桧木制的办公桌上,左右各堆放了一叠文件,中间空出的位置,「瘫」着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士,他正以最潇洒的姿态……擤鼻涕。
事实证明,风流的代价果然不小,他坚持一亲芳泽换来的是——重度感冒。
「哈啾!」非常认命的抽出面纸,他再重复一回相同的动作。
垃圾桶塞满满满的面纸,无言的道尽了徐毅琛一个上午的丰功伟业,满桌的文件处理不了几件,两百抽的面纸,已经用掉两盒半,而这个数字还仍在稳定上升中。
叩、叩、叩。
「进来。」
可恶,他连嗓子都哑了:
接著,陆咏心精神奕奕的出现,她手里拿着个小托盘,上头搁了杯白开水和几颗小药丸。
「你该吃药了。」她提醒着。
「嗯。」应了声,他是个合作的病人,所以乖乖的把药给吃了。
她没多说什么,拿出口袋里的记事本,一如以往的,向他报告今天所有的行程。
「……大致的行程就是这样,另外还有一场跟各家供货厂商的餐叙,订在下午一点钟。」她合上本子,静静的站在一旁。
「你没话讲了?」她看起来似乎没有要慰问他的意思。
「暂时没有。」她一板一眼的答道。
他没猜错,她还真的不打算安慰他耶!?
「咳、咳……」怒急攻心,他不住的咳起来。
眉心皱了下,她总算开了金口:「总经理,你保重呀。」
他冷哼了两聱,又擤了一次鼻涕,然后不满地道:「你还晓得我需要保重呀?安排那么多行程,你想害死我吗?」
况且,她明明看到他病成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也不会说两句比较顺耳的话,例如:你好可怜喔,才一会儿没见到,你怎么病成这么?我好心疼喔!
然后,她要紧紧抱着他,两人卿卿我我一番,这样才对嘛。
「因为你昨天跷班,所以今天的行程才会倍增。」她清冷的嗓音传道他的耳里,破坏他美好的幻想。
「听起来,好像是我咎由自取?」
他到底是为了谁才跷班的?
「我可没这么说。」她眼珠子溜了溜。
两人无言的对峙了一会儿。
「你说两句关心我的话,会少一块肉吗?」他翻翻白眼。
他突然有股冲动,想学广告里的大男生,像个孩子似的躺在地上耍赖,这不是我要的、这不是我要的……
「是你自己说,上班时间不要谈私事的嘛。」她不慌不忙的拿他曾经说过的话来堵他。
天呀,她居然还记挂着那件事!?
「我道过歉了,你不会还在记恨吧?」
所以说,女人哪……千万不能得罪!
「我打算记恨一辈子,怎样?」她跋扈的道。
「是,你说了算。」他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唉,只是可惜的我,得拖著病体为公司卖命。」
说完,他看看时间,十点整。
「我该去开会了……头好痛。」他呻吟了下,揉揉额角便要起身,却被她给按回座位。
「我开玩笑的。」装不下去了,她坦白道:「其实你今天没有行程。」
「为什么?」
他差点被她唬过去,以为她的心是铁打铜造的呢!
