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临仙感觉到自己的胸脯正被人轻轻搓揉着。
她一睁开眼睛,就接触到玄羽充满欲望的眼神,最令她震惊的是自己的身上竟是一丝不挂。
她明明记得昨夜是穿好衣服才就寝的……怎么会……
一定是相公趁她熟睡时,又将她的衣服全脱了下来。
她正在讶异之余,玄羽的手已经来到了她的下腹。
啊!昨夜也是这样开始的,相公是不是又要弄疼她了?
临仙惊慌得抓住了玄羽下移的手,“不要!我好疼啊!”
玄羽看了她哀求的表情一会儿,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
唉!看来只好稍稍抑制一下自己的冲动了。
玄羽放开她,坐了起来。“好吧,反正来日方长。”
临仙羞于将身子暴露在他面前,于是她拉过被子坐了起来,谁知道被子底下的他竟然也是全身赤裸,她不敢看他赶紧别过头去。
当玄羽轻轻拉过被子的一角,盖住自己的下半身,临仙才敢回过头来。
当她找到被脱下的肚兜穿好后,却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不敢掀开被子穿回亵裤,只好继续以被子遮掩下身。
“不必这样遮遮掩掩的,你是我的人,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玄羽看她羞怯的模样深觉好笑。
他的话让她羞得抬不起头来。
玄羽看着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该读过‘女诫’吧?你明白什么叫三从四德吧?”还不等她回答,他就露出讥诮的表情,“还是你们新党的人根本全然蔑视礼教?”
临仙知道他又要责备自己不懂妇道了。
打从那天她偷偷掀起头盖被他看到后,他就一直对她冷嘲热讽。
看来他对新党的人成见很深。
虽然知道他是旧党的人,可是她实在不明白,新党和旧党之间有必要这样剑拔弩张吗?她爹都能不嫌弃他旧党的身分与他结亲了,难道说他还嫌弃他们新党的身分吗?
“所谓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玄羽开始教训她,“还有四德:妇德、妇容、妇功、妇言,你自己说你做得到几项?”
“我都能做得到。”她自认知书达理,岂能不知女子的本分?
“喔?”他微一挑眉,“让我来说给你听吧,首先,你三番两次违逆我的意思,能算得上是出嫁从夫吗?”
“那是因为你的要求根本不合理。”临仙不甘示弱地反驳回去。
相公分明是强词夺理!
“你!”他正想发怒,却突然转为笑脸,“哼!你这样伶牙俐齿和你的夫君顶嘴就是不守妇言!这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临仙被他一顿抢白,顿时哑口无言。
“关于妇德,你虽然是清白的身子献给我……”玄羽边说目光边在她全身梭巡,她羞得低下头来。“但是未嫁之前你在外抛头露面,让那些个浪荡子觊觎你的容貌,这就是不守妇德。”
“我……”她想起来了。
今年的元宵灯节因自己一时没有注意,竟然在外抛头露面,难道相公说的张垣英曾看见她的容貌……一定是了。
“是今年的元宵灯节……我不知道会——”临仙怯怯地向他解释。
“好了,从今以后我不许你如此轻率随便知道吗?”玄羽打断她的话,“我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明不明白?”
“明白。”临仙点点头。
“好,那么关于书画的事……”
果然,他又旧事重提。
她早该明白,他说来说去还不就是要逼她拿出她家的传家之宝吗?
“你不必再说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能把我爹的收藏带来给你!”
“你……”玄羽再也沉不住气了,“你这个女人!我刚才说的你全忘了吗?”
哼!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根本就是要为自己的谋夺行为粉饰,她才不会上他的当呢!
“我没忘,我很明白做女子的道理,可是你明白做君子的道理吗?”临仙心中突生出一股勇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俗语: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论语上也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她在他面前侃侃而谈,“试问你逼我交出我家的传家之宝,这样子的行径岂是——”君子的作为,分明是卑鄙小人的行径!这两句话她只敢放在心中,不敢再往下说。
但是她就算没说,玄羽的脸色还是变得铁青。
她的意思是说他谋夺她的家产,又取不义之财得到富贵,是个卑鄙小人了!
