的杀父、杀母仇人,也没听说姨丈有被谁害到生意失败啊……“我不懂,你跟她是结下什么深仇大恨?抢车位吗?”

  阎皝扫她一眼,缓缓地扬起嘴角,又恢愎一贯的笑脸。“小孩子不必懂这么多。”

  不会吧?说了这么多废话后,他居然不说重点了?席洛差点瞪凸了眼睛。她忙不迭地抗议:“阎大哥!”

  “好啦,就这样了,我改天再来看妳。”阎皝摆摆手,转头走了。

  从受伤住院以来,这是席洛第一次如此生气自己“不能走路”

  如果她现在能跑,能跳,能走,一定上前拉住那两个挑起她的好奇心,然后又拍拍屁股走人的缺德鬼!

  *        *        *        *        *        *        *

  隔天,席洛迫不及待地找人挖消息。

  “阎皝认识妳表姊?”殷柏睿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是表姊好冷漠。阎大哥只说表姊当他是仇人,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结仇;早上表姊过来,不管我怎幺问,她就是一句话都不提这件事。”席洛噘着嘴,眼光凝在殷柏睿身上,“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殷柏睿思索一下,摇摇头。“没听阎皝提过。”

  “那穆大哥呢?”席洛立刻把目光移向被她叫过来的穆老。

  穆老摸摸下巴,脸上只搁着一分好奇。“没印象。”

  席洛的小脸蛋上顿时堆满了失望,“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呢?亏你们还是阎大哥的好朋友!”

  “丫头,也没见妳从妳最亲近的表姊兼同居人身上得到多少讯息啊。”穆老不慌不忙的奉还她的批评。

  席洛被堵得没话说,只好扯扯嘴角,“敬”他一句,“穆大哥,原来你不只手巧刀子利而已嘛。”那张嘴可是更见刀锋。

  “哪里,只有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看得起。”他“谦虚”的表示。

  席洛想了想,才知道自己被拐着弯骂了——这个庸医居然讽刺她只有幼儿园大班的程度!

  她气得两颊鼓胀,但还来不及发作就被分散了注意力。

  “洛洛,妳感冒了?”殷柏睿听见她的声调有些沙哑,手掌贴上她的额头采温度。

  席洛的眼睛往上盯着那只大掌,双颊微微泛红。

  “妳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这时候感冒可不好。”殷柏睿边说边皱起眉头,因为她额上的温度有些高。“穆老,你帮她看看。”

  穆老检查了一下,“是有点轻微感冒。丫头,昨晚没盖被子?”

  “别叫我丫头,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席洛皱皱鼻子,不满的指正他。她更感冒的是他的口气,好象在跟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说话似的,如果只有她在的话也就算了,偏偏他老在柏睿面前故意糗她。

  穆老扬起嘴角,早看穿她的心思了。他笑着调侃她:“说得也是,我忘记老鹰喜欢成熟知性的美丽女人,起码该让妳在他面前装装样子。”

  席洛顿时满脸通红,“庸医——”

  “老鹰,等一下我开些药,你叫护士来拿。”穆老没打算给她机会咒骂自己,话才说完就已经走到门口。他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回头,“对了,我买后天下午的机票,可以吗?”

  “可以。”殷柏睿点点头,穆老便出去了。

  席洛怔了一下。刚刚……她是不是听到什么?

  “洛洛,阎皝这件事我会问他。妳要小心,别让感冒更严重……洛洛,妳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殷柏睿看她魂不守舍的,不禁有些担心。

  机票……买机票做什么?席洛苍白着脸望向他,突然紧紧拉住他的手。

  “柏睿,你……你要回英国?”他想不告而别?他打算逃跑?

  “洛洛,”他坐近床沿,轻轻抚平她揪紧的眉,“我是要回去,不过只有几天而已,我会再来。”他凝视着她,向她保证。

  席洛却对他的保证充满不信任感,“为什么突然要回去?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

  “英国有点事情.我必须亲自处理。我本来就打算今天告诉妳。”殷柏睿平稳的回答她的疑虑,抓在他手上那只小手这才慢慢放松。

  不过席洛依然忧虑地瞅着他,“真的只有几天?”

