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一向清冷悄静的医院更显空寂。
长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特殊药水气味,医护人员来来去去,脚步轻缓无声;院内,稀稀落落的求医者鱼贯走动,无人发出声响。
入口自动大门开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纤细身影走入,踏着规律的步伐,穿越医院大厅,目不斜视,笔直朝电梯方向而去。
冷气似乎强了些……在等待的时间中,她伸手拉紧身上的外套,握紧冰冷的手,身上却冒着冷汗──
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平稳自己的情绪,感觉今天的电梯好像特别久……她蹙眉,抬首望着显示楼层的数字。
冷清的医院,只有她一人等电梯,终于,「当」一声轻响,电梯抵达一楼,门缓缓开启,走出一位白衣男子。
她没多想,垂首欲举步进入电梯,却听见头上传来沉重叹息──
「即便已然数百年,妳的情怨仍未消。」
她怔住,抬首,那白衣男子缓步走近,俊美的脸孔带着怜悯、惋惜。
「你?」带着玄机的话语让她不解,隐约飘入鼻端的淡淡檀香,冲淡这空间弥漫的消毒药水味。
「回头吧,莫一错再错。」
男子清澄的眸彷佛透视一切,直直看着她,让她无端心惊,也……心虚。
「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绿潮冷着声,紧握的拳头轻颤。
为什么?为什么她有股莫名的慌乱?镇定点!没事的……这个诡异的陌生男人不可能会知道……
「一直以来,妳都是最傻、最痴之人……」
男子又开口,不轻不重的清朗中音,却字字句句都敲入她的心。
她不由得轻喘,力持镇定,咬牙冷冷对视。
一身白衣,脸容俊美,腰系银铃,飘逸长发隐隐透出银光……怎么会有这样怪异神秘的人?灵净得简直不像现实人物──
「有许多事,其实妳都明白,却过于执着。」
沈绿潮完全被他所散发出的气息震慑住,移动不了脚步。
「人类,多坚强,又多脆弱……蕴藏复杂情感心思,恐怕是最难解的吧?辗转轮回,本该忘却前世尘缘,但心中深刻的意念,却难以消除……」
「你……你是谁?到底在说什么?」沈绿潮惊疑不明地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最近老是碰上怪事?对于向大哥,和那把让她恨之入骨的剑,以及那个躺在病床上的陌生女子,加上这阵子莫名的心神不宁与脑海里间或出现的混乱模糊影像,还有面前这个古怪的男人……她与这一切,到底有什么诡异的关联?
「我只能劝妳,放下心中恨意。」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声音紧绷,越过他,打算进入电梯。
那抹白色身影轻巧一闪,又稳稳挡在她身前。
「执迷不悟,将使妳陷入愈加痛苦的深渊。」他的脸孔转为严肃,柔和的眸微微降温。
「你……请你让开。」沈绿潮气势微弱,因他逐渐逼近的身子而不得不一步步后退。
「有些事永远也无法强求。已然历经数百年,妳为何仍想不透?」
「我……」
「妳怨念过深,若不自身醒悟,任何人也救不了妳。」话末,沉重的话语化为一声长叹。「退让一步仔细思考,妳会发现一切都是自己造成,不该怨恨任何无辜之人……」白衣男子脸容恢复平稳,从她身畔错身而过,不再阻止,「松开纠缠牵扯多年的心结吧,可怜又可悲的沈绿潮──」
乍听到他抛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她猛地一惊,心儿狂跳,震撼地抬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说不出话。
这个男人……怎会知道她的名字?
就在那个白色身影渐行渐远,即将转弯消失之际,沈绿潮忽地想起,他离去的方向应该没有通路……
不假思索,她骇然追了上去,随着他离开的路径,在顺着长廊转弯之后,眼前赫然是最底处的墙壁。
这里没有其它岔路通道,那个诡异的身影却消失无踪。
除非他会穿墙,否则怎会平空不见踪迹?!
沈绿潮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墙壁好久好久。
她见鬼了?还是梦?!
