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感谢天你回来了!”萝丝一看见她就戏剧化地宣称道。
安妮的心更往下沉了。她又哪儿出差错了?她原以为事情不可能更糟的!
“我们收到安利的来信!”萝丝喊道。
“安利?”安妮茫然地低喃。
“哦,亲爱的,他并没有像我们以为的溺死了,他还活着!真是个可恶的小鬼,害我们等了这么久才通知我们!”
“怎么……哪里?”
“来,你自己读信,亲爱的!”
安妮的手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展开信纸,屏息地打量着她孪生哥哥那绝不会错认的潦草字迹。“老天,他在锡兰和母亲一起!”
她的膝盖一软,坐倒在一张织锦座椅上,细读安利述说他在海上被一艘前往印度的东印度公司的船救起的经过。
“他们要我工作付自己的船费,一开始那几乎要了我的命。我很快地明白到自己以前过的生活是多么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结果这段经历对我倒是好事。在我到达印度时,我已经变成了个男人,也幸好是如此,不然我身无分文,根本无法自食其力到达锡兰。距离我在‘海鸥号’上被卷落海已经过了半年,这封信大概还要再三个多月才能到达考南街给你们。我希望你们没有为了我太过担心,锡兰非常地谜人,希望你们也能在这里。
她跳了起来,同时又哭又笑。萝丝及安妮喜悦地拥抱在一起。“他希望我们不要太过为他担心!”她由萝丝的臂弯改投入柏克怀中,两人之间的冷战现已消失无踪。“等我逮到他,我要掐死他!他应该一出生就被闷死!”
柏克倒了三杯雪莉酒庆祝这个好消息,萝丝甚至吻了他。“这不只意味着我们得回了安利,还有安妮,务必烧掉你这几个月来一直穿的那些可怕的长裤。”
安妮在心里笑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觉得她的长裤可怕。“我等不及告诉维奇了!哦,我没有告诉母亲安利溺死是对的!不然她会悲恸死了……”
萝丝坚定地放下杯子。“亲爱的,你不能像身为安利时一样,就这么去拜访一名绅士。半月街住的都是单身汉,你需要有拜访函及伴护。”
“半月街一直有女人来来去去的,就像个公共广场。伦敦半数以上的女伯爵及公爵夫人都造访过那儿。”
“但她们都是已婚女子,安妮,她们并没有受到像纯洁的未婚女子一样严格的礼法拘束。”
“我也许是未婚,萝丝,但我已不再纯洁,无疑地柏克一有机会和你独处时就会这样告诉你。马都跑掉了后,再锁住马厩门也没有用。如果你以为在我享受过了十足的自由后,还愿意受到社会这些可笑的礼法拘束,那你只是在自欺欺人!”
安妮上楼沐浴、更衣,急于投入她爱人的怀中。她特别用心地整理了仪容,挑出她原预备在第一次社交季时穿的衣服,那是件黄水仙色的礼服,搭配水袖长外套。她在爱尔兰并没有扑粉或戴假发,维奇喜欢抚弄她垂肩而下的黑发。当然,今天她得把它盘上去,就为了享受由他放下它们的喜悦,但她绝不会在上面扑上白粉。
黄色的礼服烘托得她更加奕奕有神、性感诱人。安妮将唇涂红,挑了颗美人痣,强调她分明的颊骨。她转过身,对着镜子微笑。生命真是美好!
安妮一跑上楼,萝丝随即冷冷地看向柏克。“她说她已不再纯洁是什么意思?”
柏克一向是最谨慎的。“当然她指的是在她假扮成男人时,她已见多了世面。我想我们应该给予她比其他年轻女士更多的自由!”
