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袭来,弥漫着烟雾的峻峭山谷中,伫立着一抹黑色身影;挺拔修长的身形,却透出无限的凄凉。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温润的嗓音和他浑身的闇黑萧索是如此的不相称,但一字一句都充满了情意。
「凝儿、凝儿,我终于要见到妳了吗?」
男子呢喃念着这个名字,低低一笑,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良久,他才停歇下来,直起身子,疲惫寂静的眼眸依旧痴痴望着迷蒙的烟雾。
孤绝峰,白雪覆盖,雾霭凄迷。只见青色玉石雕砌而成的飞雪宫,矗立在一片白茫中,如白雪中的翡翠,庄严肃穆,如梦似幻却又骇人。
男子伫立在宫门前,只着单薄黑衫的他,好似不畏严寒,挺直地站着。
碧幽开了宫门,「先生请进。」
自从宫主求医的风声在武林中散播以后,已经有很多人来试过,但这些人……碧幽想到那些现下被关在地牢、虽生犹死的人,不禁微微打了个寒颤。
久而久之,敢登门入宫的人越来越少了;但今天,竟然来了这么一个人。
碧幽不由得细看眼前之人。这男子很年轻,浑身上下一袭黑衫,很瘦、很瘦,脸色、皮肤皆很苍白,很奇怪的是,与那种凄惨惨的黑色相衬,他给人却是一种清灵的感觉。黑白分明,在他身上形成一种奇特的魅力;明明是如此瘦削的身子,但在凄厉寒风中,却是如此挺拔的站着,仿佛丝毫没感到寒冷。
「先生大名?」
「无痕。」黑衣人淡淡的说,温润淡雅的嗓音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碧幽心头怔了一下,才回神地说:「请随我来。」
他走路的样子让她大吃了一惊。那挺拔的身形微晃,左脚先跨出一步,右脚慢慢拖过,一步一步的,和着拖地的声音,看着他略微弯曲的右腿,心里不由得惋惜不已。
他……竟然是一个跛子!
她呆呆地望着他,如果原先静立不动的他是一幅画,那么现下他走路的样子,就是在这幅绝美的画上硬生生的添了一笔墨黑,那种不和谐远比在任何一个跛脚之人身上都要来得更加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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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美的室内布置极富异域色彩,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飞雪宫是处在中原与西域的交界口。
男子瞥见白色纱帐,幕影沉沉,可当中那朦胧之人,轻倚靠垫,仿佛正在小寐。
「宫主,先生已经来了。」碧幽对着帐中人恭敬地道。
帐中的玉手轻轻一挥,碧幽便悄无声息的退到一边。
无痕静静地站在那里,隐约见着帘中的窈窕身影,眸中闪过一丝奇异复杂的神色。
他知道她正在打量他。
「你是大夫?」帐中人问道,那清脆婉转的声音,说不尽的妩媚娇柔,却嫌太过冰冷。
「是,在下无痕。」无痕依旧以淡然的温润声音回应着。
「无痕?」帐中人轻念着这个名。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胸口突地气血翻腾,让他硬生生地给压了下去。
不行!这个时候,他不该出任何的差错。
「你敢来,可见你有十足的把握。」帐中人冷冷地说,「你可知道,如果治不了,你会有如何下场?」那语声益加冰冷。
「无痕从不做无谓之事。既然来,就一定能治好宫主的病。」
他这句话,让守在旁边的碧幽和望月两个侍女都变了脸色。
帐幕忽然微动,伸出一条纤柔玉臂,肤晶莹,腕剔透。
侍女望月躬身向前,帘中人玉臂搭上,走出帐幕。华美的宫殿仿佛立时失色,那是一位袅袅娉娉的绝色美人。
她,白衣如雪,黑色如瀑的长发宛如丝缎,光华透亮,未梳一髻,倾泻在肩。只是面色微露病态,却更增添她娇艳炫惑之美。这等风姿、这等光华,当世只一人,茹雪凝!