喘息着,冷汗涔涔,她恍惚走回了电梯。有病患及医护人员来回走动,深吸口气,是熟悉的消毒药水味,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刚刚那到底……直到木然进入了电梯,她仍惊魂未定地想。
「小姐,妳的脸色很苍白,不舒服吗?」身旁,同乘一部电梯的一位年轻护士关心地上前探问。
「……我没事,谢谢妳。」她摇首,低声说。
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竟隐约又飘来那若有似无的檀香味,让她几乎又惊跳起来。
不是梦,这不是梦!她握着拳,身子颤抖着。身旁那位护士一直疑惑地偷偷注意她不寻常的神色举动。
沈绿潮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闭上了眼,又缓缓睁开,决绝地伸出微颤的手,按了电梯楼层。
她不懂他话中之意,也不想懂!任何人都别想阻止她……
当电梯抵达楼层,她率先跨了出去,在空无一人的长廊里缓步而行,最后,在一间病房门口停下。
她冷凝着脸,默默注视紧闭的门扉,握着拳,心情紧绷。
不会忘却的,就是这里……她闭上眼,再缓缓睁开,深吸了口气,就在微颤的手要碰触到门把之际,背后蓦然响起一个声音──
「小姐,妳要探视病人吗?」
沈绿潮吓了好大一跳,伸出的手突兀地僵住,惊魂未定地瞪向来人。
回头,正是方才同乘一座电梯的护士小姐。
「我说,妳要进去探视病人吗?」护士对于她过度激动的反应十分疑惑,却没多问,保持礼貌微笑,「我只是想提醒妳,会客时间已经快要结束,妳的动作可能要快一点哦。」
「哦……好。」她暗暗松了口气,僵着脸点头。
护士回以一笑,不疑有他地离开,临走之际,还不放心地回头,忍不住轻问:「妳……真的没事吗?妳的脸色真的很差哦。」
「没……真的没事。」她压下如擂鼓般的心跳,摇头。
「那就好。」护士朝她点点头,往前走了。
沈绿潮松懈下来,贴靠着墙面喘息,而后霍然扭开门快速进入病房,再无一丝犹豫。
当病房的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心情忽地平静下来。
房里唯一的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细瘦憔悴的女子。
她一步一步,朝病床走去。床上的年轻女子闭着眼,脸上罩着赖以维持生命的氧气罩,身旁,心电图显示着平稳而规律的心跳。
首次,沈绿潮这样近距离的清楚凝望她。
病床上的女子静静沉睡,绝美的脸容,有着她莫名的熟悉,和厌恶──
就是她。让向大哥见着,便惊为天人,情绪极度失常……
「妳是谁?到底是谁?」她喃喃自问,面对眼前这个明明完全陌生,却感觉些许熟悉的女子,一股连自己都压抑不住的恨意,缓缓自心底升起。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好像……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这样恨过一个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所有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事情的开端,就从向大哥拿回那把剑开始;而眼前这个女人,是所有怪异诡异事迹现象的最高峰──
一切的混沌不明让她再也无法冷静思考,冷冷凝望病床上的年轻女子,沈绿潮瞇起了眸,一抹阴狠幽闇浮现。
「为什么妳要出现呢?向大哥本来就是我的……妳怎么可以夺走他?」她轻问,无声的脚步更加逼近床边。
悄静的病房内,弥漫一股不安的危险气息。
是啊,如果没有妳就好了……如果没有妳的话──
彷佛压抑紧绷的弦断裂,沈绿潮美眸霍然睁大,伸出颤抖的手,轻缓地、无声地,朝病床上那毫无抵抗能力的人儿移近。
执迷不悟,将使妳陷入愈加痛苦的深渊……
突地,脑中跃入方才那神秘的白衣男子说过的话,沈绿潮顿感呼吸一窒,良心道德与纠结的恨交互矛盾挣扎。
伸到半空中的手,依然没有停下。
不会有人发现的,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反正她现在也像个活死人……
沈绿潮清丽的脸孔变得狰狞,恨意蒙蔽了她的理智,「都怪妳,一切都是妳的错……」
红艳的唇扯着快意的冷笑。与其这样无知无觉的沉睡一辈子,倒不如让我来替妳解脱吧──
至此,她完全失了理智。
就在她的手即将揭下那病床上女子脸上的氧气罩之际,身旁忽地冒出另一只大掌,用力抓扯住她。
沈绿潮惊喘一声,吃痛地蹙着眉,朝身旁望去,随即骇然心虚地愣住。
「妳想做什么?!」向凛巽又惊又怒,紧抓住她意图不轨的手,简直难以相信方才进门瞧见的这一幕。
「向……向大哥?!」她花容失色、方寸大乱,惶恐得不知所措,「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在妳想拔掉她的氧气罩,专注得心无旁骛的时候!」向凛巽怒吼着,将她狠狠甩开,眸里又恨又怒的冷箭几乎将她射得体无完肤。
「我……我……」她被强大的力道推到一边去,狼狈得险些摔跤,「我只是……」她结结巴巴地欲解释,却怎样也无法自圆其说。
「只是什么?妳说啊!」向凛巽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快步上前揪起她,「妳还想解释什么?!」
沈绿潮害怕得发抖,她从没有看过他那么生气的样子。
「妳太可怕了……妳怎么会忍心想置一名毫无反抗能力的弱女子于死地?!」而他竟到这时才发现,她居然是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
沈绿潮被他的严厉指责怒斥得泪眼汪汪,「我都是……都是为了你──」
他为什么都不懂呢?这一切的古怪,一定都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在搞怪作祟!何况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他呀……
「住口!」他冷厉地阻断她的话,她柔弱掉泪的模样并没让他心软,「我今日总算是看清了妳……沈绿潮,我不会原谅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从今以后,妳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
「向大哥?!」她惊愣住,不敢相信他竟就这样与她恩断义绝?
