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剑?多情剑?多情剑真的多情吗?世人不明白。多情剑有多犀利?世人更不明白。
人人只知道,多情剑的主人是一号神秘人物,多情剑的主人云游四海、行踪不定,多情剑的主人总在飘然微醺的醉意中又明眼透视世态炎凉,总在清逸笑眸的顾盼间,又流露对世态的怅然。多情剑主人忘尘公子,忘尘,好个忘弃红尘,然而人在江湖身染尘,若真能忘尘,便不需多情。
初阳乍现,岸边朝露泛光映水,摇曳的芦苇荡漾一片柔意。
船夫撑起长竿正要起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来。
“等一下。”
老船夫闻声抬头,柔软的朝阳那样温煦,却在刹那几乎要映亮了他的眼睛,定神一看,才发现那耀眼的柔芒来自前方快步奔来的罗衣女子身上。
老船夫有些傻眼,一清早就有生意算是好兆头,而他撑了数十载的船,就今天遇见的客人生得模样最好了。
他长竿抵住已离岸的船身,望着岸边美丽绝伦的姑娘,有些为难了起来。
“我要搭船。”女子伶俐的眸子望着无人搭乘的船只,见船夫迟疑着没有任何要靠岸的动作,她有些冷漠地直视船中火的幕帘。
老船夫尴尬地干笑了声。
“可是……姑娘……”但他的船已经被包下丁,现下他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帘后飘来了柔稳的嗓音,轻忽忽地只窜入船夫耳里。
“不要紧,让她上船吧!”
“是,公子。”
船只靠岸,船夫伸出手欲搀扶女子上船,美丽的女子径自微拉衣裙稳步踏上船,老船夫微怔,女子冰清玉洁、倾城绝貌,却有一股孤做傲冷眼之态。
她稳稳地走向船头,越过那小小的幕帘包厢,她立刻明白老船夫犹豫要不要载她的原因。里面有人,而且,还是个气质非凡、与众不同的高人!
江湖人事,她没兴趣招惹,默默地坐了下来,轻倚着船缘。
该回沐人堂了。
这几天她已经尽力了,还是没有舞沐裳的下落,人海茫茫要找人简直比登天还难,先回沐人堂再做打算吧!也许她已经吃到苦头回去了也说不定。
船只在平静湖面上轻摆,衬青山,映绿水,朝阳和煦,清风宜人。这时,仿佛是这山明水秀的低吟,柔柔地飘入她耳里,令她为之一愣。
“闲卧长堤听浪语,万顷碧波人独忆;东河一苇钓江烟,垂柳两岸花又红。”
舞沐衣黛眉轻蹙,徐徐别过头,望着白幕飘飘的竹制包厢。明明有声音传入她耳里,周遭却无任何声响,船夫依旧卖力摇船,船上一切并没有任何异状。
那么那阵温纯的嗓音,只是说给她听喽?
“渭城朝雨邑楼东,春风不解人间事;今宵酒冷雁单飞,过尽千帆皆不是……”她回道。
朱唇未启,柔雅的嗓音却也飘进了幕帘内。
一阵笑声传来,带着激赏的笑意。
“原来姑娘深藏不露。”
“雕虫小技岂敢在高人面前班门弄斧。”
“姑娘言重了。”
对方柔软毫不轻佻的语气却没让舞沐衣产生任何好奇与好感。真气传音,避不露而,江湖上太多这种故弄玄虚的人,她无心招惹。她冷眼将视线又投向对岸。
“姑娘既与在下论诗,为何又冷漠以待?”
舞沐衣秀眉一挑,美目移了过去。
“是我失礼,但小女子并不习惯与陌生人交谈。”
“你我并未交谈。”语气中仍有笑意。两人一直以真气应答,丝毫没有打扰到专注的船夫。
舞沐衣仿若冷笑,应道:“公子高深莫测,神龙不见首尾,若真有心论诗,何必藏身不露?”
