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比宁承远想像的更无耻。
方氏母女出府那日,除几套衣衫之外,连半点首饰头面都不给带,就直接把母女俩和白芍白芷、青儿紫儿往庄子上一送,这是要让她们自生自灭的意思了。
在章家人的计划里,她们是因为身子不好才离府养病,即使病死在外头也很正常吧?
如此一来,大家会渐渐忘记这对母女,那么宠妾灭妻的名头不存在,而作恶多端、被天打雷劈的长女也会淡出世人记忆。
庄子里只有几个陪嫁老人,管着几户佃农,稻粮未收,庄子里的存粮不多,能管饱、却无法让主子吃香喝辣。
看着简陋的屋子,方若君对女儿抱歉极了,倘若早点将女儿的话给听进去、早做准备,怎就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但章瑜婷不在意,她冲着母亲笑道:「千金难买自由,从今天起,要过什么日子由咱们自己决定。」
见女儿笑得这么快乐,方氏摸摸她的头附和,「是啊,要喜要忧,以后全凭己心。」
暂且安置下来后,晚上啃着杂粮馒头,章瑜婷笑弯两道月眉。
比起在压抑的章府里,过着无能为力的日子,她更爱现在的生活,用力吸一口带着青草香的空气,她认真相信,她们会越过越好。
第二天,她搭牛车回京城,卖掉一套衣服,换回笔墨纸砚和颜料。第三天、第四天……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写字作画。
第十七天,她换回三十两银子。
第二十天,方氏花掉二十两,买回几盆茶花,过去她在章府盖了个暖房,亲手培养稀有茶花,做生意是她的本事,养花是她的兴趣,她有一手连花农都没有的技艺,过去她没想过拿兴趣换银子,但现在为了让女儿过得更好,她必须这么做。
皇后娘娘喜欢茶花,因此带动一股风潮,不论是文人雅士、贵妇淑媛,都懂点花经,对于茶花的品种了如指掌,往往一盆稀有茶花能被炒到数千两银子,身为商人,她很清楚这当中的商机。
第二十三天,章瑜婷又卖掉一幅画,只是这回运气奇佳,她的画作一口气大涨价,从几十两变成几百两。有这笔钱,方氏买回许多布料和绣线,雇用数名绣娘,让女儿写诗,绣成扇面。
第三十天,方氏找回被章老夫人换掉的林掌柜,许以股份,让他以高价将扇子卖出。
第六十天,只带两身衣服的她们,凭着自己的本事,赚进七百多两,开第一间铺子、专卖高级扇子。
方氏计划半年后开始卖花,且打定主意要将被婆母遣走的人才,一个一个找回来,她信了女儿的话,离开章家,有本事的自己只会越过越好,不会越过越差。
温梓恒买下庄子后面的地,盖了五进大宅院。
一个人的大宅院很孤寂,因此他买通小徒弟,让她说服母亲一起搬进去,为不教外人说闲话,他还在宅院和庄子中间挖地道,方便母女往来。
然后他将济生堂交到墨然、宫翌手上,梅鑫和白景每半个月到宅院里住几日,同章瑜婷一起学医,师兄妹在一起吵吵闹闹,可这也让宅院里多了几分生气。
章瑜婷每隔两天进京一趟,去济生堂看看大师兄、二师兄,卖掉字画,也顺便做做好事,呃……应该说,去收收别人家额头上的黑雾。
之前把被雷劈的自己救回来,还要消除伤痕,她用掉了大半的玉瓶浆,如今自然要继续收集黑雾,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如今她明白事情总要有个界线,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无节制的收黑雾。
收下黑雾,换得玉瓶浆,平日里悄悄加在汤汤水水里给母亲和师父喝下,她还兑上水、悄悄灌溉母亲的茶花,眼看花儿长得好,而母亲和师父的身子健康精神、一日比一日更年轻,她暗暗得意。
「又出门,小章鱼你越来越野了。」方氏抱怨道。
现在她也学温梓恒喊女儿小章鱼,她对女儿的野不满意,可心里却又为女儿有朝气且开心而感到安慰,才离开章府几个月,女儿身上再无半点过去的阴郁,彷佛剪掉绑在身上的绳索,整个人脱胎换骨。
章瑜婷从身后抱住母亲的脖子,笑道:「野才好呢,娘瞧瞧佃户家里养的孩子,哪个不野?可一个个长得多高多壮、无病无痛的。」
