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可怜的孤单老人,欧克尧愈来愈这么觉得。
难得的一个晴朗的早晨,难得和爱孙一块坐在餐桌吃顿早餐,结果他口沫横飞的说了半天的话,他连搭理一声都没有,眼睛只管盯著手上报纸看,当他是空气般没有实体的存在。
唉!如果不是爱孙完全遗传了他的建筑天份,说真的,他可能会怀疑起这个孙儿真的是他欧家的种吗?
一点都不像欧家人,既不长袖善舞也不爱吃喝玩乐,更不贪酒好色。个性古怪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是他的教育错误了吗?可是他明明也是照同样方式养大了他的两个儿子,为何独独目前唯一陪在他身边的爱孙,性情如此的孤僻不近人情?除了建筑,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摩天,你都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该交交女朋友了?」他真担心爱孙会一辈子打光棍,让欧家就这样绝了香火。
呜呜呜,可怜他活到七十几岁,一生做尽善事,长子、长媳却在多年前一场意外中双双亡故,二儿子又……欧家只留下摩天这个孙子,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但爱孙活到快三十岁,他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发生过兴趣,即使是性欲也好,可就是都没有才让他这么著急,摩天的生活简直就跟清修的神父没什么两样。
坐在欧克尧对面的欧摩天翻动了一下报纸,举起咖啡杯饮了一口,终於抬起眼看向爷爷。
欧克尧感动得差点就要流泪,他孙儿总算肯施舍给他一记眼神了,不枉他把他栽培到这么大,心血没有白费。结果欧摩天只是要举筷夹起在他面前的煎蛋,放进自己的盘中,所以才不得不看他一眼。
原来……他比一颗煎蛋还不如。
备受打击的欧克尧端起身为祖父的架子,低斥道:「摩天,我刚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欧摩天慢条斯理的把蛋吃完,终於出声了。「我要去上班了。」
他气得鼻子都快喷出白烟。
好一个不肖孙,早知道他就不把纪德交给他。
「你给我站住,我问你,姚女士的那栋房子处理得怎么样了?」他不是不知道要怎么引动孙儿的反应,只是他不想一天到晚跟孙儿的话题永远都绕在建筑上,那太无趣了。生命该还有其他更精彩的事情。
可惜他的孙儿不知道。每每只要一提到建筑的事,话不多的他,便宛如打开水龙头的水,哗哗的说了起来。
「那栋房子已经拆除完了,我打算把原来的屋顶和墙壁另做小部份的修改,还有大门和後门也做部份的改变,包括新加进去的设计,预计三个月,就能重建完成。」
「那你有知会过姚女士吗?尽管那栋房子本来就是你设计的,你要擅自变更原设计,最好还是经过她本人的同意比较好。」他提醒道。
「我知道,我已经把设计图拿给她看过了,她很满意。」
「对了,你过几天不是要接受一个电视访问,都准备好了吗?」想他是一个享誉全球的建筑大师,得过中外建筑大奖不胜枚举,甚至在他的栽培下,爱孙也继他之後,成为建筑界十分被看好的建筑名师之一,他是该感到骄傲的。
可是说真的,他有点後悔让摩天步上他的後尘,走入建筑这行,他和爱孙的话题单调到只能围绕在这上头。
「要访谈的是我设计的作品,所有的细节与内容我比谁都清楚,不需要再另做什么准备。」想到一件事,欧摩天走到客厅取来一本杂志。
欧克尧看了一眼,眼皮倏然一跳,脸色闪过一丝异样。
欧摩天似乎没发现到,迳自翻开其中一页。「爷爷,你觉得这栋建筑怎么样?」
他挤出了个讨好的笑容。「呃,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的,我……咦,你是说这个呀?」好险好险,他还以为……噢,害他差点就要心脏病发。
「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他不解的问。
哈哈一笑,随意的瞟一眼,欧克尧赶紧把话圆过。
「我是说这栋建筑还满特别的,它的屋顶是仿自宋朝的歇山式屋脊,门却用了两扇寻常庙里常见的朱红色木制大门,门口还摆了两只石兽,乍看之下有点像间庙宇,挺有意思的。」