他决绝地背过身,不愿再看见她那狰狞的面孔,「妳走吧。」
「向大哥!」她惊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奔上前力挽狂澜地抓住他的手,「我……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我刚刚……我刚刚是失去理智才会做出这种错事……向大哥──」
「我再说最后一次,请妳离开。」纯然冰冷的嗓音,已毫无一丝情分存在,向凛巽甩开她,下了最后通牒,「我不想报警……妳快走吧。」
他这已是对她最大的宽容。
沈绿潮终于明白大势已去,颓然滑下身躯跌坐在地,潸潸落泪。
有些事永远也无法强求……
妳怨念过深,若不自身醒悟,任何人也救不了妳……
一切都是自己造成……
一切……都是自己造成──
猛然又跃入脑中的叹息,早已劝阻过的话语,如今她却醒悟得太迟。
沈绿潮抬起泪眼,深深眷恋地望着那伟岸的背影最后一眼,记忆彷佛又回到过去,那多年前的校园里,自己仍只是个追逐他身影的内向小学妹……
可惜的是,如今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单纯简单。
她痛哭失声,心伤又难堪地站起身,夺门而出。
一直到她远远离去,病房又恢复往常的寂寥无声,向凛巽才沉重地长长叹了口气。
凝视着病床上那静静躺着的人儿,绝美而瘦削苍白的脸孔,是那样教他魂牵梦萦,又心痛不已。
他面无表情,眼眸、身子却因激动而颤抖,缓缓走向前去。
此刻的病房内除了他别无他人,但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是个闯入者。
他方才……差一点就失去了她……
「依魂……」低哑的呼唤,是持续了数百年的深情爱意。
粗厚的大掌执起她的手,向凛巽气息不稳,几乎颤抖得握不住。
这样真实感受到她的存在,是他多久的希冀与奢望?
柔软,微温,细腻……再也不是数百年前那记忆中的冰凉沁骨,再也不是那始终朦胧飘忽的影,再也不是那随时都会消失的缥缈芳魂,而是真真实实,有生命,有呼吸,有心跳,有血肉的躯体……
这样的抚触,只有在梦里才能实现。
他闭上眼,蓦然一股酸意直冲鼻。
剑生……不要悲伤……不要呵……
耳畔若有似无的呼喊,让他霍然睁眼。
「依魂!依魂?我知道妳在。」他发了狂似地,在病房内四处回旋寻找,却不见佳人芳踪,「我又……看不见妳了……」
他颓然滑坐于地,手里的黑铜剑铿然落地。
他不明白她数百年来的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又是怎样度过,他只清楚的感觉到,她变得好虚弱,好脆弱……
即使上回以血喂食,恢复形体的时间也短得不可思议,他与她相对无言,她默默流泪,不过须臾,便在他惊慌不舍的眼下,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回来吧,依魂,我就在这里。」他嘶哑地轻语,徒劳无功地紧握住她的手。
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一再的错过和遗憾?
