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桌面上已经变凉的饭菜,契芙隐忍着怒气坐在桌边。
今天早上才告诉过那两个人的,怎知他们居然还是忘了!
整座宫殿里,到处都找不着他们的影子,八成是契佐王将品伦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待会儿要是他们回来了,她非得好好训训他们俩!
这时,门外出现两个沉重的脚步声,这让契芙不自觉地挺起背脊,竖耳聆听。
「我没料到竟然会是这种结果。」这是契佐王的声音。
「我明明早就警告过你了,你偏不听。」
好啊!他们两个竟也晓得回来了!
「我以为你是谦虚……」
契佐王将要出口的话,被身后房里冒出来的人影和吼声给打断。
「你们两个,不是说好今晚要一起吃饭的……啊——品伦,你……」原本怒气冲冲的契芙,在视线扫过薛品伦的脸时惊叫出声。
「芙儿?」对于契芙的突然出现,契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啊,对了,一起吃晚饭!我竟然将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王,你带品伦到哪儿了?怎么让他伤成这样子?」依她看,要不是契佐王搀着他,他很可能走不回来。
「这……芙儿,先让咱们进去吧!我的肚子快饿扁了,何况这小子也需要擦把脸。」
契芙顺从地由门边让开,但她担忧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满身是伤的薛品伦。
「哎哟,王,你就不能轻一点吗?」在契佐将他扶到桌边坐下时,薛品伦痛叫出声。
由薛品伦的口气听来,他和契佐之间相处得似乎还不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遇上强盗了?」吩咐巧焰去找池大夫后,契芙拧了条毛巾走来。
「那倒不是……」契佐王支支吾吾地道。
契芙用毛巾轻拭着薛品伦微肿脸上的血渍,一边耐心地等着契佐王的回答。
「我先是带着那小子骑马奔驰到西城外的『风沙洞』,然后我就提议来比个武……」
「比武?」
「哎哟——」
这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的,原来契芙一激动,没注意到手上的力道,又让薛品伦痛得叫出声来。
「品伦根本不懂武功呀!」契芙冲到契佐王面前。
「我……」毕竟自己是以强欺弱,因此契佐心虚地望向薛品伦。「我看他骑术这么要得,怎知道他不会武功?」再加上上次他挨的那一拳力道也不小……
「你没告诉王你不会武功吗?」契芙转向薛品伦责怪道。
薛品伦回以无辜的眼神,「我说了啊!」
「那王你还……」
契佐耸耸肩,一脸的歉意。「我以为他也和一般人一样,是因为不愿对我出手才这么说的……」
「所以说,我这几拳挨得可还真是冤枉呢!」薛品伦比比自己脸上的伤。
「真是受不了你们俩。」契芙将手中的毛巾丢到薛品伦怀里,「一个像老小孩,一个又专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契佐又耸耸肩,拿起桌上摆着的碗筷,开始大啖桌上的菜肴。「嗯,美味!」大快朵颐之际,他仍不忘腾出空档问道:「小子,你没学过武,那么那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向我挥拳?」
「那一拳很大力吗?」薛品伦轻按着脸上的青肿,「我只知道那是我当时所有的力气了。」
「那是因为我的『爟絽』帮他引出了内力之故。」契芙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什么?」契佐强咽下一大口烧肉,还不停地捶着胸口顺气。「太不公平啦!『爟絽』对我一点反应也没有!」
「资质问题,岳父。」薛品伦毫无忌讳地说道。
言「臭小子,我可是你未来的岳父耶,你难道不懂得尊重我一点吗?」唉!可谁教自己就喜欢他这调调呢!
情 正说着时,门上响起了几记轻敲声。
小「大概是池大夫,你们慢慢吵,我去开门。」契芙勉强自己堆出个甜甜的笑脸。没办法,面对这两个孩子心性的成年人,她委实笑不出来。
说「府总管?」出乎契芙意料之外的,站在房门口的,竟然会是皇宫总管。
独 府总管先是对着契芙深深一揖,然后才抬起他那张一向平静的脸。「打扰公主歇息,属下先告罪。」
家「不,府总管在这时造访,想必一定是有什么事要禀告。」如果她没眼花的话,她确信刚才自己看见府总管皱眉,虽然仅一瞬的时间。这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上次府总管皱眉是在什么时候?是了!是那次品伦一手制造出的「茅坑满溢」事件时。
想到这里,若不是时机不对,契芙很可能会大声地笑出来。
「属下有一急件要呈,但却遍寻不着王……」
「王就在我房里,府总管就请进吧!」
房里,契佐和薛品伦两人似乎还在你来我往地唇枪舌战个没完。
「你们两人稍稍休息一下吧!」契芙真不明白两个男人怎会有这么多话好说。「王,府总管有事要禀。」
「不,属下只是来送份急件。」府总管说这话时,眼神却是戒慎恐惧地盯着薛品伦,这一点没能逃过契芙的眼睛。
府总管将蜡封的信函置于桌面后便告退。
「自从上次的茅房事件后,每个人都在谣传府总管对你退避三舍,看来,传闻不假。」契芙忍不住咯咯轻笑道。
薛品伦闻言也觉得尴尬极了。想他一个博士竟闹出这么一个荒唐的大笑话,还不时沦为他人茶余饭后闲嗑牙的话题,真是糗啊!