欧摩天目光流露出赞赏,他指著图上的屋檐。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打造这栋房子的人,即使只是照片,却不难看出盖这栋房子的师傅经验十分老到,作工也很细腻,连檐角这种细微的地方他都注意到了。」
「那倒是。这房子在什么地方?有空我也过去瞧瞧。」
「在如意公园旁,爷爷有空就去看看吧。」注意到时间不早了,他将杂志留下,上班去了。
确定孙子离开了,欧克尧翻开杂志的某一页,滑头的笑了起来。
「还以为被你发现了,真是惊险。」
那一页,登了一些字。
标题是斗大的两个字——悬赏。
接下来的内容是——
一千万徵求美丽佳人。
不论你是纯情美女或是调情高手,不论你是温柔婉约抑或是火辣风骚,不问家世、不计学历,只要你能得到某个男人的青睐,掳获他的感情,让他臣服在你石榴裙下,这一千万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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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自认才貌兼备又胆识过人,不怕碰钉子,不怕踢铁板,欢迎你来电进一步探查详情。
一千万等著你来拿呦。
联络人:绝世美男予,电话……
极满意的看完上面的文字,欧克尧呵呵的笑了起来,晶亮的眼神仿佛在期待著什么有趣的事情。
随身手机响起——
「喂。」
「请问你是绝世美男子吗?」
「我就是……」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莫怪人家要说春天後母面了,说变就变。
前几天仍春阳高挂,今天突然间冷得快冻死人。
忏情把车子停好,拎著包包走进客厅,换上便鞋,便缩进沙发里。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原本就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敖轩,体贴的为她倒来了杯热茶暖身,再将颈子上围得暖暖的围巾围到她脖子上。
接过暖呼呼的热茶,她有气无力的回答。
「傍晚的时候有一间塑胶工厂发生火灾,主任要我过去,接著又发生一起不肖孙子打死祖母的案子,又派我十万火急的赶去采访,然後还要赶回报社写新闻稿,我忙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餐呢。」
「你得罪了你们主任呀?」他笑问。
「没有呀。」
「那他干么这么XXXX?」
「不是啦,他也不是故意的。」她解释。「是我们这组的同事,挂了三个号,一个请了婚假的,所以才会人手不足,只好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了。」这也是没辙的事,谁叫气候阴晴不定,感冒生病的人当然就特别多。
「那就没办法了。你还没吃,要不要我去帮你下个面?」
「当然要,表哥煮的面最好吃了。」忏情连忙绽开一抹讨好的甜笑。
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跟阿姨一样,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打从心底在疼,所以她也把他当成亲哥哥般老向他撒娇。揉了揉她的头发,敖轩笑咪咪的走进厨房。没多久他便端来了一碗香味四溢的汤面。
「哇,一看就知道好好吃,表哥,你真是现代新好男人耶,好羡幕未来的嫂子哦,将来能嫁给你的人一定会很幸福。」体贴热情又英俊,各种家事也一把罩,要不是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说不定她会爱上他呢。
「你呀,好好吃面吧,少灌我米汤了。」他笑著坐在一边。
「我说的是真心话嘛,才不是灌你米汤。」捧著碗,早就饿扁的肚子让她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小心烫。」
「好吃,真好吃。」忏情一边赞著,一边呼噜噜吃著面。
敖轩拿起遥控器,随意的转著台,寻找好看的节目。
她嘴巴在忙,眼睛可没闲著,望著不断被转台的电视,突地眸光一凝,脱口叫道:「停,等一下。」
「你想看这一台呀?」他停下动作没再转台。
「不是,表哥,这个男的我见过。」就是他,那天无视於她存在的男人。
「这不奇怪呀,他偶尔会出现在电视上。」