「今天没什么特别重要的行程,非得你出席不可,所以我请几位特助代表你出席。至于定期的干部会议,也顺延到下星期一,等你状况好些了再亲自主持。」她早打点好了一切。
「没有关系,我可以的。」他假意要站起来,随即半真半假的又打了个喷嚏。「虽然我病得头昏眼花,喉咙又干又痛,鼻水流个不停,但我还是可以出席那些行程,不用麻烦别人了。」
「不要再耍宝了。」她笑着轻斥,然后不舍的抚摸他略显苍白的面容,「你这么辛苦,我会心疼的。」
他反握著她的手,轻吻了下,叹道:「想听你说几句体贴的话,还真是不太容易。」
「这样你才会珍惜呀!」她绕到他的身后,轻按着他的太阳穴,「会不会太用力?」
「不舍。」他极为享受的道:「力道刚刚好,不轻不重。」
她笑了笑,建议道:「明天是周末,反正今天你也没什么事,干脆早点回家休息好了。」
「你会陪我吗?」他哑着嗓子问,试图博取同情。
她为难的摇摇头,「不行,我还有事做。」
「你不陪我的话,那我回去干嘛?」那他还宁愿留在这里,这样至少还能看到她。
此刻的他,活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正闹着脾气。
「我不是故意不陪你,但我真的不行!乖,听话,回去休息,好不好?」她摸摸他的头,拿出哄侄女的那一套,哄着眼前的大孩子。
「不要!」
他任性的别过头,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她咬了咬唇,从口袋掏出了秘密法宝,在他面前晃了晃,神秘兮兮的道:「看,这是什么?」
他掀了掀眼皮,不太感兴趣的道:「去,不过是两张电影票……」
等等,两张电影票!?
他猛然忆起前几天,她邀他星期六去看电影的事情,一时间,他的精神全都来了。
「我以为依你的性子,八成会把票给丢了,要不就是转送给别人,没想到你还留着!」他讶异的道。
纤纤玉指弹了弹两张白色的票根,她坦言道:「是呀,本来我是想要送给别人,想说不要浪费,可是……」
说着,她顺势坐在他的大腿上,柔若无骨的身子半靠着他的肩膀,细白的食指在他的胸口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圈圈,一阵阵女人的香气,弄得他心痒痒的。
他的心跳瞬间加速,对一个重度感冒的病人来说,这无疑是场非人的折磨,但是……真的很爽!
「可是我又好想看这部电影,所以就把票留着,看能不能找到人陪我一起去看。」她调皮的朝他的耳根吹气。
「我!」他咽了咽口水,按耐住将她压到办公桌上,为所欲为的冲动,然后自告奋勇的说:「我有空,我真的有空。」
「但是你的脸色很差,又不肯回去休息,明天怎么可能有体力陪我去约会呢?」她稍稍退离了他的胸膛,一脸惋惜的道:「我还是找别人好了。」
他环住了她的柳腰,出言警告:「你不要太过分哦!」
「那你回不回去休息呢?」她笑问。
他沉吟了下,接着咬牙道:「好,我回去,但是你不可以食言喔!」
「嗯。」她点了点头,又加了但书,「不过前提是,你的感冒好了,我才让你陪我去。」
他扬起一记自信的笑弧,「就这么说定,明天早上在家等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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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早上八点钟不到,徐毅琛已经出现在陆咏心的家门口。
一身轻便的名牌休圊服,搭配同款的白色休闲鞋,他爽朗的笑容,英挺俊秀的模样,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
帅到掉渣!
这个男人和她昨天看到的那个猛打喷嚏、猛流鼻水的上司,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会不会差太多了?
而且,他会不会来得太早了一点?
她瞄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才七点四十八分耶!
「那个……」她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到一句:「你的感冒全好了?」
话才刚出口,她立刻就后悔了。
天呀,她怎么会问出这种蠢话?
「当然。」
他秀出一口漂白的牙齿,镇定在她身上的目光往下移动,她……她竟然穿着睡衣!?
「你怎么穿着睡衣来应门!?」他惊嚷道,紧接着手脚并用的将她往屋内带,顺手将大门关上,杜绝任何春光外泄的可能性。
「不过是件睡衣,有啥好大惊小怪?」她不明所以。
「不过是件睡衣!?」他气冲冲的睁大了俊目,「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治安有多差?你一个单身女子,随随便便穿着睡衣来应门,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
瞧他说得好像很严重似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睡衣,中规中矩的款式,全身包得紧紧的,没露出半点肌肤,再加上她刚睡醒的邋遢样,她不用照镜子,光凭想像,都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安全」!
