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旁坐落着不起眼的小pub,终于找到入口踏人其中,只见烟雾弥漫在空气中,偶尔还闻得到大麻的香气。穿着短小轻薄的妖娆女子打扮得俗艳性感,来回穿梭于人群间,不时发出尖声娇笑。
孤单地在远处的角落里,不许旁人亲近,任凭音乐声音高涨及身旁的人传来嘈杂的谈笑,但他只是低着头狠狠地喝着酒。
这是纽约艳名高涨的红色销金窟,出售廉价的酒、性伴侣、还有各式各样的毒品。不管是同性恋、异性恋、双性恋,全都欢迎加入。
当英俊挺拔的戴凯尔终于拨开一条路,站在他面前时,已经满身狼狈,脸上带着不知是害羞还是愤怒的红晕……白色衬衫的扣子全被解开,露出结实的胸膛,还印着许多红色的唇印。
“老天,你怎么能安然地躲在这个地方,全身无恙!”拨拨凌乱的头发,整整衣装后终于恢复正常的凯尔仔细地观察四周后吹声口哨,“瞧,这里的女人穿得真诱人。”
“眼睛放亮点,他们可不全都是‘女人’。”鹰眼微抬,扫过几个蠢动的人,他好心地警告着。
“什么?!”戴凯尔备感震惊,“难道说……是男人!”
“在这里,我们称呼他们是美人,非关性别。”他冷冷地回答。
“拜托,你到底在这里待了多久?”看着那些有兴趣的人送出的飞吻和媚眼,戴凯尔忽然感到全身寒颤,隐隐有股想吐的念头。
“够久了。”他又将一杯酒全数倾人口中。
“席恩,到底发生什么事?我找了你很久,所有该问的人都说没见着你。好不容易等到你打电话出现,居然是躲在这种地方。”戴凯尔关心地看着好友,原本该有的意兴风发已全数褪去,剩下满脸胡碴,颓废不羁的模样,当然,依旧吸引女人的注意力。
“我破产了。”他简单地回答。
“怎么可能?”戴凯尔拔高音量询问,“你的身价应该有上亿美金耶!”
“因为我得替老家伙背起债务。”
老家伙是指席恩的父亲,父子长期以来感情不睦,所以席恩总是以讥诮轻佻的语调称呼。
“董事会应该会同意融资给你……”
“老家伙过去让公司的股价下滑百分之二十,早有人看不顾眼,想将位子抢回采坐。”
“那些浑球!”戴凯尔脱口而出,一手气结地插入发中,愤愤不平地说:“你赚钱的时候,他们都站在你这边。”
“他们并没有改变。”他阴沉地说,“如果钞票还是大把大把的赚进,他们依然会支持我。”
但他们怎能把属于他父亲的错误归咎于他?
“你那个一表三千里的舅舅呢?”努力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戴凯尔忽然眼睛一亮,“每次都满嘴赞美的言词,认同你工作的能力,就算在非常时刻,他也应该会帮忙吧。”
“哈,他该死的正是落井下石的元凶。”下巴一阵抽搐,抗议的言词哽在咽喉中,从那淡漠的眼神中,戴凯尔终于知道他的不在乎。
这次的决裂已经注定,就算董事会的人回心转意,席恩也无法再回到那个环境中。毕竟他们在他最需要支援的时候背弃了他,从此之后,席恩该放下身上背负的重责。
“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吗?”他的唇瓣扬起讽刺的角度,“好好地喝个醉。”
“该死,我是指未来,明天、后天、将来的日子,总不能老泡在酒精中。”抓住他的双臂,用力地摇晃着,“席恩,我该怎么帮助你?”戴凯尔怨恨起自己的微不足道,明知道席恩是如此的骄傲,却忍不住伸出友情的援手,“我还有一点钱,如果需要的话……”
“谢啦,你是惟一听到消息后仍愿意来见我的人。”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让人侧目,“我会回到德州,种种小麦,或许还养些牛羊过活吧!”