  殷柏睿放柔神色,对她点头。

  “几天?”席洛不放松的问,像怕他一去不回似的。

  殷柏睿扬起嘴角,“我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完,最多……不会超过五天,这样可以吗?”

  席洛眨了眨灵眸,给他一个“不满意,但尚可接受”的表情。

  “超过五天的话,你索性别来看我了。”她嘟着性感的红唇,用着半娇半嗔的语调,纤纤玉手勾上他的颈项靠近他,眼光更柔媚地瞅着他猛放电。

  殷柏睿凝睇她,眉头略蹙。“洛洛,别这样。”

  席洛本来还打算装不懂地握一握长长的睫毛,但是……连她都受不了这样矫揉造作的自己,唔!

  她收回手,两道柳眉几乎挤在一块儿,嘴巴嘟得老高。“你不是喜欢成熟、性感又妩媚的女人吗?为什么不喜欢我这样?”

  他就知道,她一定是听进穆老的话了。

  “那是穆老胡诌的,妳别相信他。”殷柏睿正色澄清。

  “真的?你不是喜欢成熟妩媚的女人?”可不要骗她呀。

  殷柏睿摇头。

  席洛半瞇着眼睛瞅住他,“那……那个姓寒的呢?穆老说我跟她只有脸蛋像,人家比我妩媚、性感得多了。”他喜欢的明明就是那一型,还否认!

  殷柏睿板起脸孔,“他什么时候跟妳说这个?”

  “你不在的时候。”席洛拉着他,“柏睿——”

  “洛洛,不管穆老说过什么,我喜欢的是妳的自然、率真,妳只要做妳自己就好了,知道吗?”殷柏睿不打算再提过去的女人,语气接近严肃的打断她的话。

  席洛从来就没见他这样儿过,光是他冷一下语调,就够她不敢喘气了。她小心翼翼地瞅着他,乖乖地点头,话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看她这么乖,殷柏睿才扬起嘴角,“我不能来接妳出院,不过会拜托阎皝,妳还没有完全复原,记得出院以后要在家好好休养,知道吗?”

  他一笑,席洛就大大吁一口气,甜甜的笑容也跟着浮上来。“你说的哦,只有五天你就回来,不能延后哦!”

  他深邃的眸中蕴满感情,凝望她许久之后才点点头,倾前往她的酒涡吻了一下。

  席洛的脸又红了。他深情的眼神令她痴迷,他一个轻轻碰触,就教她像触电一般全身激荡,血液沸腾。此刻她更肯定表姊的话没有错,她真的陷入殷柏睿的情网之中,而且陷得很深很保……

  他热情的唇贴上她的,席洛闭上眼睛,沉溺在他的温柔里。

  *        *        *        *        *        *        *

  殷柏睿回英国,穆老与他同行,前去开一场医学会议。

  在回英国之前,殷柏睿和东方辙取得联络,让老头子见到了外孙女韩可灵。

  老头子答应给东方辙一个机会和他的宝贝外孙女在一起,但条件是他要“加入”他们的生活,直到他确定他的心肝宝贝过得很好,没白遭到东方辙的“虐待”之后,他便认同他们的婚事。

  因此,老头子在台湾留了下来,并且堂而皇之地进驻东方辙和韩可灵的生活。

  其实他坚持留在台湾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为了这个原因,他甚至大费周章的把殷柏睿“驱逐出境”。

  但殷柏睿却对老头子的安排毫不知情。

  *        *        *        *        *        *        *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他了!在一扫心中的阴霾以后,席洛整天都好快乐,那对甜美的梨涡就像摘不下来似的。

  打从殷柏睿回英国去之后,她就用一份充满快乐与期待的心情等待他回来。她努力记下每天发生的趣事,以及同旁人说过的有趣的话,希望等他回来时和他一起分享;只是她不知道等他回来的时候,她还能记得多少,因为她有好多好多事要跟他说。

  明天她就可以出院了,这几天她一直努力练习走路,想着也许等到殷柏睿回来,她就可以跑着冲进他怀里了。

  “碧羣,这段时间真谢谢妳照顾我。”席洛对扶着她练习的护士道谢。

  “妳这么说让我觉得好惭愧,其实殷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我也没做到多少事。”碧羣不好意思地说,“医院里的护士个个都好羡慕妳,说妳是因祸得福,虽然出了车祸,住了院,但却换来一个俊逸非凡、温柔体贴的男朋友,真是很值得。嗯……当然受了伤也不好玩就是了。”她扶席洛回到床上坐下。