「咦,表哥,你知道他是谁呀?」她惊奇的问。
「他叫欧摩天,是建筑界新生代里十分被看好的建筑师之一,他最新设计完成的福冈美术馆还得到一个建筑界的大奖。」
「原来是建筑名人,难怪这么践,理都不理人。」
看到在萤光幕里的他侃侃而谈,滔滔不绝的述说著他的设计理念时那种热烈表情就让她更生气了,和那天目中无人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什么嘛,以为自己是个名人就了不起,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呀。
「忏情,你跟他有仇呀?」见到她完全不保留的嫌恶神情,敖轩不解的问。开朗又好性情的表妹,一向很少有什么讨厌的人。
「还算不上啦,只是对这个人没好感而已。」忏情将那天的事扼要的说了下。
「原来是这样呀。」他一笑,想起了一件事,「据说欧摩天的爷爷欧克尧有意出重金悬赏。」
「悬赏什么?」
「他打算出一千万找人引诱欧摩天,只要有哪个女人能让欧摩天动心爱上她,那一千万就属於她的。」
「不会吧,这太扯了。」爷爷出钱找人引诱自己的孙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他笑了笑说:「以欧克尧的为人来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一向有建筑界的顽童之称,常常突发异想,有令人惊奇的怪点子。」
敖轩是某家杂志的总编,前几天在某本杂志上看到那则广告时,便好奇的向同行打探那个绝世美男子是谁。基於保密原则,同行虽然没有明白透露对方的详实身份,但给了一些暗示,他轻易就猜出谁是绝世美男子了。而他本人正好和那位绝世美男子有过几面之缘,算得上有几分私交,还颇为欣赏这位绝世美男子的为人和行事作风。
「听起来这个欧克尧似乎是个满有趣的人。」至少一定比他那个孙子可爱多了。
「没错,他是个童心未泯的人,去年把纪德建筑师事务所交给欧摩天後便正式退休了,大半的时间不是四处去旅行,就是去找朋友闲嗑牙,好像过得挺逍遥的。」
望了望她,再睇了睇电视里的男人,心念一闪,敖轩调侃的再道:「忏情,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要不要考虑看看去引诱欧摩天,给他来个人财两得。」方才闪过的念头逐渐在心里成形,墨瞳微微的透出一抹算计。
她闻言差点被面噎到,拜托,这是什么馊主意!
「表哥,你是不是嫌我碍眼了,所以巴不得我尽快离开家里呀?如果是这样你明说嘛,我立刻就去收拾行李走人。」
他笑呵呵的温言解释,「我没这个意思,这里是你的家,你想在这里待一万年也任你高兴,我只是觉得既然欧摩天这么无礼,刚好有这个机会,何不去戏弄一下他,报报老鼠冤也好呀。」
「听起来似乎不错,不过,我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一点小事就想报复。」
「这种小事自然不用那么小鼻子小眼睛跟他计较,可是,」他比出一根手指,「有一千万可赚,如果我是女人,而且刚好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有这个机会的话,我可能会去试试看。」不赚白不赚嘛。
忏情被说得有点心动。
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是一栋日式的房子,她和表哥的房间都在主屋这里,隔壁尚有一间较小的房子,是阿姨和母亲的住处。
在她三岁时,父亲过世後,阿姨便把她和母亲接了过来,从此母女俩就在这里住下了。屋子虽然很宽敞,不过屋龄已久,她早就觉得应该要做个翻修了,如果有了那一千万的话,或许……可是一想到欧摩天那天对她置之不理的神态,她摇了摇头,要他对她心动,恐怕比中乐透的机率还小吧。
「他不可能爱上我的啦,这种白费力气的事还是省省吧。」
「事情总要试了之後才知道会不会成功。」敖轩再努力劝说。
从外表看,他是一个温文儒雅、体贴热情的现代好男人,不过与他较为亲近的杂志社同事和朋友都知道,他这个人是那种表面上是好好先生,暗地里却拥有狐狸般性格的男人。凡是遇到好玩有趣的新鲜事,他隐藏起来的狐狸尾巴自然而然便会露出来。
认真想了想,忏情还是摇头。
「如果万一,真的好死不死让他爱上我了那要怎么办?岂不是给自己惹来一个大麻烦,这种欺骗人家感情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虽然一起长大,但忏情从来不知道表哥竟然有双重性格。
