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钰哲骑着心爱的哈雷机车,奔驰在杳无人烟的路上。自从上次见过季晓寒一面后,他已经自我放逐似地骑着机车旅行一个多星期了。
他自问为何要这么作,心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答案——他想忘了她!
可是他发现这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就像此刻,他明明又饿又累,但脑中还是不断浮现她的倩影、她的眸子,甚至是她的长发。
他以为见过她之后,就可以将她抛诸脑后,但此刻他知道他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因为他忽视了这五年来每天蓄积的思念和渴望,而这些思念和渴望就在见过她一面后,溃堤般地倾泄而出,迅速地淹没了他的心田。
所以,他忘了要忘记她的誓言,每到一处,他又开始不自觉地搜寻着她的影子,想要再次不期而遇。
呵,他又成了一个傻子!但每每嘲弄自己之际,他也越来越明白为什么以往的恋情总是无法长久,就像他要回台湾。露意莎苦苦哀求他别走,他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
这全是为了季晓寒!他对她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激情,他要她!每个细胞都在呐喊着要她!可是他却自以为潇洒的离开她,再度和她擦肩而过。
他后悔死了!但就算他一遍又一遍的责骂自己为何没留下她的一丝讯息,为何将梦寐以求的机会轻易地让它从指缝间溜过?他也无法回到那时了。
又气又恼中,谷钰哲加快速度,让呼啸而过的风无情地刮疼脸,仿佛想自我惩罚一般。
天!这次他永远失去她了……不,应该说,他从未真正拥有过她的人、她的心。
他唯一拥有的只有那一本日记——晓寒手札!那年,季晓寒离开后,他发现他捡回来的书本并非是《雪莱抒情诗选》,而是一本提名为“晓寒手札”的日记。
这个阴错阳差让他在出国的前一晚,着了魔似地将她的日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就此坠入一个少女最深层、最赤裸裸的感情世界。
当他在英国留学、游遍欧洲每个角落时,他总是习惯性地将它带在身边,那成了一种诡异的享受,一种甜蜜的折磨。
可是他再也无力承担这种享受、这种折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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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雾轻拢中,谷钰哲看到远处有一个仍亮着的霓虹招牌,像是正对着他招手,呼唤着他疲惫的心灵。
他想也没想地朝它骑去,也没想到当他推开那扇挂着一串风铃的玻璃门时,命运之神又送给他一份不知是惊或是喜的大礼。
“欢迎光临。”这声音令谷钰哲有一丝困惑,当他看清楚站在吧台后方的容颜时,他不禁震慑地立在原地。
季晓寒一眼就认出他来了,虽然他一身的狼狈。
有一瞬间,她以为他是跟踪她来的,可当她望进他惊愕的黑瞳里时,她明白他和她同样的惊讶。
“晓寒姊,你怎么了,怎么在发呆?”林雪莉不解的声音传来,将季晓寒的思绪唤了回来。
“是不是那个直盯着你瞧的流浪汉骚扰过你,让你感到害怕?”她低声问道,警戒地望了眼谷钰哲。
“雪莉,别乱说,他就是琪琪的救命恩人。”季晓寒丢下一句后,朝着兀自站在门边的谷钰哲走去。
林雪莉惊讶地上下打量着谷钰哲。满脸的胡子,一头蓬乱的长发,洗得泛白的衬衫、牛仔裤,和一双脏兮兮的靴子……
她一点也无法将眼前这个落魄男人和她幻想中那位英雄联想在一起。
谷钰哲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朝他走来的季晓寒,心中不禁有些惶恐。
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她就会如云烟般消散在空气中,然后,他就会清醒地发现这只是虚幻的梦。
“很高兴又见到你,先生。”站在他面前,季晓寒力求镇定,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微颤。“这真是奇迹,一定是上天听见我的祈祷。”
谷钰哲双眉一挑,“你向上天祈祷能再看到我?”他可能会错意了,但他仍心存妄想,妄想她会抛却有夫之妇的身分而对他有着特别的感觉。
季晓寒脸一红,忙不迭地澄清道:“不,你误会了。我祈祷是想有机会能好好谢谢你,上次我被吓坏了,才会失礼的连救命恩人的姓名都没请教,这让我一直耿耿于怀。”这段日子她时常想起他,但是不是基于上述理由,她根本不敢细想。
听她这么说,失望令谷钰哲沮丧起来。“谷钰哲。”
“对不起,先生,你刚刚说什么?”季晓寒一时反应不过来。“我叫谷钰哲。”
“哦。”季晓寒这才恍然大悟。“谷先生,请问——”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谷钰哲烦躁地打断。
“别叫我‘谷先生’!大家都叫我阿哲——”他倏地闭嘴,因为他注意到自己似乎吓到她了。“对不起,我又饿又累,才会失态。”事实上,她对他寻常的态度才是他如此气恼的主要原因。
该死!她根本不认识他,如何对他特别?谷钰哲忍不住暗咒自己的荒唐。
季晓寒闻言,释怀地笑了笑。“没关系,你看起来的确是一副又饿又累的模样,所以我才想问你要不要吃点什么。”她转头望向吧台,“雪莉,拿MENU来。”
“不用了。”谷钰哲立刻开口阻止,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面对这个命运送给他的惊喜,他必须冷静。“有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向来不挑食。”他望了四周简洁雅致的布置,“这家店是你开的吗?”