茹雪凝冷漠的神色未变,仅是冷冷的看着无痕。自他走进来,她就一直在看他。他那有残缺的右脚,让她略略的失神了。
过了半晌,她忽然微微一笑,「你居然知道要治的是本宫,而并非什么师妹。的确和之前那些无用的匹夫有差别。」
她这样的轻笑,令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失了颜色。
无痕湛黑的眸子静静地凝视她,仿佛有深沉的情感,却又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捕捉不住。
茹雪凝笑容一敛,盈盈水袖忽地抛出,白色丝缎一下子就缠住他的颈项,只要她再一使力,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无痕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站着。
茹雪凝凑近他,直视他双眸,「你想要什么?是为了本宫的那个承诺?替你完成一个心愿?」
无痕看着她,「待在下治好宫主的病,自然会提出我想要的。」
茹雪凝的眼神极富深意,只是静静的看着无痕;无痕也不言语,站在那里任她看着。
蓦地,茹雪凝冷笑一声,「今次来的大夫果然与众不同啊!」
她玉臂轻抬,在一旁的碧幽便走了过来。她手里端着一个红色丝缎铺垫的托盘,托盘里有一颗莹白的药丸。
无痕看一眼托盘,盯视着茹雪凝,「妳要我服下它?」
茹雪凝淡然一笑,「无痕公子果然聪明!」她眼神转厉,可却益发巧笑嫣然,「这是绝情丹,想必你该听过吧。」
「绝情丹……」无痕脸上浮起一抹寂寥的笑,令人难以捉摸。
茹雪凝皱了皱眉,「你不敢服下吗?服了绝情丹,若没有本宫的解药,你会生不如死。但你不用怕,只要你能治好本宫的病,自会得到解药。」她的声音放柔,仿佛在诱哄孩子吃下一颗糖似的。
无痕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地将绝情丹给服了下去。那动作之果决,就连一旁的碧幽和望月也有些吃惊。
「好。」茹雪凝冷冷的说:「看来你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对治本宫的病也十分有把握,那么,只要你办到了,你想要的我可以为你达成,只要在我的能力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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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跟在茹雪凝身后,穿过那扇石门。
「这是飞雪宫世代相传的冰室,以后你就在此为我诊治。」她转过身,步入那片烟雾中。
冰室的寒冷果然更胜山巅,这里的确是治疗她经脉逆转的好地方。无痕环顾四周,只见一张白玉做成的冰床,散着缥缈寒气。
「这是北海冰玉所铸?」
「不错。」茹雪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还真多。现在,可以开始替我诊治了吗?」她在冰床上先坐了下来。
无痕随即搭上她的脉诊视着。
她的脉象很乱,比他原先估计的更糟上几分。
这情况令他微微皱眉。
「怎么,很难治吗?」茹雪凝一直看着他的神情。
「妳所修炼的是修罗神功?」他淡声问道。
她神色微动,「你竟连这个也看得出来?」
他轻叹一声,「修罗神功是一门极伤内腑的武功,练得越深,经脉所受的损伤越大,这是因为妳没有调息心法,不过,依妳的情况,难道妳已练到最后一层?」
茹雪凝眼神闪烁,抬头凝视他,「不错。」见他凝神不语,她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讥笑,「怎么,你也没办法?」
他凝眸回视,那眼神深邃,难以捕捉情绪,「妳既然这么清楚后果,又为什么要练此魔功?」
「我的原因何必要告诉你?你只是来治病的,只要告诉我能不能治愈即可!」她冷冷的回答。
他没有在她冰冷的注视下退缩,「我能治,不过妳想要痊愈,并非一朝一夕。」
「什么意思?」
「要治愈妳现在的状况,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并且妳得答应,在这半个月之内不再用到内功。」他看着她,简单答道,「否则,前功尽弃!在治疗之前妳可以想清楚能不能接受,一旦开始治疗,妳就必须配合我,这不是儿戏。」
茹雪凝神色微变,心中有些气恼,为了无痕的口气。
他是在命令她吗?从没有男人敢在她面前如此说话!现下,他见到她不仅思维清晰,丝毫没有被她给迷惑,更是毫不客气地训示她。
这让她有些恼怒,事情不在她的掌控,令她感觉挫败。
她冷冷的看了他良久,「如你所言,只要你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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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室内准备好无痕所需的沸水之后,滚热与寒冷的烟气交织在一起,他从医袋中取出存放银针的木盒。
手持着银色的细针在火焰上划过,他凝神默默地看着银针,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一步,他要为她度穴。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的插在她的冰肌玉肤上。
他扎在她的睡穴,让她沉睡过去。随后他以自身的内力为她已然逆转的经脉疏通。
他仔细看着她的睡颜,意识渐渐飘远。
修罗神功是一门极为艰深的邪门功夫,但是它却与另一种内功心法相辅相成;而无论是修罗神功还是与之相辅的内功心法,都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武功绝学。
老天啊!莫非冥冥之中早已算好,让我与她结识为的就是今天,救她于此?