她的犀利并不激怒他,反之让他语中的笑意更深。
“是我失礼,在下天性怕生,不习惯与陌生人面对面呢。”
油嘴滑舌之徒。舞沐衣心生厌恶,决心不再与他多费唇舌,她拒绝将她的美眸再投注到那扇幕帘,一心只想快回到沐人堂。
“忘情天地笑人间,寒剑白衣不染尘……”
这次他的声音是真真切切地传人她耳底,船身轻晃,舞沐衣察觉到人体温热的气息由清风吹送到她身后。
但,她不为所动,也不想回头。
她嗅到一股醺然的酒意,当下她便后悔踏上这艘船,该不会让她遇见酒色财气的登徒子吧?
女子的背影纤若无骨,乌发如瀑,微风轻舞秀发,隐隐透出她秀美的颈项,白皙如月的肤色在在显示她傲人的姿色。
女子有多美丽,他不感兴趣,他有兴趣的是,如此傲骨却形单影只的她拥有深厚内力,却无丝毫武力,如此才气纵横、气质不俗,却又冷眼观世,鄙睨俗尘之态。
“忘情天地间,白衣不染尘……”
舞沐衣喃喃自语。此人言语间透露的非凡气度,莫非……他是名噪天下的忘尘公子?
她浅浅一笑,没有任何惊异之色,甚至是带点戏谑的口吻。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忘尘公子,小女子有眼无珠。”
如果她的回眸一笑,足以瓦解他对这世间所有女子的印象,那么这惊鸿一瞥,也足以是他这一生阅人无数之中最深刻难忘的了。
从她的气质身段不难想像她的过人美貌,只是没想到她的美丽超过了他的想像,超过了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抗衡的地步。当下他便意识到她的可怕之处。绝顶聪明又绝色美貌的女子,确实十分可怕!
她一直以为忘尘公子是个仙风道骨、鸡皮鹤发的老头——其实她会这么想绝对是情有可原的,因为江湖上有半数的人都如此认为。
他,看来的确是仙风道骨,可一个外表俊逸绝伦,年轻却又带着深稳的内敛世故的白衣青年也能称得上仙人的话,他不是驻颜有术,就是一则传奇。
只不过冷傲如舞沐衣,尽管眼前的“绝世仙人”如何令她震愕甚至印象深刻,她的表情没有变过一分,有的话也仅是眼神掩不过的惊异。
但仅仅是一丝眼色,也足以让忘尘动容。
“姑娘欲前往落梅镇?”
她去哪里好像不关他的事吧?舞沐衣浅浅一笑,回道:“忘尘公子身系武林安危,我一介平民女子不劳公子费心了。”
她对武林人似乎怀有明显的抗拒与排斥。忘尘依然挂着优雅从容的微笑。
“姑娘气质不俗,想必出身非凡世家。”
舞沐衣失去耐心了,她秀眉一挑,莹亮的美眸有一分挑衅的傲气。
“忘尘公子,感谢你的赞美与关心,您是武林支柱、精神领袖、正义化身,小女子是非凡抑或平凡,实在微不足道。”
好一张利嘴,他说一句她回了一串。忘尘笑道:“姑娘既然明白在下身份,想必对武林事也略知一二。”
“我没兴趣。”一句话直接道出她的不耐。
呵!忘尘一笑。既然人家姑娘都明显回绝了他的“搭讪”,他忘尘可不是不识脸色之徒。
久久不闻其声,舞沐衣缓缓回过头,却不见那道飘飘白影。她秀眉轻蹙。
没听见他的脚步声,也察觉不出船身有意外的异动,眼看落梅镇就在眼前,他不会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
传说中的忘尘公子是神秘莫测、行踪成谜的,为何在此处与他萍水相逢?
哎,既是萍水相逢,就无需有任何揣测。不过,他真的是多情剑忘尘吗?
她漠然地将目光投向前方的市集。其实……他是谁一点都不重要,一点也不……
船靠岸,舞沐衣起身拿了一锭银子给船夫,船夫却晃着脑袋。
“不用了,姑娘。”
“不用?”她眼后一挑。“你当我是坐霸王船的人吗?”
船夫一慌,急忙摇手。“不,不是,公子说不用就不用了。”
公子?舞沐衣看向那扇垂落的帘幕,突地冷冷一笑。
“那帮我多谢那位好管闲事的公子喽!这点小钱我还不需要人施舍呢!”