“是啊,雪莉负责吧台点菜,我负责厨房。”
他有些讶异,“你亲自下厨,没请人?”季晓寒淡淡一笑,“我还有一个女儿要养,请不起太多人。”
“那你先生呢?”这话一出口,他眼尖地注意到她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他过世了。”
“过世了!”谷钰哲忍不住惊呼,立时明白命运不只给他一份惊喜,还送给他一份大礼。
“是的。”季晓寒面色有些仓皇,既不想听到怜悯的客套话,更怕他细问。“阿哲,你坐,我去忙了。”说完,她几乎是用逃的离开。
听她叫着自己的名字,盯着她纤细的背影,谷钰哲心头的快乐涟漪一圈又一圈的荡漾着。
哦,上天!你真是待我不薄啊!他感激得几乎想跪下来亲吻脚下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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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真的是琪琪的救命恩人?”
满心欣喜的谷钰哲定睛一瞧,那个叫雪莉的年轻女子,没啥好脸色地质问着他。
“我不叫‘喂’,我叫阿哲。”他笑着纠正她。“救命恩人不敢当,我只是见义勇为罢了。”
林雪莉脸色稍缓,“你救了琪琪我也很感激你,但我要郑重的警告你,少动歪脑筋!”
“歪脑筋?”
“没错,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说好了。”林雪莉索性在他对面坐下来。“你别以为救人一命,就可以占人家孤儿寡母的便宜。”
谷钰哲觉得好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占便宜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林雪莉提高音量叫遭。“阿哲先生,如果你想要钱,我告诉你,本店经营惨淡,绝对没有油水可捞。若是你要人的话……”她将眼光瞟向厨房,“我也可以告诉你,晓寒姊很爱很爱已过世的老板,虽然对她有意的男人不少,但他们全知难而退,所以,你也同样不会有希望的!”
谷钰哲朗声大笑,觉得这个小女生有趣极了,但他喜欢她保护季晓寒的态度。
“雪莉,谢谢你的忠告,我也要坦白的告诉你。”他收起开玩笑的态度,正色道:“‘金钱’绝非我接近晓寒的目的,‘知难而退’也不是我的行事作风,而‘希望’则是要有‘坚持’做基础,相信我,晓寒绝对有让我坚持到底的价值。”
“别把话说得太满了。”林雪莉虽然有点被打动,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谷钰哲轻叹一声,“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但时间可以证明,证明我只是单纯地想照顾她们母女罢了。”
“你想照顾晓寒姊母女?”林雪莉上下打量着他,“哼,你也不去照照镜子,一副穷酸落魄样,你用什么来照顾她们?”
谷钰哲摸着下巴的胡碴,又低头看看身上的衣着,“人不可貌相,一个人有没有价值必须在相处之后才会知道的。”
“你话别说得这么文绉绉的,看你这样搞不好连高中都没毕业,别想装出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来唬我。”林雪莉双臂环胸,斜睨着他说,“追晓寒姊的男人不乏一些条件特优的,但晓寒姊看都不看一眼,你是凭哪一点能让晓寒姊看上你?”
谷钰哲又笑了,“雪莉,你一定没谈过恋爱,对不对?”
林雪莉一愣,脸倏地涨得通红,这等于告诉了谷钰哲答案。
“真正的爱是超越……”他原本想好好的给她上一课,但又怕她会无法吸收,便改口道:“爱情是无法以常理判断的。所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有心,日久便能生情,情人眼里也会出西施,这样你懂吗?”
