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月,你在书房里吗?”
勤郡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兰月书房外的园子。
“爷?”她吓了一跳,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原来他往她的园子过来了?
“你在忙?”转眼间,勤郡高挺的身影已经踏进她的书房。
“不,没有……”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到访,兰月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我……拿了些书要给你。”勤郡瞧了瞧自己手上的书,似乎显得有些别扭。
“有书要给我?”她感到不解。
“前些日子的暴风雨,不是把你的书给毁了大半吗?我这儿有一些,你就拿去吧。”
说着,勤郡便将书塞入兰月手中,强硬的态度就像不容许她拒绝一般。
兰月盯着他的脸,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感到涌上了她心头。
“你在做什么?”勤郡很快的转移话题,眼光瞟向桌案上那未完成的画,并举步往那里靠近。
“随便画些东西而已。”兰月连忙跟了上去。
勤郡看着桌上那笔触细腻的山水画,深深地被吸引住。
“这是你画的?”
见他这么专注地看她的画作,她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你会画画。”认识她这么久,他竟然不知道她的巧手可画出如此动人的画作。
“我只是有点小兴趣而已。”
“你这个格格还真是与众不同,尽爱些书啊、画啊。”勤郡对兰月忽然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只是在我阿玛的耳濡目染下,学些搬不上台面的东西罢了。”作画只是她的兴趣,而且会养成这样的兴趣,多半也来自她阿玛的影响。
“搬不搬得上台面,只需要一个人来鉴定即可。兰月,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勤郡相信自己独到的眼光。
“什么忙?”她当然愿意帮,这可是他第一次向她开口要求些什么呀!
兰月的心中欣喜若狂,她想掩饰,但脸上尽是藏不住的喜悦。
“帮我画一幅画,一幅你觉得皇上会喜欢的画。”
“皇上会喜欢的画?”她顿感狐疑。
“皇上喜爱风雅,凡书策墨画,皆有所好,所以我常替他找寻一些流落在民间的书画骨董,或四处寻访一些具有潜力的画作。你的画上不上得了台面,我想由他来评鉴便能见真章。”
“好,我帮你画。”不管勤郡要她话的原因是什么,只要能够帮他忙,兰月什么都愿意做。
“我来帮你吧。”忽然他走上前,想要从她的手中接过那些用品。
“啊,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
“我说了,我来帮你。”勤郡的语气强硬,不容许她再拒绝第二次。
画是他要拜托她画的,他帮她准备这些,也不为过吧。
“那……就有劳爷多费心了。”兰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接着将手上的东西交了出去。
于是,兰月看着勤郡细心的替她磨墨、试色,一直到准备就绪了,才将毛笔放在枕山之上。
“好了,你可以开始了。”他退一步后说。
这是勤郡婚后第一次和她如此和平相处,他自己也发现这种感觉好微妙。
兰月走到桌边,拿起毛笔,思索了一下,随后便在画纸上落下第一笔。
就像灵感涌现般,她很快的便转向沉浸在她的绘画世界里,而勤郡则站在一旁,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莫名的,他发现自己竟然会想一直盯着兰月的美丽脸蛋。
自从改变了与她相处态度后,他发现,与她和平共处似乎不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了,虽然他还是觉得每当她凝视他时,他总会有种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感觉,但他知道,那已不是因为她与容渝神情相似所造成了。
那……究竟是什么呢?
看着兰月低头认真作画的样子,小巧的红唇微张,配上挺俏的鼻子,以及水灵的双眼,勤郡突然生出一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他愣了一下,不敢置信自己心中竟然有这么离谱的念头。
他到底怎么了?他想吻她?他为什么会对兰月有这种非分之想?
勤郡心中涌起这种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感受,令他一时间觉得十分紊乱,尤其当他发觉空气中有股来自兰月身上的香气时,更令他无法将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
终于,像是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情感,他站到兰月的身边,伸出了大掌,握住她正专注在画作上的那只小手。
“爷?怎么了?”兰月疑惑的抬起头,看着身旁的勤郡。
谁料到,他的脸就这么靠了过来。并温柔的吻上了她那微张的小嘴。
天……发生了什么事了?勤郡……吻了她?
当勤郡吻上兰月的芳唇时,他才发现自己竟是那么的渴望品尝这张小嘴,以至于当他终于付诸行动时,内心是如此满足。
兰月的脑袋已完全无法思考,勤郡的吻抽光了她所有的思绪,她无法再做任何的反应,只能任由他亲吻着自己。
一直到勤郡的嘴离开了她的唇,兰月才久久反应过来,“爷……你……”
“兰月……”他略微粗糙的拇指轻轻抚过她白皙的脸庞,心中想要她的念头越发强烈。
他讶异着自己内心情感的转变,并为此受到冲击,但他也知道,他若在这样下去,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爷,为什么你……要亲我?”