“你!”玄羽气得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会看上你家那些书画吗?我家虽然不比你家财大势大,总还是个官宦人家,那一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呢!”
“既然你说看不上眼,那为什么一定要我拿来给你?”临仙追问道。
“因为我要那些书画来救我爹的命!”玄羽脱口而出。
临仙震惊的望着他。
救公公的命?那些书画怎么可以救公公的命?又是谁要陷害公公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临仙问道。
玄羽皱着眉头,将事情的原委向她说清楚。
“原来是这么回事!蔡京那个奸臣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她不禁义愤填膺。“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对我明说呢?”
“我不想求人。”玄羽昂头挺胸道。
临仙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知道她相公不会是个图谋他人家产的阴险小人。她相信如果不是为了公公,他断然不会受蔡京的要挟而来谋夺她家的传家之宝。
他说不愿意低头向她要求,所以就以高姿态逼迫她就范,真是一个骄傲的人!这样不肯屈服的性格就像她心目中的英雄豪杰一般。
她对他的爱慕不觉多了几分。
“相公。”当她第一次这样称呼玄羽时,脸不禁羞红了。
玄羽听她如此呼唤自己,心里蓦地震动起来。
“相公,既然是为了公公的事,我回去求我爹就是了。”临仙温柔地道。
“好,事不宜迟!”
玄羽立刻下床穿衣服,虽然他刻意背对着她,但是看见他裸露的背部,仍然让她的脸发热。
他穿好衣服才回过头来,“你梳洗一下,侍会儿我们就出发。”
临仙顺从地对他点点头,玄羽即转身走出房门。
她这才赶紧穿回亵裤。
不一会儿,香儿就进来了。
当她看见临仙身上只穿着肚兜和亵裤时,不觉掩着嘴笑了起来。“小姐,昨夜姑爷他……”
临仙听到她的笑声羞得低下头来。
“小姐,我帮你更衣。”香儿将她从床上扶下来。
临仙却因身子的疼痛而蹙紧了眉头。
“怎么了?小姐,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昨夜姑爷又欺负你了?”香儿连忙上下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临仙的脸红透了,“没有,你别瞎说。”她挪开身子,不让香儿看她。
香儿不明白的追问,“小姐,可是我昨夜分明听到你的哭声……”
啊!她昨夜果然叫得太大声了,竟连香儿也听到了。
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她娇嗔道。
突然,她想到了玄羽还在等她。“香儿,你快帮我打扮一下,姑爷要送我回府。”
“又要回府?”香儿一头雾水,“为什么?”
“你别问那么多,快一点,不要让姑爷久等了!”临仙催促她。
香儿只好尽快帮临仙梳妆打扮。
临出门前,临仙突然问道:“昨天那一顶大席帽呢?”相公交代从今以后不能再有抛头露面的行为了。
香儿赶紧取出大帽子帮临仙戴上。
打扮妥当后主仆两人这才走出房间。
马车在参知政事府前停下,玄羽领着临仙进大厅拜见岳父大人。
曾樵走到女儿身边拉住她的手,仔细盯着她,“临仙?”
临仙对父亲展现一个发自内心幸福的笑容。
曾樵看出女儿没事,这才开怀大笑。“来,坐、坐。”
临仙和玄羽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
“爹,我们今天来是有事情要向您请求。”临仙不等玄羽提醒,主动向父亲提起。
“乖女儿,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子的……”临仙把经过情形向曾樵陈述一遍。
曾樵听完后大拍桌子站了起来,“什么?竟然有这种事?蔡京这个家伙简直太可恶了!