“你要浪费高明的经营手段?”戴凯尔瞠大眼睛。
“我发现那才是我最应该的生活方式,省得去面对虚伪的人。”
“席恩……”
“你还想帮我吗?”虽然步伐颠踬,他依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当然。”
他大刺刺地说:“把你的车子借我。”
想起那辆停在不远处的银色莲花跑车,再看看洛席恩醉酒的模样,戴凯尔不禁犹豫了一会儿,那可是他最心爱的车子……但也只有那么一下子,他随即以壮士断腕的决心,掏出钥匙。
“拿去吧,它是你的。”
“谢谢。”洛席恩不客气地接过,随后扬长而去。
1
飞机起飞,在众人的祝福和依依不舍声中,宁霏霏收拾起简单的行囊,独自飞到美国念书。
已经二十七岁的年纪,虽然称不上老大不小,但也在社会上经过数载的历练。偏偏天生一张稚嫩无邪的娃娃脸,无论在职场上还是团体中老是备受宠爱,简直就像温室中的花朵。
选择出国读书,或许是因为感慨于自己的一事无成,再加上看到两位闺中密友都找到幸福的归宿,自己的有缘人却遥遥无期,才会下定决心,给予严苛的磨练,期盼能早日独当一面。
虽然心如明镜,未曾真正沾染过爱情的尘埃,但看过祈水若与叶净之间的和谐相知,也感动于于蝶舞和封祟凯的欢喜冤家,眼光当然高人一等。这些年来陆续有人败倒于石榴裙下,总是感觉不对味。她渴望惊天动地的爱情,无意为了世俗的眼光,早早把自己送出。既然无缘嫁人,好歹她也要做出点样子,省得天天有人在耳边叨念。
只身来到位于美国中西部的大城纽奥良,她没有选择华人聚集的加州或纽约,黄种人已经太过泛滥的城市,只想生活在大异其趣的都市中,单独享受愉快的学生生活。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听说异乡多寂寞,难免会彼此寻求慰藉,忘记当初的雄心壮志,尤其是群居性特强的黄种人。说同样的语言,吃同样的食物,同文同种的女孩子只要来到此地,总会承受男人过多的阿谀奉承,然后很快地陷入爱情的美景中……
说穿了只是找个伴相依,在苦闷的异乡有人同甘共苦。
而面对旁人友好表现时只会露出傻笑的宁霏霏恰巧缺乏拒绝的技巧,但她无意在奋发向上的同时为自己制造更多的麻烦。
时光荏荏,四季随着时间流转而消逝,转眼间已经一年过去,预计的学业完成一半。正常状况下来说,只要再熬过一年,就能顺利地拿到硕士的学位,光荣回故乡喽。虽然偶有外在的干扰,宁霏霏总是专心于课业,也许天资不够聪颖,语言有待加强,但努力却是足够的。
“嘿,霏霏,周末你要去哪里?”同住的室友宋雪莉听到开门声,急急忙忙地跑出来。
“留在图书馆看书呀。”除下脖子上的围巾,伸出双手站到火炉前方取暖,虽然将近四月天,寒意依旧,特别对于来自亚热带国家的人儿,总是承受不了北国的寒冷。
“我的天呀,一天到晚书书书,你都快变成书呆子了。”宋雪莉不以为然地嗤笑着,“拜托,来美国已经一年,除了抽空参观过迪士尼乐园外,你曾经去过哪些地方?享受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还去过环球影城,当然比佛利山也未能幸免。”她诚实地说。
“标准观光客行径。”宋雪莉不屑地低哼,“拜托,住在这里,当然得享受道地的美国生活,说不定哪天回台湾被人家问起,你还不知道幅员辽阔的美利坚合众国除了加州外,还有哪里可以去。”
“又找不到伴吗?”她宽容地笑着,“路易丝还有美子呢?”