“如果你这么说,柏克,我想我们可以信任她良好的判断能力。”
柏克几乎被他的雪莉酒呛到。
“不管怎样,我想我还是该和沙先生谈谈,并解释安妮事实上是个女人。”
“沙先生已经自己发现了,夫人。”
“感谢天!身为她的监护人、他会知道必需保护她的贞节,即使安妮并不。”
这次柏克真的呛到了。
乘马车到半月街的一路上,安妮的心一直在欢唱。她甚至等不及车夫系好马匹,过来替她开门,自己就先打开了。同时维奇的公寓门也打了开来,美丽的乔娜款步走了出来。她穿了件价值连城的衣服,一袭淡得不能再淡的蓝色缎料,肩部及臀部搭配貂尾小衣,盘高、扑粉的发上插着鸵鸟羽毛及貂尾,并刻意卷成无数的小发卷,闲闲地垂在肩上。
安妮坐回座位上,不让乔娜看到她。她的心已不再欢唱,而是在滴血,仿佛维奇刚插了一把刀子到她的心口。她的眼前是一片红雾,怒气取代了悲痛。她打开车门,奔上阶梯,用力捶着铜环。
几乎是立刻,一位穿着制服的仆人开了门。她不说话,用伞尖戳着他的脚,仆人惊讶吃痛地后退,安妮一闪就进入了客厅,直奔上楼。
维奇在办公室里,他不悦地抬起头,看向打扰了他工作的人。认出是安妮后,他不悦的表情并没有变。她违抗了他要她在爱尔兰留到周末的决定,他几乎没有时间处置蓝伯纳。
“安妮——这真是惊讶,不过了解你如我,我实在不该的!”
“我敢说它确实是天杀的惊讶!你不过是头好色的猪!”
他自桌后起身,大步走向她。“为什么生我的气,甜心?该生气的人是我。”
“少‘甜心’我了!”她瞥见地毯上一根蓝羽毛,以伞尖戏剧化地指向它。“那就是我生气的原因!你离开我,因为你在伦敦有要事待办!睡长腿乔娜就是你的要事!”
他的眼里盈满了笑意。“亲爱的,你在嫉妒!乔娜来找我是因为她欠了别人太多钱,走投无路。”
“我不是嫉妒,我在生气!”她怒道。
他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臂。“你从没有在生气时做过爱,你会得到许多领悟的!”他的声音深沉、劝诱着她。
“就因为我在爱尔兰让你和我做爱,你认为我追你回到伦敦,并托着饭碗要求更多!”
她的香味充满了他的鼻端。“嗯,让我要你更多!”他的手覆上她的臀部,让她挨向他的坚挺。
“拿开你的手!我可以想像它们刚刚在何处!”她愤怒地道。
“你的想像力太富创造性了,亲爱的,这是我最崇拜你的地方之一!”他扫开桌上的文件,抱着她坐了上去。
“停下来,你这个大嫖客!”
“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我发誓!”他低下头,攫住她殷红的唇,但她闪身后退避开他,她的眼里冒火。她的背抵到了桌面的同时,他已悬在她身上,像准备扑食猎物的豹。她气忿不已,他的目光像蓝色的烛光舔过了她。“我从没有见过你穿黄色,那是你的颜色,美人,这一刻你是如此地性感,充满生气,你令我停止了呼吸!”