船夫呆愣地望着她柔美地微笑着,将银子放进他手里,那种纯丽却埋伏危险气息的笑靥,竟让大半辈子都在摇船的船夫感觉到晕船似的昏眩。
“你收下吧!在外讨生活总是辛苦。”
直到她翩然离去,船身轻晃,失神的船夫才猛地回过神来,别过头望着从帘幕内走出来、笑意深沉的忘尘。
倔傲不羁的奇女子,这般冷,这般倔,这般美丽聪慧,教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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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人堂居然成了废墟一座!舞沐衣伫立在荒废的家门前,一张冰寒的玉容没有表情,心中却是翻腾绞痛。怎么回事?沐人堂怎会无端损毁?
舞沐衣冲进内室,确定整座沐人堂真被烧的惨不忍睹。就算舞沐衣再冷静再沉稳,也控制不了心跳的狂乱,双腿不禁发颤。
她紧闭上眼睛,缓缓吐纳,强自镇定胸口的惶乱,再次睁开眼眸,在一片荒园中寻觅舞沐裳的下落。
沐人堂为何付之一炬?她实在不得其解。这么多年来,她不问江湖世事,不理武林动荡,就连至亲血仇她都可以不复追究,图的只是一个安稳生活,求的只是一个平凡人生。
几年来她安分守己的做大夫救人,江湖如何变迁、人人对她如何尊崇都与她无关。为何沐人堂会毁于一旦?难道是舞沐裳离家出走的这段时日出了什么事?
她心头一紧,连忙跑了出去,到邻舍询问肇事原因。
“好像几天前半夜里,就忽然起了大火。”
“没看见是谁放的火呀?”’
“啊,裳姑娘前两天有回来过,不过又失去踪影了。”
问不出个所以然,舞沐衣道了谢又匆匆回到沐人堂,倒是引来邻居又好奇地围观。
裳儿回来过,她一定是找不到我又四处寻我去了。
忍不住焦急,她一回身,那道翩然白影就这么不经意地窜人她略显惊愕的美眸,是忘尘公子。
“你是玉女神医舞沐衣。”每当他一开口,空气中总有醉意,似有笑意。
舞沐衣冷眼以对。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重要到让多情剑忘尘公子这般关爱,她是谁对他而言应该无关紧要吧!她现在无心与任何人交谈,她一心只挂念着舞沐裳。
就在她转身欲离之际,忘尘柔缓的嗓音又传来。
“裳姑娘安然无恙。”
舞沐衣一愣,冷冷望他。
“你知道她的下落?”
“不知道。”他笑道。
“你……”舞沐衣美目一瞪,他是在唬弄她吗?
“我和她分头找寻你的行踪。””
舞沐衣可不是好哄骗的小女娃。她随即恢复了从容,睨视着始终带笑的他。
“忘尘公子,我不知道咱们姐妹俩有何能耐劳动公子您费心,裳儿单纯无邪,不经世事,怎么可能与公子您相识呢!”
忘尘一笑。“裳姑娘艺高胆大,聪明伶俐,虽然初出江湖,却是际遇不俗。”
舞沐衣蹩起眉宇,见他幽然地巡望了残毁的沐人堂一圈,仿若轻叹。
“沐人堂遭此横祸真教人惋惜。舞氏代代神医,救人无数,如今毁之一炬,是苍生之祸……”
舞沐衣凝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忘尘在江湖上的名声如雷,然而他的手法不极端更不噬血,他宅心仁慈。他崇和忧民,他身上毫无一丝江湖人的气息,却添江湖人少有的出尘气质。他在这人世红尘恍若清莲,肩上却又担起武林和平的使命,眼中看尽世态,心思翱翔天地,却又挣不开俗事牵绊。
舞沐衣在他身上,看见极端的矛盾,挣扎于摆脱尘事又脱不开生灵忧苦的矛盾。
忘情天地间,白衣不染尘……然而,身在天地岂能忘情?
尘埃染身又如何着白衣?若真能忘尘,他的眉宇间不会有这般苍凉的醉意。
“裳儿给您添麻烦了?”