「什么『茅房事件』?我怎么完全都没听说过?」契佐的好奇心还真不是普通的重。
「岳父大人,你不是应该先看看那封信写些什么,才是最要紧的事吗?」薛品伦试着转移契佐的注意力。
「嗯……好吧!」契佐考虑了一下,决定先处理府总管递来的急件。
薛品伦在心中吁了一口气。
「这……」契佐在拆去封蜡、展开信函阅览之后,面色突然为之大变。「这是……」
「王?怎么了?信是谁捎来的?」契芙也嗅到了不寻常的危险气息。
契佐拧着眉心,将手上的那一纸信函递到契芙手中。「这是……邀战帖!」
***
「你有事找我?」明轸沉声进入骨盟房里。
骨盟转过身,「你就不能对我友善些吗?我可是你迎娶契芙的唯一希望耶!」
明轸依旧是摆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是吗?」半是不信任的语气。
骨盟先是怔愣一会儿,继而放声大笑道:「这我自有主张!」他抬手比了比面前的座位,示意明轸坐下,待明轸落座之后,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纳婪的邀战帖昨日已经送达了。」
「是吗?」明轸心一紧。终于到这个时候了!可是,为何他的心里总是这么惴惴不安呢?但既已选了这一条路,就绝无后悔的余地了。
「你害怕了吗?」骨盟心细地察觉到明轸的恐惧。
像是被人看穿般,明轸不安地掩饰道:「不!」为了能得到契芙,即使做任何事他都不会后悔。
一旦纳婪攻下了厥耶,厥耶便成了纳婪的战利品,但因厥耶偏僻且面积狭小,加上考虑到人民会反抗的问题,是故比昱王定会将厥耶交给骨盟管理,但条件是必须开放厥耶门户,并且年年进贡。
等骨盟当上了厥耶的王之后,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子了,那时再以王子的身分迎娶契芙为妻,并将契佐王奉为有名无实的元老,如此既可帮助安定厥耶的民心,而且又不会伤害到契芙,最起码,他不会因为杀了岳父而让契芙一辈子怀恨。
至于契芙……他相信,她现在只是一时被姓薛的那小子所迷惑罢了,毕竟自己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她心中应该也对他有情才是。他不会让她跟着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受苦的!
「纳婪准备怎么作战?」
骨盟点点头,看样子明轸终于下定决心了。「战帖上约定的是下一个月圆之日,会战于厥耶西城外三十里处的『黄沙谷』。」
「就这样?」明轸知道事情绝不如表面上看来这么单纯。
骨盟笑着接道:「你难道忘了上次你曾经告诉我厥耶目前的军力吗?」
「那又如何?」
「若以你对契佐王的了解,你说他会怎么作战?」
「自然是派出除了极少数必须看守城门卫兵外的所有军力去应战。」契佐王向来行事光明,尤其是对下了战帖的对手,必定是带着全军赴战。
没错,契佐王就是这样一个单纯得过了时的老头!骨盟暗笑,像他这样不知变通的一个人,根本没有资格当厥耶的王。「比昱王准备派出厥耶军的两倍人马,在黄沙谷对战。」
才两倍?明轸感到纳闷不已。「那么剩余的人马呢?」扣掉留守纳婪的士兵,比昱王应该还有比厥耶全部兵力多四倍的人马呀!
「自然是由厥耶最容易进入的南城门进入厥耶喽!」那时候,厥耶形同空城,他们根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攻下厥耶。
在西城的两倍人马打拖延战术,让南城的纳婪军得以趁隙攻入……好个比昱王!看来他是势在必得了。
***
漠北大国。纳婪,一直是许多国家争相结交的国家之一。其国土面积和人口数量,足足有厥耶的十倍有余。
其境内除了少数几个大型绿洲附近,居民大都过着游牧生活。
纳婪军一向也是以规模庞大的人海战术见长。
半个月前,厥耶接到了一封来自纳婪的邀战帖,战帖上载明于最近一个月圆之日,两国将会战于厥耶西城外三十里远的「黄沙谷」,而距离这个约定之日不过短短五日。
全厥耶上下都因这一封来自纳婪的邀战帖而惶恐不安?不,相反的,厥耶的士兵们个个卯足了全劲加紧的操练着。事实上,自从契佐王宣布应战的那一日起,练习场上便无一刻闲置过了。
面对以一敌十的劣势,何以厥耶的士兵们仍显得极有自信?
这得归功于他们立国以来,从没一次战败经验所致。
不是他们骄矜,而是厥耶军确实有着以一敌十的本事。再加上厥耶四面有天然的屏障,不像其他国家必须将部分兵力留守国内,以防止他国趁隙攻掠。根据估计,这次厥耶军很可能要面临的是人数有其五倍之多的纳婪军,这让厥耶的士兵们个个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因为杀的敌人愈多,所可以领到的奖赏也就自然地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