她屈膝撞他的下体。“我会教你停止你天杀的呼吸。”她喘着气道。
“我要你生气的样子,我要你对我又抓又咬的。”他低沉、强烈的声音像天鹅绒般诱人,他抱起她,开始走向卧室。
“放我下来!”她命令道。他如此地靠近,他男性的肌肤挑起了她的欲望,她的身体开始因期望而战栗,尽管她还在生他的气,而这使得她更加气他,也气自己。
他的唇来到她喉上。“你生气时更热更紧,”他喃喃地道。“在你对我尖叫、诅咒时,你会更加紧裹我的男性,直到它像脱缰的野马般跃动不已。继续生气,亲爱的,我会给你一次毕生难忘的骑乘。”他把她放在床上,她开始狂乱地挣扎,但那只更加唤起他,令他更为得意。
“我不想扯破你这件美丽的黄色礼服,你最好静静躺着,等我脱下它们后,你再继续扭动、挣扎。”他嘲弄的声音充满诱惑,清楚地告诉她他觉得她很刺激,她开始怀疑他并没有和乔娜作爱了。令她大为懊恼的是,她发觉到她真的在他为她脱下衣服时静静躺着,突然间她记起了她问过他怎么应付不情愿的女人。“我会用诱惑的,”现在她已因渴望而软弱了,她就要被他诱惑了。她突然地发现她想要体会黑豹催眠般的诱惑力,她会继续对他发怒,让他说服、引诱、激发她,直到他给了她她想要的。
他将她的黑发摊开在枕上。“你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地美过。”他道。
性对沙维奇只是种艺术。“谄媚对你并没用。”她嘶声道。
“谄媚会让我得到我想要的,这里。”他的手指探入了她的女性通道证明给她看。
“你这个讨厌鬼!”她喊道。
“嗯,你喊叫时收缩得更厉害了,我等不及要亲身体验了。”
她也是,但她紧闭着唇,阻止自己兴奋地叫喊出声。“我以为你太忙得没空做它。”她讥诮地道。
“我想不出比花一整个下午和你做爱更好的事了。”
“我宁可在夜里和你做爱,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撒谎,”他道,脱下衬衫及长裤。“你喜欢大白天看见我赤裸的样子。”他坐在床边,脱下鞋子,回过头道:“话说回来,我今晚也正好有事。”
她用指甲抓他的背。“收敛你的爪子,小野猫,”他喊道。“不然我会剪了它们。”他扑向她,将她面朝下压在床上,跨到她身上,他撩起她黑色的秀发,轻吻她颈背。
她的呼喊声混杂在他低沉、粗嗄的呻吟声中,他用力冲入她彻底被唤起的身躯,他们的激情是灼热、狂野及迅速的。她紧抓着被单,他们一起强而有力地到达高潮。他崩溃在她身上,战栗不已。在最后一次甜美的痉挛过去后,他翻身侧躺和她并卧,他巨大的身躯温柔地贴住她。
“上帝,安妮,我是这么地爱你,你怎么可能以为我会看上其他的女人?你是我的女人。”
这是他告诉她的事实,抑或只是她想听到的话?他令她感觉如此地神奇,此刻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揉弄她的秀发。“我们所拥有的是稀有的。”他战栗地长吸了口气,她的长腿刚触及到他。和其他女人相较起来,她就像上好的水晶高脚杯。
她慵懒地靠着他动了动,真想一天一夜都偎在这里。他的手抚过她的小腹,他的孩子将会在这里成长。他皱起眉头,如果他继续和她这样下去,他的种子会提早种下。
“我告诉过你在爱尔兰等到周末,然后在伊甸庄和我碰面。为什么你独自来到半月街?”
她突然间记起了那个惊人的消息,她在他怀中转身面对他。“我来告诉你一件神奇的事!”
他的唇覆住了她,他们融入在一个缠绵的热吻中,然后他才让她喘过气来。“我哥哥安利还活着!”
他坐了起来,“这是个玩笑吗?”
“不,不,他还活着,他没有溺死。我们收到了他的信,这不是很棒吗?”
“的确很棒,但他该死地这段时间一直在哪里玩耍?取代他的位置使你的生命蒙上危险!”
“哦,维奇,不要生气,我们已不再需要担心蓝伯纳了。我安全,蓝庄安全,还有安利也安全了。他在锡兰和母亲在一起!”
“老天,我无法相信!”维奇低咒。“我在爱尔兰离开你就是为了要对付蓝伯纳,我还大费周章地将他弄离开英国。我的自尊有些受伤了,你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了。”
她屈膝跪起,双手圈住他强壮的颈子。“维奇,我会永远需要你的保护。”
他扮了个苦笑。“要保护你不受自己伤害会是全天候的工作。”
“你该死地是什么意思?”她咄咄追问。
“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在这里。过去数个月来你可说是一直在丑闻边际打转,你的名誉对我很重要。”
“如果我的名誉是这么地重要,为什么我一进门,你就和我上床?”