  “是啊,柏睿他真的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好情人呢!”席洛毫不客气的自卖自夸。这阵子只要有人对她提起殷柏睿,她就给对方一个好大好大的笑容,大家都看得出她有多么满足又满意。

  “今天就练到这儿,殷先生交代过不能让妳太累。妳要不要睡一会儿?”碧羣让她躺下来,帮她盖好被子。

  席洛蒂着微笑点点头,“睡一睡,时间快点过,柏睿就回来了。”她怀着天真的期许,多希望一张开眼睛,就可以看见自己分秒想念的人。

  碧羣笑着帮她关上门,让她休息。

  席洛闭上眼睛,整颗心,整个脑子里全是殷柏睿的影像——他淡淡的笑容,他不高兴时板着脸的神情,他温柔的话语,他略带严肃的指说,还有他的吻……她的嘴角再度上扬,想起他的吻,她还是脸红心跳,她好喜欢好喜欢让他吻。

  门扉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一个沉稳的身影走近床沿,紧接着一双锐利而充满挑剔的眸子俯瞰着床上的人儿,紧抿着的嘴角明白写着严厉。

  两道灰白的眉毛往中心挤压,眉间的纹路一下子变得更深更密。老头子毫不费力的举起拐杖,往床中的女娃儿使劲的戳两下。

  “哎哟!”席洛发出一声惨叫,揉着不知道被什么鬼东西捅到的肩膀张开眼睛,“谁啊!这么没良心——”

  跃入她眼里的是一名老人,一名身形高大的陌生老人。她被老人严峻的眼光给吓着,一串骂人的话就这么梗在喉咙里,没法子再说下去。

  “你……你是谁啊?”她几乎是跳起来的,拖着一只腿窝到床的一角,手指不由自主地拉高被子,试图给自己一些屏障。

  老人只是轻蔑地瞪着她,像在看路边的一根杂草。长在路边的杂草虽然惹人嫌,但他还不至于有兴致去拔它;不过若是杂草不长眼,妄想飞到殷家的园里落根,那么他便会伸出指头,在小草还来不及冒出头之前除掉它。

  被人一言不发的瞪视着,而且还是个严厉的陌生老头,任谁都会毛骨悚然,尤其老人看她的眼光,好象她是一根他欲拔之而后快的刺……席洛心中一凛,不由得一阵畏缩。

  “你……我不认识你,你进来做什么?我……我要叫人了哦。”见老人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席洛壮起胆子,张开嘴巴就要叫人——

  老头子将拐杖往地上重重地一顿,“砰”地一声巨响!立刻把席洛已经到了嘴边的喊叫吓得消散无踪。

  “小女孩,找对象,该找个水平一样的。麻雀是飞不高的,不要妄想窜天!”他严厉的薄唇缓缓吐出刀一般锐利的话,目光更像两道冷人骨髓的寒风。

  席洛的身子整个僵住。老人尖刻的话语狠狠刺入她心坎,一个时刻盘据心头的影像紧随着这串话浮现在云端,而她,是一只飞不高的麻雀……

  她迅速抬起目光,然而房中只剩下冰冷的空气流窜,老人竟已不见!

  “人呢?”她四处张望,却一个人影也没找着。

  “在找什么?”邯亚頵下了班过来,见房门开着,席洛一颗脑袋转来转去的,还伸长了脖子往外探,便开口询问。

  “表姊,妳……妳有没有看见一个老人?一个很可怕、很严肃的老人?”席洛急着追问。

  “没有啊。”邯亚頵还往门外看了一眼,确定真的没人才把门关上。“怎幺回事?”她皱起眉头,看见表妹一脸苍白,像是给吓着了似的。

  席洛怔了好半晌,如果肩膀不是还轻微痛着,她真会以为自己是作了一场梦。那个老人是谁,为什么进来跟她说那些话?

  她还清楚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

  小女孩,找对象,该找个水平一样的。麻雀是飞不高的,不要妄想窜天!