林雪莉对他的话听得似懂非懂,不禁恼羞成怒。“喂,阿哲先生,我不管什么有心不有心,只要有人伤害晓寒姊,我绝对会找那个人算帐。”这下子你该知道怕了吧,她得意的想。
孰料,谷钰哲却深表赞同。“很好,我也有同样的想法,这表示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盟友。”他冲着她直笑。
盟友?林雪莉微怔,“喂,等等……”她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季晓寒已经端着餐点走过来。
“阿哲,这是我的拿手私房菜,希望合你的胃口。”她笑着说,将餐盘放在他面前。
谷钰哲望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正想道谢赞美一番,但林雪莉抢在他前头先开口。
“哇,看起来好好吃哦!晓寒姊,你好偏心,我来这么久,也没吃过你的私房菜,想不到这‘救命恩人’四个字这么好用!”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咬牙切齿,还狠瞪了谷钰哲一眼。
谷钰哲但笑不语,低头大啖美食。
季晓寒眉头微颦,不解雪莉对谷钰哲的敌意是从何而来。“雪莉,我不是偏心,贵客临门,我当然不能怠慢。”
“晓寒姊,对不起啦,我只是在开玩笑。”
“没关系,你若真想吃,下次我再煮给你吃。”
林雪莉忙不迭地点头。“对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聊得很起劲的样子。”季晓寒边说边拉来一张椅子坐下。
“没聊什么。”林雪莉没好气地接口,斜睨着谷钰哲说:“我只是在赶一只苍蝇,可那只苍蝇却打死不退,真讨厌。”
谷钰哲吃得津津有味,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季晓寒在反应过来后,轻斥道:“雪莉,你又乱讲话了。”接着她又问:“阿哲,你要喝什么?”
谷钰哲立时想起她日记中所写的一段话——
人们在忧愁苦闷时,可能会酗酒,但我未成年也不喜欢喝酒,所以不知何时,我开始酗咖啡。
Espresso是我的最爱,而且我习惯只加两个奶油球,不加糖。我偏爱它的原因,或许是那浓郁中带着奶香的苦涩味道,很像我初恋的感觉吧!
他双目紧盯着季晓寒回道:“给我一杯Espresso,两个奶油球,不加糖,谢谢。”
她的最爱如今也成了他的习惯。闻言,季晓寒有些微讶,但她并没有多问。“雪莉,麻烦你了。”
“好。”林雪莉边说边站起来:“想不到你的口味竟然跟晓寒姊一模一样。”
季晓寒没想到她会将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不禁尴尬地看向谷钰哲,没想到却正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眸子,令她一颗心不禁急速地跳动着。
林雪莉浑然不觉自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自顾自地往吧台走,口里仍说着:“不过,阿哲先生,看来你没有口福了,晓寒姊泡的咖啡比我好喝多了。”她很高兴季晓寒没有亲手泡咖啡给那厚脸皮的家伙,否则他一定会更想赖着不走。
季晓寒困窘地站起来,“阿哲,你慢用,我上楼去看琪琪睡了没有。”不等他回答,她连忙快步离开。
谷钰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移动,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视线外,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随后,他的心思开始活跃——
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将她的身影紧紧地锁在视线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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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莉,时间差不多了,你先下班吧。”季晓寒走下楼梯,轻声地吩咐在吧台后发呆的林雪莉。
“那他怎么办?”林雪莉皱眉望向正啜饮着咖啡的谷钰哲,一脸忧心的说:“我不放心你和他单独相处。”
季晓寒淡淡一笑,“你想太多了,我相信一个可以奋不顾身救人的人,品格绝不会差到哪里的。”
“可是……”林雪莉才想说出谷钰哲有非分之想时,季晓寒却制止她。
“好了,雪莉,我们这里有警民连线,真有危险我知道该怎么做。”她明白雪莉的好意,但她不能让雪莉一个女孩子太晚回去,也不能对谷钰哲下逐客令,只好冒险地作这个决定。
林雪莉一叹,只得放弃。抓起背包打算走人时。她还不忘瞪谷钰哲一眼,无声警告他。
当她走出门口被阵阵寒风吹得不住发抖时,那辆在夜色中闪耀着炫人光芒的哈雷机车,登时令她忘记寒冷。
目前店里唯一的客人是谷钰哲,也就是说这辆机车是谷钰哲的啰?
他那副穷酸样怎么买得起这么昂贵的车子?林雪莉的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谷钰哲。
难道真像这家伙说的“人不可貌相”,其实他是个腰缠万贯的富家公子?