“如果你单独一个人,那就是无法避免的事。”
她又是伤心,又是恼怒,并决定也要伤害他。她耸耸肩,掀开帏幔。“如果你不再想要当我的爱人,我会另外找其他人。”
突然间他已来到她身边,粗鲁地抓住她的手。她看进那对冰冷的眼睛,他嘴角的疤令他更具威胁性。“我会教他血溅五步!我是第一个,而且我会是最后一个!你属于我,安妮,是我的,我一定要保住!”他坚硬的唇覆住她,印下烙印,表示她是他的女人。“我们只能于周末在伊甸庄相聚,我的仆人会保守秘密,伦敦的人不会知道。事实上,我宁可你回到蓝庄,伦敦不是适合年轻淑女待的地方。”
她无法置信地看着他。“伦敦哪里不好了?”
“它是个大染缸!”
她眯起眼睛。“而有谁比你更清楚了!你已经浸到天杀的颈子深了。而我就得像个乖女孩一样地被打发回家,奖赏是周末时你会让我当个顽皮女孩!你不过是个天杀的伪君子!”她喊道。“在我把我的货送上‘火龙号’之前,我无意离开伦敦!”
“昨天‘火龙号’已经载着你宝贝的货物航向锡兰了。”
“你是禽兽!”她骂道,举起手就要掴他一巴掌。
他抓住她的手,用力挤压。他的目光定住在她唇上,再往下移。“你又生气了。你是故意这么做要唤起我的……”
她可以看出他确实是被唤起了。他伸手向她时,她抬起另一手,一巴掌结实地打在他脸上。
他抬起手。
“打啊,打倒我吧,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暴力在他们之间一触即发,但此时门上却传来了轻敲声。
“贝先生在下面,先生,他说今晚潮水涨得早了。”
安妮开始穿衣,她的心中气愤不已。看来他又要搭乘“飞龙号”去走私一些天知道什么样的东西了。
他沉思地看着她,她扣好纽扣,拾起阳伞。
“小心了,沙维奇,如果我开口说了出去,你可能就要被吊在绳索末端了!”
维奇仰头狂笑,老天!他真是教会她怎样威胁人了。“我们在伊甸庄见。”他坚定地道,大步离开了房间。
安妮差点气得呛到,仆役怀疑地看着她蓬乱的头发,但她才不打算像乔娜一样打理它们。她将头发甩过肩。“管好你该死的眼睛!”她恨声道。
“飞龙号”驾轻就熟地驶进萨姆河口,驶向圣维利。维奇认出了平安登陆的灯号,跳板一放下来,船员立刻开始搬运货物。他们早已习惯了这项工作,做起来非常地迅速有效率。
维奇知道他需要的是冷静的自信来抚平船员会有的恐惧。钱一旦到了手,他们的快船很快地驶到了海洋,再次航向格文沙。
维奇站在轮舵前,他的思绪已飘到了千里外,他在想着锡兰。安利已经安全无恙地和他母亲伊芙在一起,突然间维奇大声诅咒出声。万一蓝伯纳由马达加斯加搭船到锡兰呢?锡兰和马达加斯加间隔了三千里,但同样滨临印度洋。蓝伯纳现在应该已经明白是维奇把他挟持上船的了。维奇感到一种不好的预兆,他猜想蓝伯纳会想办法赶到锡兰,寻求报复。生命真是讽刺,他的介入反而使安利的生命有危险,他别无选择只有回到锡兰。如果安利出了事,安妮绝不会原谅他。
安妮。他闭上了眼睛,她的倩影浮现在眼前。她使得他的生命变得如此地复杂。他早知道他必须回锡兰和伊芙做个了断,才能娶安妮,但他懦弱地一再拖延它。但现在安利的生命可能有危险,他不能再拖延了。
维奇痛恨被强迫,他一向喜欢控制大局,而他生命中最大的挑战是学会控制自己。一旦他达成了这个目标,他每天工作二十小时,工作八年,让他的农场成长、壮大,积聚财富,直到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命运。他的生活一直照他计划的开展。他建了幢豪华宅邸,选好了女主人,他带着能够掌握政局的力量回到他的祖国,然后一位绿眼长腿、热情大胆的女性完全搅乱了他精心的计划。
他全心全意地渴望她,他渴望她成为他的伴侣、妻子,生下他的孩子。他会竭尽一切所能来拥有她,但问题是他也无法控制全局。安妮该死地擅长于搅乱全局。他建立秩序,她则制造混乱。在他以为她是安利时,她已经将他的耐性磨到了极限,现在她又逼得他差点使用暴力来控制住她。
如果她知道他那些不堪告人的过去,他有可能失去她。最重要的是,如果她知道他和她母亲的事,他有极大的可能会失去她。
他挺起肩膀,吸了口清凉的海风。他是怎么回事?沉思担忧并不是他的个性,生命是个挑战!蓝安妮是个挑战!骰子还没有掷下去,他会玩完全局,而且他会赢!
