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万钧果然一连几天,都在下午的同样时段过来探望。
风如雪的头痛问题时好时坏,她把内心的怀疑藉此机会向母亲“试探”性地提起。
“怎么了?头又开始痛了吗?”施美云忧心地望著女儿。“吃过药了没有?”
“嗯……吃过了。”风如雪皱起眉,手按著太阳穴,表情愁苦地道:“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在面店里忙的时候不觉得,收了摊回到家里就发作,尤其是这两天痛得特别厉害。”
“是吗?”施美云用狐疑的眼光打量躺在床上的女儿,淡然问:“是不是跟固定下午过来的那个年轻男人有关?自从他出现,你头痛的频率就增加了。”
“会是他的缘故吗?”风如雪似乎没发现母亲眼中的凌厉,按著头思索念道:“虽然他每天固定来,有时候坐大半天不说什么话,我顾著做自己的工作也没空理他……妈,为什么你觉得跟他有关呢?”
“不然是为什么?”施美云一想到雷万钧就一肚子火,口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头痛的毛病已经很久没犯了啊!要不是那无聊的家伙莫名其妙,好端端你怎么会痛?”
“妈,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他?”雷万钧的模样虽然陌生,但她总有一股无法解释的似曾相识感。
“不认识!”施美云断然否定,斥责道:“你啊!就是爱乱想才会闹头痛。”
“我没有乱想,是真的,只要雷先生来店里,我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跟我很熟似的,只是我对他的脸没印象。”
风如雪对于某些无法衔接的中断记忆始终存疑,从母亲怪异的情绪反应中,她就是觉得事有蹊跷。
“我该找一天公休了,你需要再去给医生看看。”施美云低下头,不想再跟女儿多争辩什么,怕是说得愈多,愈会唤醒女儿沉睡的记忆,那绝非她想要的结果。
“妈!”风如雪嘟起嘴抱怨。“你每次都这样,人家只是想跟你讨论嘛,干嘛每次都用‘医生’来堵我?唉,我头更痛了啦!”
“睡著就不会痛了。”施美云软化语气,慈爱地替女儿盖好被子。“乖,闭上眼睛睡觉,什么都别想,睡著了就不痛了。”
“嗯。”风如雪只得依照母亲的要求,乖乖闭上眼,她也害怕再争下去,母亲会生气。
施美云站在床边,默默摇头叹了口长气。她要深爱的、唯一的女儿过得平安顺遂,为了这简单的信念,自从山上“出事”之后,她甘心低调带著惊吓过度的女儿到这小地方讨生活。
本以为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再遇上雷万钧,往后母女俩就能过著平静安稳的生活,谁知这家伙竟然凭空又冒了出来?
转开门把,离开女儿的房间,施美云心中满是对女儿的疼惜,作为一个母亲,她相信女儿能理解,自己刻意不让她想起某些记忆的用心良苦啊!
***
施美云当真关了一天店门,好让风如雪有空暇去看医生,试图解开她的头痛疑云。
千篇一律听完医生了无新意的诊断,风如雪乖乖领了药包,一个人孤单离开医院。
天空布满乌云,阴郁天气让风如雪的心情更是低落,脑子里回荡著医生毫无抑扬顿挫的病情分析。
“别紧张,你只是火灾过后的创伤症候群,别去逼自己想起什么,放松心情后自然会恢复——”
唉,缺了一块记忆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啊!
风如雪仰望天空,灰暗天色仿彿呼应她沉重的心事,答答答接续不断地掉下雨滴,她还来不及反应,头顶上的乌云已快速累积聚集,轰隆隆降起惊人的大雷雨!
天啊!怎么会突然下起大雨?!
风如雪跨步往最近的骑楼奔去,一边慌乱紧张地在包包里捞雨伞,等她半淋半遮狂奔到骑楼下,身上的衣物已湿了大半。
噢!最近到底是走什么楣运?!真是倒楣透了!
风如雪擦拭衣服上的雨水,气恼地嘟嘴抱怨不止,心情已经够烦够乱了,偏偏连老天爷也泼她满身冷水来参一脚!
倾盆大雨在眼前不停地浇灌,同时还伴随轰隆雷响,霹雳闪电从乌云间划过,像是一把利刃在空中耍弄招式,一闪又一闪,强光刺痛她睁开的双眼,不经意眨动双睫,闪电雷声中竟缓缓浮出一道身影,熟悉又陌生……
那壮硕黑影在倾盆大雨中前进,风如雪仿彿被钉在原地,莫名力量让她一瞬也不瞬地瞅住滂沱大雨中向自己移动而来的黑影。
她努力辨识那慢慢清晰的黑影,随著影子缓缓变大,她终于看清了来人——背著大背包的高壮男子,任凭雨水在头上浇淋冲刷,面目严肃的他迈著坚定脚步向她走来。
“是、是你……你、你在干什么啊?”风如雪微张著嘴,眼前这一幕让她感到莫名震撼,她认出这男子就是近日常往店里面跑的雷万钧,他已经彻底淋湿,高大身子浸在如瀑狂泄的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