不!不可能的!林雪莉暗骂自己连续剧看太多了,才会有这种荒谬的幻想。
那是他偷的、抢的?这也不可能吧,她想起季晓寒相信谷钰哲品格的话,马上摇头否定这个想法。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一定是他省吃俭用买来的。对,没错,就是这样。林雪莉终于满意地骑上机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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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琪睡了?”谷钰哲一等林雪莉离开,立刻问向坐在对面的季晓寒。
季晓寒点点头。“那你呢?累了吗?想休息了吗?”他有点紧张地又问。
季晓寒耸耸肩,想也没想地说:“今天没什么客人,不会太累,我也不习惯太早休息。”话一出口,她讶然地发现自己不仅没有顺他的话暗示他该走了,甚至反常地想留住他,这是为什么?
“还好,你没有下逐客令,否则我又要流落街头、浪迹天涯了。”
“浪迹天涯?”她扬眉问道。
“是啊,看到没?”他将目光移到窗外的哈雷机车。“从小我就梦想骑着机车环游世界,而我也正朝这个梦想一步步迈进。所以多年来,我一直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不过我过得很充实自在。”
看着那辆耀眼的机车。听着他的梦想,季晓寒不自觉地露出羡慕的神情。
“你的家人呢?”她开始对他感到好奇。
“我爸很早就去世了,我妈一个人住在南部,而我大哥和小妹则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事实上,他老哥将家族企业经营得有声有色,而他也拥有一部分股权,即使他不工作,一辈子也不愁吃穿。
“可是你却选择流浪,你的家人不会反对吗?”
“不会,我家人一向很开明,他们只会关心我却不会干涉我。”谷钰哲察觉到她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光芒,“谈谈你吧,你的家人呢?”他明知故问。
“我?”季晓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和姊姊相依为命,我可以说是我姊姊养大的。”
“那她呢?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
季晓寒脸色倏地苍白,半晌才说:“她过世了。”
谷钰哲吓了一跳,“对不起。”
“没关系。”她摇摇头,明白今晚又别想睡好了。
察觉到他探询的目光,她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阿哲,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他眼中精光一闪,却不露痕迹地说:“我也不知道,我的旅费差不多用完了。”他歉然地笑了笑,“对不起,原本我来这里只是想点最便宜的东西填肚子,没想到……我恐怕付不起这顿晚餐的费用。”
季晓寒轻笑着摇头,“你不用付,这本来就是要请你的。”
“不,我坚持……等我有钱的时候。”他故作沮丧的说。他不能让她用一顿晚餐就打发了。
她有些为难,但也不愿打击他的自尊。“好吧,等你有钱的时候再说。”
“不管多久,我一定会还你的。”他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有机会我会将旅行中一些有趣的人事物说给你听,但今天太晚了,我该走了。”
“你要走了?”她竟然觉得舍不得。
“嗯,我不能耽误你休息的时间。”
“你要去哪里?你的旅费不是用完了吗?”
谷钰哲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或许路旁有什么可以栖身的地方,我就暂时窝一晚了。”
“天气凉了,你这么做很可能会生病的。”她想了想,随即建议道:“或许,你应该去投靠你的家人。”
“不!”他不假思索的拒绝。“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所以我绝对不会向家人求援。”这是实话,而且他根本不需要求援。接着他故意说:“更何况,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太远了,而我已经很累了,不敢保证能平安到达。”
“那……你要不要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走?”
“不,我不能增添你的麻烦。”谷钰哲又拒绝了,因为借住一晚绝非他的目标,不过这次他将语气放软了。
“不会的,后面有一间房间空着,所以你住一晚绝对不麻烦的。”她努力地想说服他。
他笑了笑,“我有一个提议,如果你答应,那我就留下来,若是你不愿意,那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她微愣,“什么提议?”
“让我留下来工作。”他平静地说出他的终极目标。
“工作?!”季晓寒惊呼。“我负担不起再请一个人的薪水。”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点。
“你不用付我薪水,只要供我食宿就行了。”谷钰哲笑说,目光蛊惑似地望着她,“事实上,最近我有将旅行的心得写成一本书,好为年轻的岁月做个总结的想法。”顿了顿,他诚挚地又说:“你愿意给流浪的旅人一个歇脚的地方,给他完成另一个梦想的机会吗?”