安妮还是决定去伊甸庄,但她不会周末才去,她打算和布约翰闲聊一番。如果有人知道沙维奇斑驳的过去,那一定是他最信任的朋友及贴身仆人。
安妮笑了,她调皮的个性又冒了出来。约翰仍然以为她是安利爵士,不知道他对她的新变化会怎么想。
安妮对外婆编了一个她想家的借口,心里不免感到罪恶感。她一向喜欢诚实,最痛恨说谎的人。她和萝丝亲吻道别,假装要前往斯托,心里却把过错推到维奇身上。
一来到伦敦郊外,她告诉莱德他们的目的地是伊甸庄,而非斯托。莱德眨眨眼,快活地告诉她柏克早吩咐他在伊甸庄放她下来了。安妮的罪恶感更甚了。
马车驰进了维奇豪华的庄园。约翰率领一群仆役,列队迎接她。
“欢迎来到伊甸庄,夫人,阁下已告诉我你会来。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我是布约翰,阁下的门房。”
“约翰,是我,安利!”
他正经八百地鞠躬,红色的头巾几乎碰到了膝盖。“是的,夫人,你是安妮小姐,可敬的蓝爵士的双生妹妹。恕我冒昧,但你们两人真是相像!唯妙唯肖。”
“的确,因为我正是他,我只是脱下长裤,换上了裙子。”
约翰威严地转向仆人,斥退了他们。“你是在告诉我蓝爵士被去势了?”
她格格笑着挽住他的手臂。“我是在告诉你我就是我哥哥安利。”
他赞叹地摇摇头。“你扮演得真好,你看起来就像个女人!”
安妮投降了,她抓住他的手臂。“我服了你了,约翰,我只希望这次我不必再睡地上!”
“绝对不会!阁下要我准备了和主套房相邻的卧室给蓝小姐。”
“我敢说他是。”显然维奇由爱尔兰回来后曾来过伊甸庄。
“你可以在你妹妹到达前使用她的房间,坦白说,爵爷,我敢打睹你妹妹会成为伊甸庄的女主人。”
安妮哼一声。“沙维奇绝不会让自己给一个妻子羁绊住的。”
“那你就错了,爵爷,阁下已经在找一位妻子很久了。他要的是一位可以成为社交界之首的贵族女性,并在他款待他的政界朋友时,成为完美的女主人。伊甸庄便是他为了这颗无价的珍宝而创建的。他需要许多孩子,他打算创建一个王朝。”
“约翰,你真是消息灵通。我已经在为你的咖哩流口水了,等我看过了我——我妹妹的房间后,我会去厨房找你,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卧室确实是美极了。她房间内的每一项布置都是她亲手挑选的,只除了那条无价的印度丝料织毯!她猜想是维奇刻意添上的。她永远不能犯下低估他的错误。她听见轻轻的丝料窸窣声,她的鼻端闻到了香郁的香水味。
“琳娜,你好吗?”
“我很好,夫人,你要我为你打开行李吗?”
“没有必要,除非你对我的衣服感到好奇。”
“能够看到你的衣服是我的荣幸,我从来不知道你怎会有勇气穿男人的衣服的。”琳娜柔声说道。
“你怎会知道我是个女人?”安妮好奇地问。
“你看着主人的方式。我也爱着他,夫人。”
安妮倒抽了口气。好色的猪!他真是无往不利!不过,他可以把蓝安妮的名字由他战利品的名单上划掉了!