在家里是一面,在外面又是一面。如果这时有人告诉她敖轩的本性,她铁定打死不信,还会责备那人意图污蠛她亲爱的好表哥。
「你该不是怕自己先爱上他吧?说真的,欧摩天长得不错,有才华又有财力,女人会爱上这样的男人也是无可厚非的啦。」温柔的嗓音里隐含著激将法味。
「我才不会爱上这种人。」她说得信誓旦旦。
没有人可以忍受那种目中无人、完全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人吧。
电视中仍播著欧摩天的访谈,敖轩看了两眼,一脸的惋惜。
「真可惜,就我的观察,我觉得像欧摩天这样的男人,不动心则已,一旦爱上了人,必然会绝对的专情,就跟他热爱建筑一样,会一生一世爱著那个女人。」
「就算是这样,那个女人绝对也是别人,不会是我的。」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当她是隐形人,没任何的感觉,其他的当然更别提了。
最重要的是,她对他也完全的不欣赏,这种男人,她敬谢不敏,无福消受,还是把机会留给别的女人吧。她期待的是那种不管是心意还是生活态度,以及价值观上,都可以互相契合的男人。
就像前几天她去采访过一对一起度过了七十年婚姻岁月的夫妻那样,临老仍能手握著手,不悔的说下辈子还要再爱对方一次。这才是值得追求的感情。
敖轩打算再游说她时,伍雅兰穿过两栋房子相连的廊道,走了过来。
「忏情,回来了呀。」
「嗯,刚回来没多久,这么晚了,阿姨还没睡呀?」放下手中的碗,她笑盈盈的拉著阿姨一起入座。
「就要去睡了,今天气温很低,冷的话把电暖炉拿出来用。」忏情就像她亲生女儿一样,没等到她回来她哪睡得著觉。
「好。阿姨,妈她睡了吗?」
「睡了。」
欲言又止了片刻,忏情开口问出压在心中多日的疑惑。
「阿姨,那张椅子,妈见了为什么会那么激动?」
那天,她房里的一把椅子坏了,记得之前阿姨换了一套新的餐桌椅,将旧的收到储藏室,於是她便想去拿一把到房里去。一进储藏室,真看到几张椅子,她挑了一张准备搬回房里时,椅脚扫到了矮柜上的一幅画,画掉了下来,她只好先把椅子放下,弯身拾起那幅画。
这时瞥到了平时从来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那里尚有另一把椅子,椅面上堆了一些杂物。尽管上头布满了一些蛛网尘埃,却遮掩不了那张椅子优美的造型,她搁下手上的画走过去,搬开杂物,定睛细看之下惊艳於它的细致精巧。那是一把黄花梨木制的椅子,它的线条简洁而流畅,浑若天成,看来年代似乎还满悠久的。
她一见便爱上了它,决定搬回房去。不过她先将它搬到後院去,取来一桶水,清掉上头的尘埃。还它原貌之後,她更惊讶於它的美丽,任谁都看得出来,那绝对是一把古董椅。
一声惊魂的惨叫在这时陡然响起。
「啊——」
她冷不防的骇了一跳,急忙回头看向惨叫传来的方向。
「妈,你怎么了?」
母亲惊恐的瞪大眼,好像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那把椅子、那把椅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脸色苍白的瞠大双目,宛如见到什么妖魔鬼怪,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扔了它、扔了它!快点把它搬出去扔了!」
「妈,你冷静一点,不过一张椅子而已,它不会怎样的。」她柔声劝哄,不解母亲的激动是为了什么。
「不!快点把它拿出去扔了,我再也不要看到这张椅子了,快拿走!」母亲满脸的嗔恨扭曲了她原本秀丽的容貌,尖锐的嗓音则宛如见到了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破碎而凄厉,接著便痛哭失声起来,低低喃语。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那肝肠寸断哀泣的模样,令人忍不住为之心酸。
她被吓到了,一时慌了手脚。