“爹,蔡京纵然可恨,但是圣上只听他的谗言,我们又能奈他何?”她忧心忡忡的道:“如果不在期限内拿出这批书画来的话,只怕圣上怪罪下来……”
曾樵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像郑大人如此的耿耿忠臣,怎能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
“岳父大人,”玄羽站了起来,“我知道您的收藏是无价之宝,我也不敢请您割爱,只是事情迫在眉睫……”
“老爷,这事你可得考量清楚啊!”三姨娘在一旁劝阻。
“没你的事,你不要多嘴。”曾樵摆摆手,打断她的话,随即对玄羽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蔡京这个奸臣残害忠良的,更何况郑大人还是我的儿女亲家。”
听他的口气,显然这件事是有希望了,玄羽和临仙不禁相视微笑起来。
临仙的印象中的玄羽总是对她冷笑和嘲讽,而今见到他开心的微笑,才发现他的笑竟是如此迷人。
玄羽也对临仙如花盛开的笑脸赞叹不已。
“圣上的书院和画院规模很大,里头收藏了很多历代的书画珍品,圣上都一一品题,详加考证,还编了书谱和画谱……”曾樵开始侃侃而谈,“说起来也颇为这些宝物尽心尽力。要不是圣上多年来苦心搜集,只怕那些宝物就要失传了。我们家在江南的确收购了不少珍品,其实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进献给书院、画院呢!”曾樵笑道:“如今既然亲家有需要,那当然是不成问题了!反正是国家之宝嘛!”
“岳父大人!”玄羽十分感动,他上前向曾樵行礼,“真是太感谢您了。”
“起来、起来!”曾樵立刻扶起他,“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来,坐下吧。”
“爹,您真好!”临仙也上前抱住曾樵。
“好……”曾樵笑得合不拢嘴,“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昨天回来怎么不说?”
临仙不知如何向他解释,只有默默回座。
唉,怎能告诉爹是相公逼她交出珍贵的书画,她才会委屈落泪的?要是让爹知道相公是为了那一批书画才娶她的话,爹不杀了相公才怪呢!
“对了,既然蔡京居心这么歹毒……”曾樵想了想才道:“我们可不能把宝物透过他献给圣上,万一他伺机邀功再回过头来反咬我们一口,那我们岂不是吃了闷亏?”
“岳父大人说得是,那个奸贼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我们可得防着他这一招。”玄羽点点头,随即皱起眉头道:“不过我爹已经很久都见不到圣上的面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圣上太爱好艺术,而蔡京凭着写得一手好书法,很得圣上欢心,两人成天谈书论画当然契合了。”曾樵叹了一口气。“朝中的人又何尝不知道他是一个欺上瞒下的大奸臣,只是奈何不了他啊!”
玄羽蹙起了眉道:“岳父大人……”
“你别担心,我认识一位米芾米大人,他也画得一手好画,圣上和他很投缘。我想我们可以透过他在书院和画院的影响力,加上我在一旁敲边鼓,肯定过得了圣上那一关的。”
听完曾樵所想的法子,玄羽实在不得不钦佩他的老谋深算。
晚膳后,坐在房中的临仙,对铜镜中的自己嫣然一笑。
既然得知相公图谋书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也就谅解他之前对她的威胁与逼迫,愿意和他前嫌尽释。
回想出嫁几日来的心情起伏,她真觉得恍如隔世。
所谓出嫁从夫不仅是一句教条,事实上已经化为女人生命的一部分,无论丈夫有理无理,身为妻子的人都得逆来顺受。
如果不幸遇人不淑,那么岂不是终生都得生活在暗无天日的痛苦中?女人的命运真是半点不由己。
当初她何尝不曾幻想能得到夫君的疼惜与爱护?初见相公的面容,深深为他的英雄气息而迷醉,谁知道接下来竟是一连串的折磨与恐吓?
所幸事实证明,相公不仅不是夺人财宝的阴险小人,而且还是个孝顺的儿子,他为了救父亲竟不惜担起这样的恶名!
经过了这一番波折之后,她终于懂得老师所做的“诉衷情”,以及师师姑娘所说的既期待爱情,又害怕披嫁衣的心情了。
她不知不觉就哼唱起那日李师师教她的曲子,“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可惜半残青紫,犹印小唇丹……”
临仙唱到这里,就暗示一旁的香儿为她点唇丹。
点好后,她盯着镜中的自己,果然唇红齿白,十分动人。
她带着满意的浅笑继续往下唱,“南陌上,落花闲、雨斑斑。不言不语,一段伤春,都在眉间。”
唱着唱着,临仙又暗示香儿为她画眉毛。
她转头看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在心中叹道:好一个明眸皓齿的娇艳丽人,连自己看了也欢喜。
她越想越觉得周学正这一阕词做得妙极,愉悦地唱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