她们收好衣服后,安妮去了厨房。约翰坦然、好奇地打量着她,跟着打发走所有的仆人。他敲着额头。“现在我光然大悟了。”
她愣了一下才说道:“是恍然大悟。”
“光或恍,又有什么差别!我一直以为你不是男人,只是打扮成男人。哦,不,你并不像你外表显现的那么简单。”
“我希望是不。”
“坦白吧,你一直就是个女人。”
“你猜到了我的秘密。”
“没有人能蒙骗布约翰太久,连阁下也不能。”
“我想你知道他一切的秘密行动?”
“是的,他每星期横渡海峡三次,伊甸庄这儿就有他为‘飞龙号’建的码头。河边的希蜡式神殿事实上是他储藏货物的地方。法国即将会有革命。”
安妮感觉想吐。她一直拒绝相信维奇从事的走私活动是伤天害理的,但她无法再假装无知了。常识告诉她会在战争及革命时赚钱的走私品只有枪械、炸药。他为了获利,不惜杀人。维奇曾告诉过她她不够心狠手辣,他说对了。他所做的事是腐化、不道德、毫无良心可言的。部分的她在心中呐喊维奇不会做出这种事,但另一部分的她已决定要亲眼看看仓库中的货物。
她看着约翰敏捷地压碎胡椒、洗米。她继续刺探消息。“你是唯一知道他可耻过去的人。”
“是的,夫人,他做了许多抹黑了灵魂的事,他需要一个好女人来挽救他。”他揣测地看着她。
“如果他想获得救赎,他的方式倒是奇特得很。”安妮苦涩地说道。
“豹的方式一向是奇特而神奇的。”约翰说道,虔诚地碰触他的红宝石。
安妮阴郁地想着:罪恶的代价应该是死亡,但明显地它们都是珠宝、黄金、城堡及头衔。她重重叹了口气。“我真希望他不是这么一个杂种。”
“我记得他父母是结了婚的,他只是出生卑贱。”约翰说道。
她紧绷地笑了。“不,只是为人卑贱。”她深深遗憾地说道。
趁天色还亮,安妮借口要参观已完成的花园。她走到希腊神庙边,流连地打量那优雅的廊柱,但周围有着太多园丁在盯着她,她猜测他们是守卫。神庙的门还上了锁。
花园美得令她心痛。湖里徜徉着黑天鹅,森林里住着鹿及各式鸟类,使得它就像伊甸园。但里面也像伊甸园一样住着蛇。她爱伊甸庄,几乎和爱它的主人一样地强烈,但她的心告诉她她必须放弃两者。
晚餐时她坚持约翰及琳娜加入她。她听着他们在席间绕着两性的话题唇枪舌剑,并和他们一起欢笑。安妮察觉到在他们表面的敌意下,事实上是极相称的一对。
安妮回房就寝,但她无意宽衣。她计划趁半夜找出维奇在神庙里藏的货物。她准备好黑色的斗篷、油灯,及敲开锁的铜烛台。如果她不能由大门进去,她会不惜爬窗子进去。
为了打发时间,她拿出她的日记,将心事倾注于其中。不自觉地,她写的模式和以往一样,先是发泄对维奇的愤怒,继而条列他的罪状,然后是强烈的渴望及思慕。她热爱维奇,光是想到他就令她迷醉。他就像邪恶的鸦片,一旦沉溺了便不可自拔。他在远处时她还可以抗拒他致命的吸引力,但他们一在一起,他邪恶的魅力便摧毁了她所有的抵抗力。她就在想着、念着沙维奇中睡着了。
半夜她惊醒过来,油灯已经快燃尽了。她披上斗篷,拿起油灯及烛台,悄悄地由落地窗来到了花园。她无声无息地穿过林木间,不久就到了河边。
她在神庙前停了下来,放下油灯,却迟疑了一下——害怕她会在神庙中看到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以回房去,假装对他的走私行径一无所知,伊甸庄及它的主人仍会是属于她。她做好了决定。她会拿到证据和他面对面,不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惑。
她举起沉重的烛台,打算朝门锁敲下去,突然她自背后被人抓住,手上的武器被夺走。
维奇自暗处夺走了入侵者的武器,当他看清来人是安妮时,他愣住了。他下颚的肌肉抽搐,他几乎就要用烛台重击她了。
安妮惊骇地望着他,她被逮了个正着。
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地冰冷。“用钥匙不会比较容易吗?”他拿起锁,插入钥匙,打开锁。