“我……”季晓寒无力移开视线,心儿怦怦直跳地望着他闪亮的黑瞳,犹豫不决着。
谷钰哲感觉得到她正天人交战,突然,林雪莉那句“救命恩人四个字这么好用”的话闪过脑海,他登时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若是不愿意请直说,不用顾虑我是琪琪的救命恩人,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他心里很紧张,就怕她会开口拒绝,那他将失去一个接近她的大好机会。
“救命恩人”这四个字果然发挥效果。季晓寒想起当日他救了琪琪那一幕,这令她终于下定决心。
“好吧,阿哲,欢迎你加入。”她巧笑嫣然地说,不想让谷钰哲认为她有丝毫的勉强。
谷钰哲兴奋得简直想狂叫,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有眼里闪着炽烈的光芒。“谢谢你……老板。”
“别叫我老板,叫我……”季晓寒蓦地住口,想起那天他叫她“彩灵”的情景。
谷钰哲察觉出来了。“‘彩灵’这个名字我觉得还是同样不适合你,或许‘普洛斯嫔’这个名字更适合你。”他话中有话地说。
“普洛斯嫔?”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或是看过。“这是什么意思?”
“以后你就会知道。”谷钰哲神秘地笑说。“现在,普洛斯嫔,你可以带我去看看我住的地方吗?”
季晓寒满心狐疑,却也只得先按下。“你还是叫我晓寒,这样我比较习惯。”她边说边带着他往后面走去。
只是她一转身,便感到后悔,后悔让这么一个像单纯却又复杂的男人住进她的房子。
她要小心些,这男人不仅住进她的房子,还很有可能住进她的心房,再也无法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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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钰哲明明很疲倦,却亢奋地睡不着。
他环顾这个虽然小了点,但床铺、衣柜、书桌样样不缺的房间,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打开背包,拿出一本淡紫色的日记本,轻抚着日记本的封皮,他的思绪一阵翻腾。
这本日记写满了季晓寒十八岁时初恋的心情。
那时,她暗恋着姊姊请来的数学家教——李绍华,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姊姊纪雨虹的男朋友,而且两人已经决定要结婚。
再怎么心如刀割,我还是得放弃,得祝福他们,姊姊应该得到属于她的幸福归宿。既然天意如此,好吧,就让我自己一个人留在地狱里吧!
脑中冷不防地浮现她所写的句子,他不禁闭眼皱眉。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想着她属于别人的爱情,实在让他无法承受。
最初他看这本日记时,只觉得感动,心痛,但当他读了一遍又一遍后,感动与心痛依旧,在这些可以理解的情绪中,渐渐涌现一股酸涩。
他竟然对那个从未谋面的李绍华感到嫉妒和愤怒,所以他厌恶那个男人为季晓寒取的“彩灵”这个名字。
一个困扰他多年的疑惑,令他情不自禁地翻开日记的最后一页——
十二月二十四日,星期日
好久没写日记了,因为我怕。
我怕在书写的过程,那一字一句会让深埋在心底的爱恋再度折磨自己。
只是,今天我做了一件大胆的事,所以我必须用书写的方式来发泄兴奋的情绪。
明天就是圣诞节,以往这个日子姊姊公司都没放假,她必须上班。
吃晚餐时,看着姊姊和李绍华热络的交谈,一个冲动,我当着她的面,半撒娇地要求李绍华明天带我出去玩,理由是纾解联考的压力。
我想,每个女人都希望在这种特殊的节日和心爱的人共度,所以我想留给自己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一些值得纪念的照片,以供日后回忆。
令人雀跃的,姊姊同意了,她很高兴我愿意出门走走,所以就算李绍华有些为难,但在无法违逆姊姊的意思下,他同意了。
也就是说明天我将如愿以偿地和他一同出游。
天哪!这简直是在作梦,我像是活了过来一般,重新感觉到血液在我的体内奔流。
不行,我不能再写了,我有太多的东西要准备,而且我得早点睡觉,用容光焕发的一面去面对他。
但此刻我写着写着,突然一股冲动袭来,我想,或许我应该再做一件大胆的事。
谷钰哲重重地合上日记本,再次自问——
“再做一件大胆的事”指的是什么?
他和季晓寒撞上是隔年夏天,也就是她十九岁时的事,从圣诞节后到隔年夏天的这段时间,季家姊妹与李绍华之间这段三角恋情又有什么发展?
如今,他更不解为什么季晓寒的姊姊会过世,而李绍华人又在哪里?
还有琪琪,这个神似季晓寒的可爱小女孩,季晓寒为什么能这么快地接受另一个男人?
记得林雪莉曾说季晓寒很爱很爱已过世的老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谷钰哲长声一叹,脑子乱得一塌胡涂。
算了,这些问题的答案,日后他必将一个一个找出来,他要让季晓寒就像这本日记般对他没有丝毫隐瞒。
想到这里,谷钰哲终于感到有些睡意,他躺回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在梦中,他不再只是一阵追逐她的风,而是一棵真诚地守护着她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