“别说了,那些重色轻友的家伙,都已经和男朋友约好出游,没有人待在屋子里。”宋雪莉唾弃地说。
“好吧,我陪你去。”
“不提不生气,要是说到这点,我就搞不懂,女人的友情实在太脆弱,只要男人出现之后,女人的志气全都被丢弃,男人算什么东西,居然有本事让笨女人如飞蛾扑火……”猛然想起方才听见的话语,宋雪莉惊讶地住了叨念不已的嘴巴,“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可以陪你去,星期五夜晚。”
“万岁!”拉着她,宋雪莉高举双手欢呼,“霏霏呀,我最喜欢你善体人意的模样。记得喔,穿火辣点,来自东方的两个小女子要颠覆满是粗犷牛仔的地方,别让人瞧扁了。”
“是,遵命。”她欣然同意了。反正学期才刚开始,还有好长的时间要努力,当然该留点时间给自己玩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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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半高筒的长靴,配上及膝的牛仔裙,身上是法兰绒呢格子的衬衫,头戴着圆顶牛仔帽,还加上牛仔外套,即使宁霏霏自认穿得已属时髦,但站在打扮入时的这一群外国人当中,她显得普通且娇小玲珑。
简直像个小孩般,她自嘲。
比起身材凹凸有致的宋雪莉,根本就是大人与小孩的差距。难怪才刚到没几分钟,宋雪莉已经被好几个英挺俊俏的男人邀舞,自己仍旧枯坐在旁边,喝着随手拿到的可乐。
当然,这并非全属真实,因为宁霏霏无意在舞会中钓个男人回家暖被,所以总是淡淡地拒绝邀约,刻意保持距离。否则她浑身散发出来的神秘气息,在中国热正盛的时候,早足以迷倒场中半数的雄性动物。
瞧,几乎每个时髦的男人身上穿的T恤都充满中国字,就不晓得他们到底明不明白那上头的意义。
场中的宋雪莉像花蝴蝶般四处招展,每经过她时总会眨眨眼,看来一时半刻是走不开身,她开始盘算是否该回家好好地洗个澡,准备躲进温暖的被窝中,看本好书,听听音乐,然后上床睡觉。
“霏霏?真的是你。”正当感到百般无聊时,一个不甚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害她吓了一跳。
“你好……”她先颔首,礼貌地询问。
“好久不见。”华瑞蒙脸上带着自信满满的笑容,跟着伸出手握住柔荑。“最近还好吗?”
乍见旧情人,她挺讶异的。那曾经是段傻气的爱情,也充分道出东西两方的人,对爱情抱持多么不同的态度。开学之初她曾经对身为副教授的华瑞蒙产生过好感,也许是新来乍到,对友善的人总是特别不设防。
几次约会下来,终于有了初步的发展,甚至已经接了吻。一度以为自己终于找到好男人,还大刺刺地对祈水若和于蝶舞报告,让两人差点恨不得立刻飞来帮忙检阅,惟恐她被骗。
只不过最后事与愿违,偶然间发现其实他的友善是博爱的,对每个女人都能放电,自忖并非好聚好散的类型,加上年纪太大玩不来小孩子的爱情游戏,所以很快地表态,两个人就saygood-bye。过后不久,华瑞蒙就转到其他学校任教,从此断了往来。
“挺好的。”挤出个笑容,她试图收回手。
“听着,我很抱歉过去对你所做的事,但……”他的目光炽热,灼灼的眼神仿佛想燃得她血液沸腾。“相信我,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好好地反省过,觉得自己真是混蛋。”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
“不可能过去的。”将她的手握到唇边,华瑞蒙殷勤地印下一吻。“只要你肯再给机会,我保证绝对会不同。霏霏,想想过去的甜蜜,咱们曾经是天造地设的佳偶,无法忘怀呵。”
他怎敢?!
肚子里的无名火开始燃烧,那些令人作呕的言词非但没达成目标,反而将她推得更远。
曾经逝去的恋情,经过时间的淬炼后,愈想愈觉得自己当时真好上手,居然眼盲到接受那样的情感,对那样的男子感到心动。所以宁霏霏总是躲着他,怕自己对过往种种感到过度羞愧。
老天保佑祈水若和于蝶舞不在此地,否则老早被揪着耳朵教训一番。
“谢谢抬爱,但我已经……”
做个手势,他轻忽地截断她未竟的话语,“我很想念你,尤其是你笑起来眯着眼睛的模样,就像个易碎的中国娃娃,需要被人捧在手心中呵护。现在,跟我来吧。”他像突然想起什么好点子般露出愉快的笑容,“我们去一个较安静的地方,好好地聊聊吧。”
面对善意邀请,她即使想回家,也无意在他的面前展现出渴望。随着华瑞蒙的贴近,心底的警钟敲起,特别是当华瑞蒙接近时,身上似乎带着浓浓的酒味,她全身的细胞跟着拉起警报。
“你喝醉了。”
“才几瓶波本酒,难不倒我的。”他忽地打个酒嗝,“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你想做什么?”她用力地抽回手,环在胸前。
“拜托,这里是自由的天堂美国耶。”他的话像回答了一切的问题,“你现在住哪里?”