苍白的手轻抚上如雪的人儿,「凝儿,妳真的全然忘记了吗?而我,连妳的记忆里也不能存在吗?」他苦涩地一笑,「在分离之前,我还能为妳做一件事。」
天下人只知道修罗神功的绝世魔魅,却不知与它唯一相配的内功心法。练得了修罗神功,缺了心法,没有人可以活着练到最后;即便修罗神功是如何的无敌,但这心法……却是不传之密!
碎心如玉,宁做断情!
碎心印──是与修罗神功唯一相合的内功心法!
而埋藏碎心印的地方──鬼域,则是千百年来武林中人的禁忌之地。诡异莫测的鬼域,埋葬所有的爱恨纠缠,在那里红尘如梦,往事如烟,一切都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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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雪凝幽幽醒转时,就接触到那双冷然的眸子静定在她身上,不知道已看了她多久。他的眼神耐人寻味,好像藏着什么,却又捕捉不到。
她微动身子,感到周身有一股暖和气息包围,融在身体里,没了以往那番经脉纠结的寒冷与痛楚。
她心中一喜,眸光再度与他相对,他的脸色比先前时候又苍白了几分。
「妳不必太高兴,这只是开始。妳的修为已深,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将妳治好,只能尽力而为。」像是知悉她的心事,他淡淡地说。
她由喜转怒,心中懊恼,此人说出的话如此不中听,却又像非常了解她似的。但她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笑,「公子想必也累了,雪凝唤人为公子准备好房间。飞雪宫将待公子为上宾,因为公子的妙手之技值得。」盈盈美目中含着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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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坐在窗前,淡淡的月光照进屋里,他轻轻地掩起了窗。孤绝峰上的天气太寒冷,冷透了心扉,让人有点难以忍受,而他一向不喜欢寒冷。
为自己倒杯茶,水也是冰凉的,在月光下幽幽泛白。
他从一个袋子中取出一样碧绿的东西。在月光下,这碧绿之物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一株小草,很细小、很细小的草,青翠的颜色很美,舒展的姿态也非常迷人。
无痕看了它很久,流露出复杂与苍凉的神色,正准备服下的时候,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他连忙收起,走到门边开门。
站在门外的正是茹雪凝,瞧她白衣胜雪,在月光下盈盈生辉,令人心生错觉,误以为那美貌是与白雪混在一起的。
无痕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地轻叹一声。
茹雪凝淡淡一笑,「公子见到雪凝,为何叹息呢?是雪凝打扰到公子?」
「没有。」他回答,让开了身子,「请问宫主是有事要找在下吗?」
茹雪凝没有走进来的意思,还是站在那里,「我是想问公子,觉得这屋子怎么样,如果不舒适,雪凝可以另作安排。」
「多谢宫主,这间屋子已经很舒适了。」
茹雪凝看着他,微微点头,「雪凝还想提醒公子,这半夜三更要是听到什么声音,公子也别怕。」她的声音柔美,眼神却很冷漠。
无痕心中一动,「在下知道了。」
然后,他看着她优美的旋过身,如蝶一般的轻盈离去,那身影渐渐远离,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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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时,空气中的寒意更甚,无痕和衣躺在床上,没有睡意。
寂静的暗夜里,似乎隐约传来一阵呜咽的声音。
他坐起身,凝神细听,不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
果然,在一阵寂静之后,他又听到那种好似呜咽抽泣的声音,是从离这里很远的地方飘来。他起身,决定去一探究竟;尽管他脑海里还记着茹雪凝之前说的话。
黑色的身影如夜魅,在夜空里飘去。他寻着那声音而去,在一栋破旧的石屋前停下来。
他断定声音从这里发出,奇怪的是,却又不似在屋内。
他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推开石屋的门。
破旧的木门发出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分外刺耳。
屋里似乎堆砌着破烂的旧物,充斥着潮湿腐烂的味道。
他透过火折子的光环视屋内,就如他所料,什么都没有。
他细细地看着,目光掠过每一件物具,一张被扔在墙角的圆形石桌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走过去,观察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这时,那隐约的呜咽声更清晰了,就像从他的脚下传来。