她一向最没辙的人就是母亲,从小她便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相处,因为母亲只要看到她,便一脸凄然,默默饮泣。母亲的泪是止不住的,不论她有多听话,书读得有多好,只要一见到她,便垂泪不止。渐渐地,她也开始害怕见到母亲。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在母亲不情愿之下生下的女儿,所以母亲才会一见到她便那么难过,但阿姨说那是因为她长得神似父亲的缘故,所以母亲一见到她,便自然而然的忆起她早逝的父亲,才会感伤得落泪。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听到声音的阿姨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为什么那把椅子还在这里,我不是早就叫你把它丢了?!」母亲停止了哭泣,厉声质问。
知道导致母亲失控的原因是出在她擅自搬出了这把椅子,她以歉然的眼神望向阿姨解释,「对不起,阿姨,我房里的椅子坏了,所以就到储藏室想找一把替换,我不知道这把椅子……」
回她一个不要紧的笑容,阿姨看著母亲说:「当年我看这把椅子仍完好没坏,所以舍不得扔。」
「立刻扔了它,不不,烧掉它、烧了它,我再也不要看到它,再也不要!」母亲狂吼著,一脸痛苦,泪水再次在她的脸庞泛滥。
「好、好,我这就叫忏情拿出去烧了。」阿姨柔声安抚著母亲,朝她使一个眼神,接著悄悄的在她耳边说:「把它拿去寄放在你朋友那里,这椅子是你爸的传家之物,可别真的把它给烧了。」
之後,她只好听阿姨的话,把椅子拿去寄放在一个朋友那里。
伍雅兰摇了摇头,出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我也不知道,当年她要我把椅于丢掉时,我曾问过她,不过你妈一直不肯说。」
看得出阿姨不是有意隐瞒不肯透露,而是真的不知情,忏情默然了下。
她觉得母亲就像团难以理解的谜一样,她身为她的女儿,却也一无所知,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了她。
「阿姨,你可不可以老实告诉我,当年我爸和我妈的感情是不是很不好?」所以妈看到爸留下来的东西反应才会这么的激烈。
「不,当年他们的感情很好,你爸很爱你妈,这件事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唯一没说的是……
「那为什么妈会那么憎恨那张椅子?那是爸留下来的传家之物呀!」感情好却又那么讨厌那张椅子,这又是什么原因?说不通。
伍雅兰一时哑口,片刻才想了个理由。「这……也许是她怕睹物思人吧。」
「她那天的表情一点也不像这样,反而像那张椅子是什么毒蛇猛兽,会咬人一样。」这理由连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拍了拍她的手,伍雅兰叹了口气。
「既然你妈不肯说,那就别再追究了,让过去的事留在过去的岁月里吧,别再翻出来,再伤害她一次。」
「问题是过去的事如同梦魇一样一直纠缠著我妈,是我妈活在过去的回忆里,不肯饶了自己。」如果母亲不愿意,她可以一辈子不去探究母亲的秘密,她唯一的期望是不要再看见母亲掉眼泪了。
她希望看见母亲的脸上绽著笑容,不要再像抹怨魂一样,眉睫总是紧锁著,见到自己的亲女儿总是泪涟涟。
看出母亲的为难,敖轩适时的开口。「忏情,很晚了,让妈去睡吧。」
「对不起,阿姨,我不该拿妈的事来烦你的。」知道自己不该缠著阿姨发这种牢骚,阿姨对她和妈做的事已经够多了。
伍雅兰慈薯一笑,「儍孩子,别这么说,你就像我的女儿一样,我怎么会觉得烦呢,只是你妈是你妈,你是你,你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别想太多了,很多事情多想也无济於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她站了起来,叮咛道:「你们两个也早点睡,明天都还要上班呢。」
「知道了。」敖轩应道,
「阿姨晚安。」目送她离开,忏情也跟著起来,把吃完面的空碗拿到厨房。
敖轩叫住她。「忏情,我刚跟你提的有关欧摩天的事你不妨再考虑一下吧。」
「表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对他一再的劝进,她终於起了疑心。
喔噢,太明显被察觉了吗?
「当然没有,我只是觉得那一千万不赚可惜。算了,如果你真的没兴趣的话,就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