“不太远。”
“我送你回去吧。”拉起她的手肘,跨步前行,他不给任何反驳的机会。
“谢谢,但我跟朋友一起来的。”她试图挣脱。
“无妨,我相信她自己会找到回家的路。”华瑞蒙使强,握着她手的力道加重,几乎是半拖着行进。
老天,有没有搞错啊!特别在讲求自由的美国,也该重视人权与意愿吧!
使尽吃奶的力量甩开他的钳制,转身冲回人群聚集处,宁霏霏转过身瞪视着,“想回家你可以自己走,我还没玩够。”
“该死,我今天……”他正想冲向前去,忽然间止住步伐,讪讪地转过身,口里不住地嘟哝着。
本来心中的恐惧感已经升高,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警报却像忽然间解除。她不解,回过头瞧,原来一个高大黝黑的男子正站在她的身后,以冷峻的神情望向华瑞蒙消失的方向。
这个男人穿着时下最流行的退色的Levi's,白色衬衫的袖子挽在手臂上,显然因为太过粗犷的外形,让华瑞蒙知难而退。
“谢谢你救了我。”她出声感谢,“我正打算回家,如果那男人不走,我怕也回不去。”
男人耸耸肩。“时间还早。”
“对,怕午夜一到我会变回南瓜,而我的朋友则成了青蛙。”她做个鬼脸。
“听起来像是灰姑娘和青蛙王子的综合版,但全错置在不同的角色中。”他终于露齿而笑,雪白的牙在黑暗中更加闪耀。
“男人都爱夸大自己的权力,特别在女人的面前。”
他发出迷人的笑声,“我喜欢聪明的女孩子,而且不会觉得备受威胁。”
真奇怪,她明明不喜欢和陌生人搭讪,特别像他那种拥有浪子气息的男人,但现在却表现出一副愉悦的模样。
“谢谢赞美,但我真的该走了。”她遗憾地说。或许,等天亮后,魔咒全数除去,她就会恢复正常吧。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他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清亮的眼瞳,指关节滑下完美无瑕的脸颊。
“我不愿意破坏你的骑士精神,但……”她亮亮手上的钥匙,头一次有赢了的感觉。“谢啦!”
闻言,男子干脆地露出迷人的笑容,赞许她的聪慧,然后挥挥手知难而退,无意继续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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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独开着车回家,宁霏霏相信,依方才的局势看来,宋雪莉定能找到愿意送她一程的男人,度过不寂寞的夜晚。
周末夜,狂欢夜,对于从高中就来到美国的宋雪莉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爱情靠身心两方面的维系才能持久,试探和男人的身体契合度,当然是爱情中的重点。何况两情相悦时,无关道德约束,处于开放的社会中多年,宋雪莉早适应及时行乐的准则,而且运用得相当好。
不介意旁人的行止,但轮到宁霏霏本身可不行,除了到美国的时间不够久,无法彻底开放心胸外,更重要的是保守的她重视爱情的过程,想要找到心灵相通的男人,才愿意付出完整的自己。
将车门仔细地锁上,低头在皮包中寻找钥匙,直到眼前有人挡住光线,逼得她得开口要求离去。
“抱歉,但你挡住我……”
“霏霏,是我。”华瑞蒙制止她。
她的血液开始发冷。“你在这里做什么?”
“咱们谈谈,好吗?我真的需要好好地和你说说话。”他低声下气,一反方才的蛮横。
“没啥好说的。”她终于掏出钥匙,“我不想招待你,特别是今天晚上。”
“我知道你有许多的怨言,别待在这里谈,找个隐秘的地方呵,我会让你说个够,然后咱们恢复过往的友谊。”他的目光闪烁,望着街上人采人往的行迹,显得格外谨慎。前方的餐厅的门开了又关,总有人进进出出,妨碍两人的谈话。“拜托,我时间快来不及了。”
“瑞蒙……”望进他颓然的眼神中,差点她就让怜悯之心占上风,直到他话语中的欲望惊醒意志,
半年前在偶然间听说他订婚,虽然心中有些凄怅,却也松口气。如今华瑞蒙站在前方,虽然高挺未减,但意兴风发的模样已消退不少,她怀疑,到底是婚姻的信息消磨了他,还是其他女人坏了事。
“你的未婚妻呢?”