他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你放心。」她拍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的道:「身为坏人不代表他们没有辨别美丑的能力,如果真的那么不巧,有坏人敲上了我家的门,看见我这副德性,也会放我一马的。」
「瞧你,把自己说得好像真的很糟。」
此刻的她,少了几分平日的干练,却多了点女孩子的娇态,令原本柔美的体态显得更加的撩人。
她慵懒的举止,散发着性感魅力,半睁的星眸,有意无意的流露出妩媚的风情,宛如海棠初醒,有种说不出的女人味。
他不禁有些心荡神驰。
「本来就很糟呀。」她不以为意的伸伸懒腰。
话虽如此,她倒不是很介意让他看见自己刚睡醒的样子,说句实在话,她更糟糕的德性,他都见过,就算他心里曾经对她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早该破灭了,不差这一回。
「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走回卧室前,她回头向他交代道。
凝视着她的背影,他心下起了警觉,如果她此刻的模样,真如她自个儿说的,糟到不行的话,那很明显有问题的人就是他了。
记得在求学时代,校园间曾经流传着这么一段话:
女人,在早上刚起床时,会呈现出她一天当中最真实,同时也是最邋遢的模样,所以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女孩子,看到她刚睡醒的样子,你都觉得美呆了的话……
那恭喜你,你可以准备写讣文了,因为你即将走进恋爱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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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个台北市的优良市民,搭乘捷运对于陆咏心来说,实在是一件比吃饭还普通的事情,但是……
「这就是你所说的,比保时捷还要昂贵上几十倍的交通工具?」她问着对面的男人,不满的情绪持续升高。
瞧他说得天花乱坠,她还以为是直升机咧!
「对呀。」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反问:「难道你能否认捷运的造价不是保时捷的几十倍?」
她无言的瞪着他,努力的表达自己受骗的不悦,只是严肃的面容撑不了半分钟,抿紧的唇畔就忍不住溢出笑声。
「算你有理!」
多亏他提醒,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搭着这么「高级」的交通工具上下班,那她这样算不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当然。」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还来不及回他两句,列车靠站,又涌上了一波乘客,将两人直往角落挤,他敞开双臂将她圈在其中,避免被人潮压迫。
在狭小的空间里,她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护住自己的前胸,手背就会不可避免的摩擦到他的胸部……
最后,她只好将一双玉手收在腰后,但好死不死的,列车居然选在此时减速,惯性作用让她的身体整个往前倾,结结实实的撞进他的怀里,柔软的浑圆精准的贴住他的胸。
刹那间,她感觉有股电流通过身体,酥酥麻麻的……
他一定也感觉到了,真丢死人了!
「那个……」她结结巴巴的想找话题,化解此时尴尬的气氛,「待会儿,你打算怎么去电影院?」
出了捷运站,离他们的目的地还有一小段距离。
「搭公车。」他语气平稳,不似她的慌乱。
「喔。」看他没有太大的异样,她也渐渐不再那么紧张,开始有心情和他开玩笑,「看来你今天打算走平民路线。」
「你不要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在国外游学的那段期间,我也是每天追着公车跑。」
「你不要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我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呀!」见他一脸历尽艰辛的模样,她不禁被逗笑。
眸光一闪,他别有深意的道:「照你这么说,除了性别不一样之外,其实我们没什么不同,是不是?」
这看似平凡无奇的一句话,却在她的心里起了不小的涟漪!
这就是他特地带她来搭捷运的原因吗?他要让她体认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遥远。
他为什么会这么懂她?
「因为我把你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听到他的回答,她才知道自己刚刚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懂她不难,只要用心就办得到。
浮动的情绪,让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仰望着他的俊颜,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他无预警的空出右手,覆住了她一双美目,接着他附在她的耳旁,低低的说道:「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会克制不住。」
刚刚她撞入他怀里时,他不是没有感觉,如果她还不知死活继续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的话,他可不保证他还能维持多久的绅士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