他目光如炬,果断地伸手推动石桌,圆形的桌面发出一阵喀吱声响,慢慢地滑动了起来。
紧随而来,一扇石门在他面前打开。
无痕走了进去。
石头做成的阶梯一直延伸下去,延伸到很深的地下。
在这一片黑暗的地下,他靠手中的火折子照着脚下。
这时,那呜咽声又响起,他听得清楚,这好像是女人的哭泣声。
这里是一个牢狱,因为他听到铁链挂在人身上的声响。
那女人又哭了起来,很悲戚的哭声,在这寒夜,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无痕渐渐靠近,这才看清有东西缩在牢狱的角落。
火光照过去,他隐约可辨那是一个女人,她就蜷缩在角落,披头散发,枯瘦如柴。
「妳是谁?」他出声问。
火光惊动了她,她慢慢抬头,循着亮光望过来。
无痕看到的那张脸,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脸。那犹如一具骷髅,深凹的两颊、枯萎的皮肤,还有脸上交错的伤痕;即使在白天看来,也甚是骇人。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地看着她。
她的眸子盯着他看了良久,忽然疯癫地笑起来,干涩的声音、疯癫的笑,让人不由得担心她会笑断了气。
「妳是谁?」他静静地问,很想知道这个被茹雪凝关在这里的女人究竟是谁,竟然会被折磨成如此模样。
「是……那个贱女人叫你来的?」她以干枯的声音,艰难地说出一句。
无痕略略皱眉,还未说什么,背后忽然传来一个清冷无比的声音。
「人不可以太有好奇心,我提醒过你。怎么,你很好奇,难道是想和她一样吗?大夫?」
他转身,便看到一脸冷然站在他背后的茹雪凝。
石牢之中的女人忽然疯狂地尖叫一声,作势就要扑上,可惜绑住四肢的铁链让她无法移动分毫。
「茹雪凝,妳这个贱女人!狠毒的女人!妳会不得好死!妳一定会不得好死的!」她疯狂地大喊大叫,那嘴里吐出的恶毒语言,让人心惊。
无痕下意识的护在茹雪凝身旁,想拉着她离开这里。不知为何,这疯女人的声声诅咒,让他感到不安。
一直到将她拉出石室,他才放开了她的手。
茹雪凝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好奇要进来的人是你吧,怎么你又急着要离开?」
见他一脸不安的神情,她感到有些好笑。被诅咒的人是她,又不是他,他摆这副神情做什么?
「她是谁?是妳把她弄成这样的?」他的眼中带着几分严厉,仿佛是在质问她。
茹雪凝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她笑得花枝乱颤,一直一直地笑着。
他皱了皱眉,「妳笑够了吗?」
「你以为你是谁?」她笑容微敛,睨看着他的眸光却冰冷无比,语声更是冷如寒冰:「就算你能医好我的病,我一样可以杀了你!你私闯禁地,又对我出言不逊,换作以往,你早已死上好几次了!怎么,你有兴趣看看你之前那些大夫的下场吗?」
她的话一点一滴的冷却了他的心,他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是茹雪凝,也是武林中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女!
对!她没有心、没有情,甚至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一个女人,他救她,真的对了吗?如果救了她,是不是还要死更多的人?只为她那狠毒的心肠?
一直深烙在他记忆中的那个女人真是一场梦吗?那样的她,其实并不存在?而现在的她,才是她的本性?无痕看着茹雪凝,迷惑了。
茹雪凝不喜欢他的眼神,那仿佛是一种矛盾的挣扎,那痛楚且悲伤的眼神,令她浑身不对劲。
「不要这样看我!」她出言警告,想转身离开。
一股力量忽然拉住她,茹雪凝低头,便见到他冰冷的手又抓住自己的手。这冰冷的手掌方才握着她的手离开石室,她并没觉得厌恶;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抓着她,却让她受到了威胁。
他当自己是谁?竟然敢这样抓着她!
「放手!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她冷冷地说。
「杀人真能让妳开心吗?」他幽深的眸子紧紧锁着她,令她感到一股从来未有过的炽热攫住她,让她一时忘了挣脱。
「不要草菅人命,每条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意义。」
他低沉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犹如魔咒,在她二十四年的人生里,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
她疑惑了,怔怔地看着他,仿佛被那双深邃的眸子引到漩涡里,让她感到害怕,无法控制自己。
第一次,她不由自主地心慌了,蓦地甩掉他的手,以冰冷的神情掩饰心慌,冷冷地说:「我再说最后一次,别教训我!否则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