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他低头寻找她的红唇,口中喃喃地低语着:“宝贝,我爱你,疯狂而热切地渴望你,无时无刻不悔恨当初的年少无知。自从你离开之后,我简直快变成另一个人。”
“我问你的未婚妻。”
“你的味道好香,我根本无法思考。”他无意回答问题,“你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不想浪费。”
他的回避问题让她知道答案,而甜言蜜语的攻势更教人作呕万分。冷冷地推开他,宁霏霏努力保持平稳的语调,“抱歉,我讨厌和有婚约的男人发展不正常的关系。”
“那可以解决的。”
“我不能原谅自己成为破坏别人的杀手。”
“老天爷,那又不是你造成的。”他声调高亢地开口,脸上的苦笑清晰可辨。“但我不可能解除婚约,那会变成她的难堪。除了这点之外,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抱着自己的双臂,宁霏霏感到寒意袭上,他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只考虑自己的名誉和后果,那她呢?
不,她无法承担,流言会害死她,这样的爱情令她感到污秽,仿佛亵渎神的旨令。
摇摇头,她悲伤地看着他,吐出心中真实的想法,“瑞蒙,你若非骗子就是懦夫,或许两者都是。”
“我爱你难道有错吗?渴望你难道有错吗?”他再次将她拉近,这一次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那双钳制的臂膀。
“你不!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先解除那桩婚约吧!让我见识你的爱情,让我能接受你的真心。”她绝望地说。
“我不能……”他低着头,再次搜寻着红唇。
宁霏霏使尽吃奶的力量想离开,躲避亲近的同时还嘶吼着:“你没有权力限制我的行动,快点放开我!”
“如果你是个绅士,听到小姐说话,快点放开她。”一个身影自黑暗中出现,三两下拨开华瑞蒙的纠葛。
他狠狠地抬起头,“你是谁?”
“路见不平的人。”
“你认识他?”华瑞蒙打量着眼前身材丝毫不逊色的男人,一手仍抓住她。
“不算认识。”认出那是方才在舞会上碰见的男人,宁霏霏的声音中充满屈辱,“但请你放手。”
“你得留下。”他咬着牙,怒气对着陌生男人发标,“少管闲事,情人间的口角,关旁人屁事。”
“是吗?”男子挑高眉尾,征询着她的意见。
她撇过头。“我不想跟他谈。”
“既然如此,就该尊重小姐的意见。或者等天亮后,你再登门拜访。”陌生人的声音中带着极度的有礼,却教人害怕。
“少管闲事!”
宁霏霏的执拗加上这个陌生男人的打扰使得他忍无可忍,所有的怒气全数扬起,抡起拳头用力地挥向对方的下巴,“砰”的一声后是沉默,她张开泪光盈盈的双目,发现倒地不起的竟是华瑞蒙。
“你住在这里?”他问。
“是的。”
“快点回家。”陌生男人的语气不容争辩。
“可是……”看着倒地的华瑞蒙,她起了犹豫,“他需要看医生。”
“还不快点上去,我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等路人打电话报警。”催促着她,陌生人更加不耐,“或者方才是我多管闲事,你当那场吵架是调情的过程,等着上演和好的结局。”
“但……”看着倒在地上的华瑞蒙,她的内心有些挣扎。
轻蔑地看着地上的人,他撇撇嘴,“放心吧,我无意弄脏自己的手,所以没使出太大的力气,倒在地上大约是因为酒精的因素。当然,还有被吓昏了。再过几分钟后应该就会醒来,喔,或许还会掉几颗牙,惩戒他此次不当的行动,这很合理吧。”
眼看危机解除,所有的担忧全数解放,被吓坏的宁霏霏忽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连眼泪流出来也不自知。历经一次劫难后,似乎只能用大笑来消除心中的紧张与不安。
“抱歉,我就是……很想笑。”
“没关系。”男人安慰地站在旁边,没有试图亲近。“惊吓过后,你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终于,她激动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接过他默然递出的手帕,拭去眼角已然泛滥的泪水,恢复说话能力。
“你呢?”