当他是向剑生,她只是一缕剑灵,她为他而牺牲,他毅然追随而去。此后的数百年,他浑浑噩噩的度过每一世,她始终痴心深情相伴。如今他终于忆起所有一切,她却魂魄离体,在天地间痛苦生存,明明近在咫尺,却彷若天涯──
他颊贴着她的手背,跪坐于地,无声呜咽。
我试过……但回不去了……剑生……我回不去啊……
一抹透明的影悄然出现,伸出手,欲安慰地贴靠,却在柔荑穿透过他的肩时,她的动作一僵,泪流下。
没有用……剑生……还是没用……
他听不见她的泣诉,只抱着她毫无意识的身子,黯然神伤。
「又是你?!」
房门一开,惊怒不解的喝声,惊动了他。
一对中年男女,看似夫妇,身后跟随着数名医护人员,快步进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三番两次闯入我女儿的病房,有什么企图?」中年妇人脸上还挂着泪,冲上前逼问。
「先生,请你离开。」中年男子神色稍缓,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向凛巽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握紧手里的黑铜剑。
「我是……她的……旧识。」望了一眼病床上始终闭眼沉睡的绝美脸孔,嗓音干哑得不象话。
「旧识?」中年夫妇对望一眼,脸上同样写着怀疑。
「是的,已经熟识好久好久了……」状似自语,又像是叹息,他脸上不寻常的过度哀伤让所有人疑惑。
「我从没看过她有你这个朋友……但现在都无所谓了。」中年妇人泪湿未干的眼又落下泪来。
「什么意思?」他的心蓦然一凛,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闻言,妇人随即泣不成声,身旁中年男子轻揽住她的肩,偏过头去不语。
身后,医生推了推镜框,沉声开口,「她呈现此不明昏迷现象已有多年,身体各器官已产生逐渐衰退现象,经由多方考量之下,她的父母已决定放弃希望。」
「放弃?」他不可置信地重复,感觉全身开始发冷。
医生轻叹口气,点点头,「是的,他们决定拔掉她赖以生存的氧气筒。」
「不!不行!」他决绝地大吼。
怎么可以?在他好不容易才寻到她之后,又要眼睁睁看她离去?!
中年妇人已埋首啜泣起来,病房内顿时弥漫一股凄迷哀伤的气息。
「我们也是不愿意……」中年男子垂着首叹息,「但已经过了好多年,她仍是唤不醒,她也累了吧……不如早日让她解脱,这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呢?」
「不……一点都不好!你们不能这么做!」他连连摇头,疯狂地护住病床上那个纤弱的身体。
医生向前一步,委婉地道:「先生,请你尊重病患家属的决定吧。」
「我不能让你们这么做!她会醒来……一定会醒来的!」他的依魂一直都在,只是不知如何回到身体里,而他正在想办法。「她一定也很想醒过来的,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你们这样做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残忍?你说我们残忍?」中年妇人忽地哽咽地低吼,「亲手结束掉自己女儿的生命,你能了解我们所受的煎熬和痛苦吗?她是我的女儿,是我心里头的一块肉!我们比谁都难过,你又怎么能够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话末,她伏倒在丈夫怀里,泣不成声。
中年男子终于抬手,抹去眼里隐忍的泪水。
向凛巽无言了,双手却仍紧紧护着她,不放手。
「她会醒过来的,再给我一点时间……」他急急地道,只要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他绝对可以想出办法来。
医生缓缓摇首,走上前来,「先生,请节哀。」
「不,我不会让你们动她,不准!」他挡在病床前,防止任何人越雷池一步。
「请你让开吧……就让她安心的永远长眠──」中年妇人颤抖着泣诉。
「安心?不,她不会安心的。」他哑声而苦笑,「依魂,妳看到了吗?听到了吗?快醒来,求求妳……」
他对着空气说话,众人不懂他为何做出这种怪异的举动,然而在此刻,也无人深想理会了。
「先生,请你让开。」医生的语气多了股强硬。
「不可能。」他抬首。
医生猛然被他眼里的狂乱和惊怒痛苦骇得一怔。
「依魂,我知道妳在这里……依魂,快回来……回到妳的身体里……快醒过来──」他拂去她颊边的发丝,柔情万千又饱含绝望地轻诉。
对不起,剑生……我真的没办法……
幽柔隐约的一抹影,在他身旁落泪。
「先生,请尊重家属最后的决定吧。」医生沉声道,叹息。
说着,中年夫妇走上前来,颤抖着,欲拔除氧气罩。
「住手,你们住手!」向凛巽惊恐地大吼,却手忙脚乱,阻止不了他们的举动。
当拔下氧气罩的同时,他的心恍若遭受重击。
剑生……剑生呵……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痛心悲切的泣诉,那抹影挣动着,试着要回体内,却仍是徒劳无功。
他呆了,被眼前的一切震得无法反应。
又要回到原点了吗?他仍是人,她还是一缕随时都会消失的脆弱魂魄?甚至比数百年前的情况还要糟……
不,他怎么容许?他怎能忍受?
他不能想象没有她相伴的日子是何等痛苦!他再也忍受不了明知她就在身畔,却看不见,听不到,感受不到她的生活……
「依魂!」悲切哀恸的吶喊,源自于内心深处的哀鸣,深深震撼了每个人的心。
中年夫妇脸上的泪掉得更凶,无言。
「请节哀。」
他嗡嗡作响的耳中,只听得见医生沉重的低语。
他浑身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手里碰着了一个坚硬的物事,反射性地抓起,定眼一看,是黑铜剑。
蓦地,他茫然死灰的眸瞬间亮起,像是溺水之人捉住了水中浮木,那是寄托最后一丝希望的决绝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