  “洛洛?”邯亚頵低头凑近她,“刚才有人进来吗?”

  席洛一震,回神过来,连忙摇头否认。“大……大概是我作梦,梦见……梦见一个可怕的老人。”

  她无法解释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对邯亚頵老实说。那个老人……她总觉得他跟殷柏睿有特殊关系。

  “是吗?”邯亚颔依然狐疑地看着她。

  席洛赶紧点头,拚命的点头,她甚至在心中对自己说,那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把它忘掉就算了,别再想它!

  邯亚頵又娣她一眼,“脸色这么难看,那一定是个噩梦了?”

  “嗯!”对,是噩梦。

  “一定是妳做了亏心事.才会作噩梦。”邯亚頵扬着嘴角糗她。

  席洛呆了一下,才慢半拍地反唇相稽:“妳是世界上最没心肝的表姊!”

  “是吗?那明天自己出院。”既然小表妹提出指控,她索性来个名符其实。

  席洛噘起小嘴,“柏睿叫阎大哥来接我出院。”

  邯亚頵立刻神色一冷,“不需要麻烦人家。”

  席洛虽然对刚才的事还心有余悸.却仍没忘记另一个令她困扰许久的问题。“表姊,为什么一提到阎大哥妳就不高兴?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洛洛,这不关妳的事。”邯亚頵还是这句话。

  “你们一个是我的表姊,一个是我的好朋友,怎么会不关我的事?表姊,妳对阎大哥的态度真的很令我难过。”总得让她知道原因嘛,否则她实在无法谅解表姊无礼的行为。

  邯亚頵沉默。

  “表姊……”

  邯亚頵缓缓抬起目光,看了她好久,终于开始诉说一段往事。“二十岁那年,我有一个交往了两年的男友,他长我五岁,宠我、哄我、呵护我。在他的眼中,我是宝贝,在我的眼中,他是唯一;我们认定彼此,属于彼此,计画等我大学毕业就结婚……后来,婚没结成。”

  她一停顿,席洛立刻发问:“你们分手了?”

  邯亚頵垂下视线!轻轻的、缓缓的点头。“我们是分了。”

  “不合?”席洛搭话。

  她摇头,声音又轻又沙哑的,像便在喉咙,“天人永隔。”

  “啊?”席洛愣在当场,一时无法反应。

  邯亚頵闭了闭眼,把话说得更明白,“他死了。”

  “为……为什么?”席洛瞠大眼睛,脑袋被这骇人的讯息炸得乱烘烘的。她从没听表姊提过这段往事啊!

  “为什么?到现在我也还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死了?为什么死的人是他……”邯亚頵突然止住了话,不再说下去。她转过身去,“洛洛,我请妳别再问了,总之……‘阎’这个姓我不想再听到,以后妳别提起他!”

  每一个人都会有不想说的话,不想提起的过去,以及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席洛望着邯亚頵彷佛笼罩在阴暗中的背影,终于不再追问了。

  “洛洛,明天就只有我来接妳,听到没有?”邯亚领回过头来,用少见的专断口气下达命令。

  席洛把目光对上她,缓缓点头,心想等一会儿要打电话通知阎大哥明天别来……突然间,那双可怕的、严厉的、深沉的眼睛又浮上她心头。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在意一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老人?

  *        *        *        *        *        *        *

  今日的阳光灿烂美丽,今日的空气特别清新,今日的人……好象不怎么好。

  “洛洛——”邯亚頵的冷眼正瞪住她。

  “我……我忘了嘛。”席洛低低地垂着头。

  让她如此低声下气的原因无他,只因为病房里还有一个来接她出院的人——阎皝。

  她忘了打电话。

  邯亚頵深吸口气,看也不看阎皝地下逐客令:“这裹不用麻烦你!你请回吧。”

  “表姊……”席洛拉拉邯亚頵的衣服,轻唤一声。不管怎样,阎大哥都是一片好意,她这样的态度真的太失礼了啦!