她不明白,勤郡不是说不会接受她吗?但为什么他现在竟然会对她做夫妻间才会有的亲昵举动?她从来不敢奢望有这么一天……虽然他的这一吻,让她受宠若惊,但她终究不明白他的心究竟在想什么?
而勤郡只觉得他的心像是脱缰的野马,快要不受控制。
他怎么会失控?怎么会放任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而且,为什么他在吻了她之后一点罪恶感也没有,甚至想要更进一步的拥有她?
不行!不久前他才告诉自己不该这样做,怎么现在就违背了自己的决定?
勤郡费了很大的努力,才强迫自己收回楼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没事的,你别想太多。”
听到他这样说,兰月心中有股莫名的失落,她低头不语。
“兰月,我很抱歉先前对你并不好,因为失去容渝对我的打击真的太大了,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不该将那样的情绪转嫁到你身上……”
见勤郡忽然像是吐露真情般对自己说了这些话,兰月显得有些讶异,原本失落的情绪逐渐转为激动。
“爷,我都知道,你不需要自责……容渝姐姐的死对你的影响太大了,我知希望自己能够帮上些什么忙,若你能回复正常的生活,我受再多的苦、再多的委屈都愿意。”
“兰月……”见她依然如此善解人意,勤郡想起她先前为了他所受的委屈,心中更是感到愧疚。
他忍不住将她一把拥入怀中,用拥抱表达他最深切的歉意,“不会的,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个拥抱,让兰月的心全乱了。
她明明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她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勤郡的爱了,但为什么当他做出这些意乱情迷的动作后,她就完全失去了准则。
为什么……她开始会期待勤郡能爱她?在勤郡说出“没事”两个字时,会觉得如此失望?是她变贪心了嘛?
她究竟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的夫君呢?兰月乱了……
夏荷带着有些不安的心情踏入勤郡的书房,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见她,还让她进到一向被众人视为禁地的书房,究竟所为何事?
勤郡已经好久没到她那儿过夜了,一切又像回到之前一样,她甚至还觉得,勤郡对兰月似乎越来越好,虽然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转变她不清楚,但她仍旧带着一丝期望,希望勤郡总有一天能够改变心意,进而接受她。
“爷,您唤妾身来,不知有什么吩咐呢?”
“话是你放出去的吧?”坐在桌案前的勤郡,头也不抬的说着。
听到这话,夏荷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话?爷您在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懂呀?”
“少在我面前演戏。”勤郡冷冷瞪了她一眼,“说兰月善妒、不识大体,心眼小、没度量……这些话不是你说还会有谁?”
“爷,妾身真的不知情呀……”夏荷连忙双膝跪地,“妾身就算跟天借胆,也万万不敢诋毁少福晋的,请爷要明查呀!”
“哼。”勤郡不屑的嗤之以鼻,“好,我可以不追究过去的事,但若未来再有任何不利兰月的言语传出,你就等着瞧吧。”
“妾身不敢……”她低垂着头,眼中充满了泪水,委屈至极。
“夏荷,我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但我说过了我不可能爱你,更不可能接受你,所以请你死了这条心。”
“为什么?”她不懂,都是一样付出,为什么她的努力就不算数?
“因为你不是兰月。”他的回答简洁明了,“她是为了我而付出,你却是为了你自己。”
当事实被他点出摊在眼前时,夏荷竟然无话可说了。
“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没你的事了,退下吧。”勤郡挥挥手,就像不愿再看到她一般,将她撤退。
“是,妾身告退……”许久,夏荷缓缓的站起身,退出勤郡的房间,然而她的心中,却有一把怒火在燃烧着。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是比不上兰月?兰月究竟哪里比她好?为什么人人都向着她?
她明明比兰月早嫁给勤郡,为什么当上少福晋的却是她?
只因为她是尊贵的格格吗?
她就是难以咽下这口气……一定要兰月得到报应!
想跟她作对?那兰月就要付出该有的代价!
日前兰月替勤郡绘制的松木云水画,让乾隆皇帝爱不释手,因此特令兰月再多画几幅。
消息传回礼亲王府后,全府上下莫不感到无限光荣。
也因为这样,兰月为了画图一事,与勤郡相处的时间渐渐变多了,她作画时,他在一旁磨墨;她休息时,他则会替她倒上茶水,不让她过于劳累。
旁人见他们两人感情似乎越来越好,不禁也羡慕起来,只有夏荷感到十分吃味,处心积虑的想要找个机会恶整兰月,只可惜勤郡对兰月的照护,让夏荷一时半刻还无法下手。
兰月发现,原本属于勤郡的温文儒雅,似乎正一点一滴、慢慢的被找回来了。
她相信,她的努力已经逐渐唤回从前的勤郡了,虽然她知道他的心事留给容渝的,但是这样就够了,能够让他回复到原来的样子,这样她已别无所求。
尽管那日的吻,让兰月久久无法成眠,但她知道,能够得到勤郡承诺照顾她一辈子,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她不该再去奢望某些不可能属于她的幸福。
夜晚的书房里,兰月正着手她的第三幅画作,无意间一抬眼,却发现有个小脑袋,在门边畏畏缩缩的探着头。
“冬儿?”是那个和她有几面之缘的奴婢。
“少……少福晋。”冬儿见自己被发现,有些心虚的挪出身子。
“你怎么会在这?”对于她的出现,兰月有些疑惑。
“少福晋,冬儿……可以进去吗?”冬儿小声的问着。
“当然可以呀,为什么不行?”