“别担心,我的车就停在旁边,随时可以走人。”男人指着路边的一辆老旧卡车,虽然车子的引擎仍发动着,车门也洞开,但车身脏得让偷车贼连想望的念头都没有,应该很安全吧。“方才路过时无意间看到他似乎还纠缠你,所以……”他耸耸肩。
她诚心诚意地说:“谢谢你。”
“英雄救美是美国人最原始高尚的道德表现。”
“你叫什么名字呢?”
“席恩,洛席恩。”
“我是宁霏霏。”
“霏霏?”
“细雨霏霏的霏霏。”
他点点头,“很诗意的名字。”
“你懂中文?”她惊愕地问。
他微笑地回答:“碰巧我是半个中国人。”
“喔,混血儿呀,难怪我总觉得很亲切,算是他乡遇故知。”她苦中作乐,“相逢自是有缘,我们一个晚上还遇见两次。”
“都在不太安稳的情况下。”他若有所指。
“你快走吧!趁着没有人发现的时候。”眼角锐利地瞄到似乎有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她紧张地推推他,生怕替他意上麻烦。“如果有缘再见面,我会请你喝杯茶。”
洛席恩点点头,看着脚下仍旧瘫倒的男人,“离开后我会打电话请救护车来处理,你别再出来。”
“不,别走……”清楚地看到有人朝着她的方向行来,宁霏霏紧张地拉着他进门,然后用力地锁上,大口喘着气。“先等一会儿,待会再出去,似乎有人发现瑞蒙的存在。”
深思地看了她一眼,洛席恩点点头,“借我电话用用,找个人将他带走。”
他冒着被捕的危险救了她,她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倒杯热腾腾的咖啡给自己也顺便给他,从厨房中走出后他已经打完电话,正打量着她的客厅。
她笨拙地说:“请坐。”
“我打算留下来一会儿……”
听到他的说词,她的神经开始紧张,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泛白。会不会,送走了一匹狼后,迎进了一只老虎?
“嗯?”
“避免你的朋友醒来后,再次找上门。”
“喔。”身体一僵,努力咬着牙,宁霏霏感到胆战,从未曾想过那样的后果,但应该不会吧!“瑞蒙的自尊心很强,经过拒绝又被人打倒后,我想他会知难而退。”
“是吗?”洛席恩露出嘲讽的笑容,但没有再说话。
两人间陷入一阵缄默中,想不出话题的宁霏霏也只能让气氛僵持着,直到不远处有刹车声响起,接着传来华瑞蒙高声咒骂的声音,然后一阵慌忙中,终于恢复安静。
“我该走了。”洛席恩放下手上的杯子,“至少今天晚上你是平安的。”
“你的车……不会有问题吧。”她多余的说。
“天底下没有哪个笨贼看得上眼。”
“也对,开车小心点……”她捂着嘴,再次开口时变得小心翼翼,不希望被看成虚荣的女人,毕竟人家才刚救了她的小命。“我不是说,嗯,嫌弃你的车,只是它似乎很需要照顾。”
“无妨,你说的都是事实。”他不在乎地耸耸肩。
“席恩……我很抱歉……”
“东方人就是不坦率的这点让人厌烦。”他突然变得粗鲁,“听着,我不会因为你的话语受伤,别试图用愚蠢的字眼安慰我,那只会让人有欲盖弥彰的感觉。”
“我没有那个意思。”她嗫嚅地开口,喉间仿佛被哽住,最后只能道别,“再见了。”
“再见。”洛席恩大踏步地走向自己的卡车,头也不回地插长而去,留下她独自为自己的失言神伤。
老天爷,她伤了他吗?
看起来是的,那又该如何弥补呢?
罢了,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或许以后不会再相见了,想那么多干啥。
虽然努力地安慰自己,但止不住泪水的滑落。在剩余的夜晚中,宁霏霏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海全被洛席恩的身影给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