  接到席洛歉疚的眼神,阎皝毫不在意的扬起嘴角,“没关系的,洛洛,我无所谓。”

  “阎大哥,真对不起。”他愈这么说,席洛就愈不好意思。

  “洛洛,走了。”邯亚頵收拾好席洛的私人物品,招呼她离开;她还是没看阎皝一眼,彷佛他根本不存在。

  “我来拿。”阎皝很主动的抱起一箱杂物。

  “不用!”邯亚頵马上抢过纸箱,碰都不让他碰。

  她的厉声斥喝让席洛当场愣住。从没见她的表姊这么……悍过。

  而一直笑脸迎人的阎皝,终于也沉下脸。

  “我想单独谈谈。”他直直地盯住邯亚頵冷峻的脸.语气不冷也不热,却不再有一丝嬉笑。

  席洛看看他们两个,赶紧接话:“我出去!”

  “妳待着!”邯亚頵没等她说完就又喝了一声。她依然不看向阎皝,冷冷地表示:“没什么需要单独谈,更没有什么好谈!请你离开。”

  阎皝突然抓住她的手,劲道大得她无法挣脱。

  “你……放手!”邯亚頵迫不得已的把视线对上他,或者正确的说法是瞪上他。

  阎皝并没有顺从她的要求,“妳想漠视我,想骂我、打我,都无所谓,但是请妳记住,我来这里为的是洛洛,不是妳。”他灼人的目光紧紧包围住她,不疾不徐的清楚说出每一个字。

  “你——”邯亚頵咬牙切齿地沉默了好半晌,才一脸冰霜地开口:“好,你放开我。”

  阎皝深深地看她一眼,才缓缓把手放开。

  邯亚頵立刻抱起只箱往外走。到了门口,她停住脚步,背对着阎皝丢下话,“你别弄错了,我不可能想打你、骂你,我跟你又无冤无仇。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阎皝扬起嘴角,扯开的弧度却不见笑意,只有满满的苦涩与悲凉。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道倩影消失。

  见他这副模样,席洛眼里除了歉意还多加上同情,“阎大哥,真是对不起,我应该打电话跟你说才对。”

  合皝转头,对着她笑了笑,“这件事跟妳没有关系,妳别在意。”

  席洛想了想,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表姊告诉我她男朋友死去的事,但她不提他是怎么死的。闽大哥.你……你是否知道原因?”

  阎皝敛起笑容,神色缓缓的转沉。他突然喃喃自语:“无冤无仇,毫无关系的人……这么多年了,想不到她还是这样……”

  他宁可她恨他,斥骂他,甚至痛打他,那样起码他会知道,她也许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但是她没变,一点都没有。

  席洛不懂。她知道他是在重复表姊刚才说的话,可她明明记得阎大哥跟她说过,表姊应该当他是仇人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是非常好的人!也难怪她还无法忘记他。”阎皝突然出声。

  席洛听着,望着他彷佛陷入回忆之中的神情,不敢出声打扰。

  “杨和我一起长大,对我来说,他是兄长,也是好友。他懂得很多,也教我很多,我一直很崇拜他……那一年,我还在美国念书,我和一个朋友打赌,说我只要打一通电话,杨会立刻飞来美国找我。我骗了杨,说我遇上麻烦,要他立刻过来,他上了飞机,却……遇上空难。那是他的生日,我们等着帮他庆生,谁知道……是我害死了他。”即使经过多年,提起这件事时,阎皝的眼底仍然充满痛苦和悔恨。

  不叫杨来就没事——他永远想着这句话。这是一辈子的创痛,一辈子的悔恨,一个不经意造成却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

  席洛早已听得红了眼睛。发生这种悲剧,阎大哥一定比任何人都痛苦,在活着的人里面,他也许是受伤最深的一个……而表姊,她失去最深爱的人,失去要厮守一生的伴侣,孤独的留在这世上,她大概无法不怨恨阎皝吧?即使她很清楚那其实不是他的错,她也无法不怪他吧?

  “那是场意外!谁也没想到会发生空难,谁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阎大哥,你别自责了。”席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么安慰他。

  这种事谁也没有错,只能说是命中注定吧!

  “妳的表姊……她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吧?”阎既一点也不怀疑,只是想从席洛口中证实这一点。

  席洛不想加深他的内疚,可是在他深切的凝视下又不得不坦白。她勉强点点头,然后,看见阎皝脸上浮起自责又后悔的表情。

  “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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