“因为这是……贝勒爷的书房,平常不可以进去的……”
“没关系,我让你进来,快过来吧。”她对着冬儿招招手。
冬儿犹豫了一下,随后才快步的走进,此时,兰月发现她的手上正端着一碗汤药。
“你找我有事?是不是夏荷又欺负你了?”兰月知道夏荷待她不好,多次想找些理由将冬儿从夏荷的身边调开,但偏偏冬儿是夏荷房里的丫鬟,她怎么样也找不出个借口来。
“不……不是啦,是冬儿……炖了补药,要给少福晋补补身子的。”冬儿显得有些扭捏害羞。
“补药?”听闻此话,兰月有些讶异。
“冬儿听说少福晋这些日子都在替贝勒画图,想说您对冬儿那么好,冬儿却无以回报,所以只能炖些补药给您……”
“冬儿,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兰月听了心中万分感动,于是从冬儿的手中接过那碗汤药,“真是谢谢你了。”
“这些汤药还有些烫口,少福晋您要不要晚点再喝?”冬儿细心的提醒着。
兰月看着冒着烟的汤药,随后点点头,“也是,那我就晚点喝吧。不过冬儿你的心意真的让我很感动,谢谢。”
“少福晋您别这么说,平时您待冬儿很好,只是一碗小小的汤药,不值得少福晋放在心上。”
“你真的太贴心了,药我晚点会喝的,没事的话你早点下去休息吧。”
“谢谢少福晋,那冬儿先告退了。”冬儿福了福身子,才转身离开。
兰月坐在椅子上休息,眼神不时看向那晚汤药,心中不觉暖了起来。
而离去的冬儿,心中则带着无比的欣慰,快步往夏荷的房间走去。
今晚当她向主子夏荷请示,她是否能抽空替少福晋炖药时,竟意外的被同意了,而后少福晋又那么开心的接受了她的好意,令她觉得十分愉悦,脚步也变得轻快许多。
“冬儿、冬儿……”
当冬儿穿过院子的廊道时,隐约听到有人叫唤着她的名字。
“谁?”她找不到出声的人,只得四处张望。
“我在这里啦,快过来!”阴暗处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冬儿拉倒了一边。
“小鹊?怎么了吗?”冬儿知道叫住自己的,是负责膳房的婢女小鹊。
“我问你,方才膳房中那盅不要是你炖的对不对?”小鹊压低了音量,就怕被人偷听她们的对话。
“是啊。”冬儿点了点头。
“是要给夏荷如夫人补身体的吗?”
冬儿显得面有难色,但平常小鹊待她,不错,于是她决定告诉她实话,“其实我是要炖给少福晋喝的啦……”
“难怪!我就觉得奇怪……”小鹊槌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我想说,若是要炖给夏荷如夫人的,她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自己来加药。”
“加药?”听到这话,冬儿一愣。
“是啊,我刚到柴房一趟,回来的时候发现夏荷如夫人在膳房里鬼鬼祟祟的,好像加了什么东西到那补药之中,我本来想提醒你,但却临时被事情绊住了。”
“奇怪,主子为什么要加药呀?”冬儿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少福晋,又怎么会帮她加药补身子呢?”
“是啊。”小鹊也感到不解,“夏荷如夫人老是跟你抱怨少福晋的不好,又怎么会这样好心替她加药呢……等等,该不会她放的是毒药吧?”
小鹊的话,让一道凉意从冬儿的背脊直窜而上……不……不会的!
“少福晋——”
向双亲请完安的勤郡一踏入书房,便看到兰月坐在椅子上,对着碗汤药傻傻的笑着。
“笑些什么?”
“没什么。”看到勤郡的出现,兰月的笑颜更是美丽。
“我方才见夏荷的丫鬟从书房离开,怎么回事?”
刚走过来的路上,勤郡远远的便见冬儿小碎步的离开他的书房,心中没由来的有种莫名的不安。
“冬儿这奴婢挺贴心的,她见我近日忙着作画,所以替我熬煮了补药。”
“冬儿?你何时与她如此熟识了?”勤郡眉头一皱,总觉得其中好像有些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也不是熟识,只是和这丫鬟十分投缘而已。”兰月说着,便将汤药端起,嘟着小嘴,轻轻的吹气。
看着兰月的模样,勤郡的喉头一紧,身上顿时涌起一股躁热的欲望,他只得将头转向一边,不敢再看这会让他想入非非的画面。
接着勤郡着手收拾桌上的物品,兰月则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冬儿特地替她熬煮的补药,画面是多么的祥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