他举起油灯,她屏住气息,但他没有推开门,反而将油灯塞到她手中,她可以想像出他冰冷的轻蔑及灼热的愤怒。
“回你的房间,小姐,我们这里还有事要办。”
她听见人们走近的脚步声,赶忙在他进一步地羞辱她之前逃回房间。
在房里,她用颤抖的手解开斗篷,开始踱步,害怕他会对她做的。她想到在半月街离开他时,还出口威胁他。“小心了,沙维奇,如果我开口说了出去,你可能就要被吊在绳索末端了!”现在他逮到她在搜集他不法行为的证据。她考虑过逃走,但她又能去哪里?他第一个会找的就是蓝庄。她用力吞咽口水,聚集起勇气,她会留下来,和他面对面。如果他敢欺负她,她会大叫向约翰求救!
安妮在镜中瞥见了自己。她拿起梳子,试着改善她的仪容。镜里的女孩挑衅地回瞪她。她究竟是怎么了?她是个女人,不是吗?她可以用女人的武器和他作战。她会引诱他!
她脱下衣服换上领口有无数小扣子的白色睡袍。他从没有看过她穿这样,在爱尔兰他们夜夜裸裎,她多希望她有琳娜那种性感的面纱。她在镜前梳着她及腰的头发,想起了他们亲昵的回忆,而且脸红了。维奇喜爱用她的头发裹住两人……
她听见门口的声响时,她的呼吸一窒,心跳加快。维奇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她转过头,发觉到他是由自己的卧室过来的。
“我相信你半夜出现在神庙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何不和我分享它?”他的声音是欺骗性的柔和,像黑色的天鹅绒。
安妮决定坦白一切,任他处置。如果她恳求,她就能够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并触及他。一如以往,只要一个碰触就能够点燃他炽热的欲望。
“我——我想看枪……你走私到法国的武器。”她低语道,犹豫地朝他走近一步。
“枪!”他的话划破空中,令她停下了脚步,她看起来就像个处女,纯洁、无瑕。而他在她眼中呢?一定是危险、狰狞、怕人的!她真的相信他在走私枪械!
她屏住气息,他的目光落在旁边椅子上敞开的日记。他立刻拿起它。
“不!你不能读它!那是私人的东西!”
他很快地扫过一遍。“我的名字在其中每一页上面!”
“那是我个人对你的看法!有良心的人绝不会读,你不能侵犯我的隐私。”
“你知道我是没有良心的,你害怕我会侵犯你,而不是你的隐私!安妮小姐,在我读你最内心的想法时,请坐下吧!”
安妮想要扑向他,自他手上抢回日记。但她不敢,她知道那双手的力道。她坐在她细心挑选的心形情人椅上,脸红地看见他坐在另一半双人座中。他伸长长腿,那对冰似的蓝眸不再看她,开始读日记。
日记里告诉了他许多,每一页都由恨他、诅咒他、责骂他开始,但以爱他、崇拜他结束。最令他惊讶的是,她堆在他名下的邪恶罪名,他的人格被抹黑得他几乎要笑出声。她知道他运鸦片,甚至还抽它,他还是个杀人凶手,及有史以来的大嫖客。他养了小妾,上过伦敦所有贵族妇人的床,其中还有的是母女档。但尽管这一切,安妮明显地崇拜他。她疯狂地爱着他,并不下百遍以各种罪名骂他,只因为他没有向她求婚。
安妮将他制造成一位邪恶浪漫的恶魔,并因为他的邪恶更难以抗拒。可怜的安妮,她会很失望的。这些日子来他已经改邪归正,走向善途,而不再是歹路了。他虽然不愿打破她的幻想,但他不得不。天性热情的她一直在乡下过着幽居的生活,渴望冒险的她被压抑得如此地久,无怪乎一有机会,她就要假扮成男性。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有机会享受完全的自由。她奔向冒险,像脱笼而出的鸟儿般飞向天空,展翅翱翔,直入云霄。
麻烦的是,她几乎变成对冒险上瘾了。她和蓝伯纳决斗;和他搭乘“飞龙号”逃离英国;在威尼斯的嘉年华会为他们编织一夜的绮情幻梦;他们在爱尔兰恋爱。但安妮爱上的是锡兰归来的野蛮大君?或是有着伤疤、野性未驯的豹?还是布莱克瓦子爵?她能够爱上真正的他吗?她能爱上沙维奇吗?
