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山路,如同前次来访时明媚动人的青翠山色,遥望山间白云,雷万钧的心情,却是无以言喻的沮丧失落。
距上一次逼不得已的不告而别已有月余,雷万钧好不容易处理完公司的突发意外,辛苦挪出两天空档,就为了赶上山,跟风如雪母女道歉。
他可以想像,当她们发现他的不告而别会有多生气,他愿意接受任何严厉的责怪与惩罚,甚至付出任何他给得起的有形代价也在所不惜!
雷万钧知道自己错了!再怎么紧急,都不该不交代一声就迳自下山,但是当时的错误已难弥补,眼前另一个错误才教他痛不欲生!
他怎么都想不到,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当他再次回到日思夜想的雾仙部落时,心中熟悉的风云小栈竟然全部夷为平地,那心心念念的人儿——风如雪,也莫名其妙地杳无音讯,人间蒸发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风云小栈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如雪?!如雪,你在哪里?
天啊,谁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空无一物的荒地上,雷万钧惊愕地睁大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景象!不久前才来过的地方啊,他怎么能相信确实生活过的小木屋如今已成了黑炭、灰烬?更不敢再往下细想的是,那牢牢系住他心神与灵魂的美丽女子,是否安然无恙?他的如雪究竟怎么了?
雷万钧四处张望,急著想找附近邻居一问究竟,偏偏才刚过午饭时间,族人多半在各自的香菇寮或水果园里工作,体弱的老人们也都在自家休憩,幽僻的林间路径无人经过。
在空地前呆立的雷万钧,难以抵御内心不断涌现的不好预感,他脸色沉穆,眼神哀伤,万分懊恼当初不该什么话也没留下便离开。他甚至开始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风如雪,倘若真是如此,他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雷万钧只得先上车再想办法,第一个想到的是族里的大家长,负责管理整个雾仙部落的酋长,一定知道“风云小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路颠簸摇晃地开车来到酋长的家门口,慌乱至极的心高高悬著,就怕听到任何不幸的消息。
“酋长,请您告诉我,如雪她们家到底发生什么事?”好不容易等到酋长午寐醒来,雷万钧激动地询问。“怎么好端端的一家民宿,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便整个消失不见?如雪跟伯母怎么了?”
“唉,既然走都走了,还管她们这么多做什么?”酋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把他赶走。“你走吧!就当我们多管闲事,救一个人比救一条狗还不如,如雪她们白费了心,你以后不要再过问她们的事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酋长!”雷万钧顿时迷糊了,激动得脸红脖子粗,连忙追问:“‘风云小栈’凭空消失跟我有关吗?如雪现在人在哪里?请您告诉我,我可以马上向她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真的是不得已呀……”
“唉,不用再说那些废话。”年迈的酋长眯起眼,摇头不止。“太迟了。枉费我们当初费尽心力救你,你让大家太失望了,尤其是如雪,要不是你让她太伤心,也不会发生意外。”
“意外?如雪她出了什么事?”雷万钧一把拉住老酋长,失态地追问道:“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她没事。”老酋长用力甩开他的手,哑著嗓子道:“半个月前,风云小栈失火,火势来得很急,瞬间烧掉大半个木屋,幸好发现得早,如雪和她母亲都没事。”
“失火?”雷万钧张大嘴,喃喃低语。“天,怎么会?怎么会失火?如雪一定吓坏了!”
“她们搬走了。”老酋长缓缓说著。“一把火烧掉她们母女赖以维生的民宿,如雪的母亲很快就决定下山讨生活,暂时不会回来部落了。”
“下山?她们搬到哪里去?”雷万钧只想确定如雪还好好活著!“请告诉我,她们在哪里?”
他恳切地追问,几乎要向老酋长下跪了。不管发生什么天大变故,只要如雪平安没事,只要能再和她见上一面,无论再大的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我不知道。”别开头,老酋长冷漠地赶人送客。“你不要再问了,部落里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消息,你再问也是白问。”
“酋长!”雷万钧不肯罢手,他直觉酋长似乎是不肯告诉他真相,但他不可能就此放弃,如果没问出结果,说什么他都不会走!
“别问了。”老酋长仍是一脸不耐烦,移动蹒跚步履,推推他。“快走吧,我不想见到你,如雪她们应该跟我一样,我们都不屑和忘恩负义的负心汉交朋友。所以,你识相点,趁现在天色尚早,赶快下山回家去吧,别再留在这儿,让我看了就一肚子火!”
“拜托您……”雷万钧步伐迟疑了下,他深深牵挂著如雪,不能就这样离开。“酋长,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告诉我如雪在哪里好不好?”
“我都说不知道了!”老人家真的被惹火,他顺手抄起一只弓,横过来当作武器挥动。“滚!给我滚得远远地!哼!没心肝的家伙!”
于是,雷万钧在酋长的咒骂与暴力驱赶下,无奈地离开。
他落寞地开著车子下山,一路上难过、失落、懊恼到不能自己。
人海茫茫,一时间他真的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打听如雪的下落,他很害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遇见她,沿途曲曲折折的山路,如同他纷乱纠结的思绪,漫无头绪转来转去,转了好半天还是没有出口——
找不到如雪的这一天,雷万钧的心,也遗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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