忘尘淡淡一笑,回过身望着她。“添麻烦的不是我。”
“我必须找到她。”
“找到又如何?”
舞沐衣一顿。
“裳姑娘非笼中鸟,她的人生需要靠自己的双足去走,神医亦是。”
舞沐衣心头微震,她缓缓别过头回避了他犀利的黑眸。忘尘之神秘就在于他那双透视一切的双眸,在于他高深莫测的武艺,在于他甚少动用的多情剑,在于他令人怯畏的超群智慧……
“不要再称我神医了,舞沐衣受之不起。”
“侠医舞人鹤唯一传人,神医之名非姑娘莫属。”
“我只是个大夫,如此盛名只会成为我肩头之费。”
忘尘只是淡然一笑,缓步至毁损的窗台前,望着春阳暖暖,映在这一片残骸瓦砾中。竟添一分悲怆的凄凉。
“多少人穷其一生只求功名,然而有人盛名远播,却视为枷锁,矛盾。”
“是矛盾。忘尘公子游走江湖,济弱扶倾,求的又是什么?”
“无所求。”
“凡人皆有所求。”舞沐衣回道。
他别过头,脸上笑意衬着背后暖阳,在他清逸的脸庞映幻成一道璀璨的光影,刹那间几乎迷幻了她的视觉,她没由来的一阵耳热,不禁轻蹙黛眉,对自己莫名的反应感到更加心慌。
“是的,我忘尘只是一介凡人,世人抬举予以佳评,忘尘其实受之有愧。”
“你的谦虚毫无说服力。”
他又笑了,笑起来比阳光更令人舒坦。
“玉女神医果真与众不同。”
“有何不同?我只是一般女子,你我萍水相逢罢了。”
虽是萍水相逢,她却一眼识破了他的盲点。舞沐衣看似一介柔弱女子,却是倔强坚强,令人激赏。
“沐人堂已毁,你有何打算?”
舞沐衣不语。有何打算?她根本来不及去做任何打算,这样的浩劫来得如此突然,她唯一的容身之所就这么莫名其妙毁了,裳儿又失踪了,她其实已经乱了、慌了。尽管她看起来简直冷静的过分,她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流露无助,她知道这尘世太险恶,她必须伪装。
“何苦?!”
只是淡淡两个字,却柔得像暖阳散落的光芒,点点照耀她的心房。
她秀眉深锁,不了解他这两个字的意义是什么?但是,仅仅是这两个字,居然教她的心一阵慌一阵疼,而后是一阵暖……
舞沐衣衣乎是仓皇地转过身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够以平稳的、一如平常那种近乎冷漠的口吻说;“你走吧!”
“你明知我不会走。”
“为什么?”
“我答应裳儿,找到你是我的责任。”
“你已经找到了。”
“但是你却要我走。”
舞沐衣转过身几乎是瞪视着他,然而他脸上依然挂着优雅恬淡的微笑。
“你明白告诉我裳儿的去处。”
“我真的不知道,但是你不用挂心,她非常安全。”
“何以见得?”
“有无情刀保护她,谁敢动她分毫?”忘尘笑道。
舞沐衣微征,随即张大了眼。无情刀?!裳儿什么时候又跟无情刀扯上关系了?以裳儿的性子,别说笑傲江湖这种白日梦了,能留个全尸恐怕就是万幸了。
“裳儿这次闯江湖,可是大大开了眼界呢!”忘尘笑道。
“她为什么跟无情刀在一起?”