他放下日记,走向她。他抱起她让她贴着他的心口时,一小声尖叫逸自她唇间,这告诉他她正在享受这次全新的冒险。他大胆地抱着她进入他的卧室。红木做的圆形大床耸立在高台上,映着周围的黑丝地毯,一张豹皮由床上垂至地毯上。
看着自己房间愚蠢的摆设,维奇笑了。他也一样地沉浸在幻想中。他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脱下靴子、衬衫。他没有脱掉长裤,迳自躺在她身边,她美丽的绿眼睁得大大的,期待着这位危险的恶魔会对她做出的事。他大胆的手探至她纯白的睡袍下时,她惊喘出声,但他只满足于用手抚过她修长的腿。
他沙嗄的声音令她的脊椎窜过一阵轻颤。“安妮,你知道我过着危险、腐化的人生。不,让我说完,根据你的日记,你知道我说谎、诈欺、偷盗、走私。我做的事是毫无原则、邪恶及不道德的;我的行为是违法的,甚至犯了罪,我违犯了上帝及人们规定的所有法则。”
他感觉到她的身躯一僵,畏缩地退开他。
“你知道我唯利是图,罪大恶极,但我可以看出来这只让你感到更刺激。”他的手向上到她丝般的大腿内侧,创造出了魔术。
“不,拜托不要那样做!”她喊道,试着挣开他。
“安妮,我喜欢当个大恶棍、禽兽。但更重要的是,你喜欢它。”他的手离开她腿间,开始解开她颈间的小扣子。
“不!不!我没有!”她大声喊道。
她绿色的眸子因为憎恶及焦虑变得泪光莹然。“沙维奇,住手!”
“沙维奇,”他丝般地重复道。“名字代表了那个人!我的名字就令你刺激到了核心,”他褪下她的睡衣,露出她的双峰,他淡蓝色的眼睛像烛焰般舔过了她。“我嘴角的疤是如此地狰狞,它擦过你的乳房时,令你渴望得发狂。”他为她示范了。
一小声呻吟逸自她唇间,她对自己惊恐至极。
安妮开始颤抖,而他立刻察觉到了。“你一直是个乖女孩,穿着甜美的小睡衣,纯洁地躺在这里。但是当你和我在床上,你实现了你对于天使及恶魔交欢的幻想。
安妮一巴掌掴在他脸上。她拉回睡衣,覆住双峰,试着逃离开床上。他有力的手指抓住了她的手腕。“安妮,哪儿不对了?”
“你这头好色的猪!”她喘息道,气坏了。
他炽热的蓝眸锁住了她。“安妮,你不要一个奉公守法的拘谨男人做你的丈夫的!”
“我要的!绝对要!”
“承认吧,你不想要一个没有胆子拈花惹草的男人做你的丈夫!”
“我要的!那正是我所想要的!”
“你真的宁可要一个有道德心的男人?”
“我只可能爱上那样的人!”她激烈地发誓。
他放开她的手腕。“穿上你的衣服,安妮,我要带你回伦敦!”
她逃回相邻的卧室,一切结束了,她侥幸地脱身了。她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了,天使一定在照顾着她。安妮扑到了床上,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她开始呜咽。“去他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