舞沐衣终于难掩激色。裳儿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也是最在乎的人,而无情刀在江湖上以噬杀残狠闻名,她怎放心让天真的裳儿和传说中的杀人魔在一起。
“这是你的不对了。”
听到忘尘居然这么说,舞沐衣瞪大了眼。
“江湖上人云亦云,流言纷扰,所言虚实难辨,无情刀不无情,多情剑也非多情啊。”
她又皱眉了。
“你信任我吗?”忘尘笑望她。
你凭什么要我信任你?舞沐衣的眼神仿佛如此说,真教他有些痛心。
“我既然答应裳儿找到你的下落,便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危。或许有缘,我们很快便能和他们相遇。”
“忘尘公子身系武林安危,只怕我拖累了您。”舞沐衣的口气虽好,可是一点都不领情。
“姑娘深藏不露,何来拖累之有。”忘尘笑道。
“深藏不露的是公子您。”舞沐衣眼神流转,清丽中更添一分冶艳。
忘尘行走江湖数十载,早已视破红尘俗欲,然而他第一眼见到这名脱俗傲绝的女孩时,便知道她所散发的危险气息,仅一眼,就足以颠覆任何无所防备的思潮。尽管忘尘泰然如昔,内心的冲击却是不可言喻。
“忘尘公子,虽然您在武林道上盛名远播,行快仗义堪为正道之首,我舞沐衣得公子垂怜,实为受宠若惊。但你我素昧平生,非小女子不识泰山莽然顶撞,而是我不愿涉足江湖。裳儿年幼无知,不管她闯下何等大祸,甚至沐人堂毁于一旦,我都可以不追究,但我只是个大夫,只是个小老百姓,落梅镇是我生长的故乡,不管您所言是虚是实,我都不愿意离开此地。”
她说了一串,语气平稳而坚决,让忘尘被她这坚定的气势逼退,步至门槛边。
他简直开了眼界,她说了这么多,就是不相信他的人格就对了。忘尘不温不恼,竟然露出了笑容。
“不涉红尘?那为何裳儿一出走,你便离家寻妹而去?所以姑娘不是不愿涉足武林,是明明人在江湖,却刻意逃避。”
舞沐衣美目一凛,冷眼瞪着他。
“从你对在下的评论便知姑娘对江湖人事了若指掌,试问你若真心不问世事,令妹怎会对武林如此憧憬?”
“那是因为沐人堂存在武林甚久之故。”
“既然如此,沐人堂已毁,你心中的包袱也该放下。”
包袱?!说得他很了解她似的。舞沐衣冷哼了声。
“我心中挂念的只有裳儿。”
“我已说过她安然无恙,是你不相信我,我欺骗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不劳您费心。”
“这句话你说了好几遍。”
“那表示我意志坚决。”舞沐衣的耐心明显已经耗光了,她几乎在瞪着忘尘,以一种近乎残酷的口吻说:
“沐人堂已毁,代表我所背负的责任已尽,也是我对武林彻底失望与灰心,我舞沐衣就此封医。”
真的这么狠?
“这么做有意义吗?”忘尘依然温言笑道。
“有没有意义我自己明白。”她憎恶地低吼。
当初父亲行侠仗义,最后却落得惨痛的下场,而她就算痛恨武林斗争,却也没让在天之灵的爹娘失望过,但是最后她又得到了什么?一座废墟!
多可笑!多讽刺!她为什么还要替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私下争权斗恶的江湖人医病?什么玉女神医的封号,她才不稀罕。
这么一想,她态度坚定的对着烧毁的沐人堂立誓:除了平民百姓,她舞沐衣从此不再医治任何与江湖有染之人!
“带我去魑暗谷。”她昂首对他说。
“他们不在魑暗谷。”
“你不是不知道他们人在哪里?又怎确定魑暗谷内无他们的行踪?”
忘尘苦笑了一下。
这玉女神医嘴上功夫堪称一流,稍不小心恐怕就被她的利嘴伤得体无完肤,还好他自认他的脸皮还算厚,她说她的,他笑他的,别伤了两人和气就好。
“方才听闻姑娘的语气,好像誓死不离开落梅镇呢!”
“我要把裳儿找回来。”跟他说话真令她气结,他非要顶她的嘴就对了。
奇怪!她向来不是个情绪大起大落的人,虽然嘴巴刻薄了点,但要她喜怒哀乐形于色那可不容易,偏偏这个古怪的忘尘似乎天生来跟她作对的,他好像什么都明白,怎么也不会生气,他在想什么……却永远让人猜不透似的……
“公子若有不便,我自行前往便可!”舞沐衣语气如冰,转身就走。
如此冰清玉洁、冷傲如霜的奇女子,他怎可能让她独自前往武林禁地魑暗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