正在碾药的温梓恒笑道:「是啊,女孩子能宠几年呢?多宠宠吧,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哪还能这般自在。」
「她就仗着你帮她,什么事都敢做,昨儿个还下河摸鱼,差点儿被水冲走。」一想到女儿回来时,全身湿透的模样……直到现在,她心里还怦怦跳个不停呐。
「那是我没经验,不晓得水里的石头那么滑,多下几次水就学会啦。」章瑜婷笑咪咪。
「还多下几次水,不许!」方氏瞪女儿。
「师父快帮我说说话。」她松开娘亲,贴到师父身旁。
温梓恒呵呵轻笑,「要下河摸鱼也行,但得有大人在旁边看着。」
「我已经是大人了。」章瑜婷抗议。
是啊……她沉稳得太像个大人,懂事得让人忘记她还是个孩子。
温梓恒和方氏对视,怜惜章瑜婷之余,又温柔笑开,才相处不久,他们已然培养起默契,往往一个眼神就知晓对方心意。
趁着两人对望,章瑜婷身子一闪、溜出门去,方氏发现后追出门,早就看不见人影。
「这孩子……」她轻叹。
「没事的,小章鱼行事有度,不会招惹麻烦。」
「怎不会?当初,她不就把麻烦闹到温大夫头上。」想当初拜师闹的那出,她就想叹气,这孩子胆儿怎就那么肥?
「其实,她对学医并不感兴趣。」也没有天分,尤其在刚入门那会儿,他想不透这么惊钝的孩子,怎就固执地非要学医,但后来开窍了,背药经、默医案,背书的本事比素有神童之称的老四还强。
「她是为了我的病才想学医,我身子恢复后,她学习就不上心了,枉担了温大夫弟子的名声。」
「小章鱼孝顺,她一门心思要你过好日子,你别辜负她。」不喜欢学医,就教教她养生之方吧,反正本就不期待她为人看病。
「是啊,不能辜负。」她垂眉浅笑,有这样的女儿,她何其幸运?
她坐到温梓恒身旁,帮着挑拣药材,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们被逐出章府,何尝不是好事。
「有件事,得同你说。」温梓恒突然改变话题。
「什么事?」
「小章鱼的三师兄梅鑫,家里是做生意的。」
「我知道,梅叙川和他的夫人都是经商的好手,过去我与梅家竞争过也合作过。」
已经认识了啊……温梓恒看着方氏,眼中笑意越深。
方若君与表妹有相似的特质,她们都爽朗、不矫柔做作,也都敏锐细心,她们有大家闺秀的教养,却没有大家闺秀的柔弱无主见,许是因为接触的人多,见识更为广阔。
她们之间不同的是,方家要教养出温良恭俭的女儿,处处予以束缚,而舅父却宠爱女儿,只想让她事事顺心。
性格影响处事态度,因此同样精明的两人,在丈夫跟前有截然不同的表现,方氏温顺婉柔、以夫为天,再大的委屈也逼自己吞下,而表妹却是要爬到表妹夫头上。
想起方氏的处境,他眼底浮上一抹怜惜。
「梅鑫的母亲是我的表妹,她让我给你提个醒,章家铺子一间间换上新掌柜,那些人做生意没啥本事、做假帐倒挺厉害。」
方氏苦笑,「不只章家铺子,我的嫁妆铺子也换上新人了吧。」
温梓恒没否认,直接道:「你有什么打算?」
「铺子在婆母手上,我能做什么打算?」
「你还想回章家吗?」温梓恒问。
就算风光回去,丈夫心思不在她身上,过的还不是以前憋闷的日子?
温梓恒是这么想的,但这话他不能说,从小受的教养影响她的性格,他觉得好的,她未必认同,他认为不好的,或许她相信那才是身为女子该走的正途。
回眸望着温大夫,方氏淡淡一笑,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以为她提和离只是意气用事?他认为自己依旧坚定遵从三从四德?
不是了,早在她数着时日等待死亡,早在章政华知道自己中毒却视而不见时,她后悔不听瑜儿的话,后悔没有和离,没有抛弃自小到大的信念,她害怕极了,害怕自己无法照看女儿长大成人。
如今既已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她为何还要走回头路?
「我可以见梅夫人一面吗?」
「你要……」
「我要夺回嫁妆、要把章家铺子收回,那些都是我用心经营出来的,与章家无关。」瑜儿说得对,她的人生为什么要让别人来主宰。
她双眸熠熠生辉,绯红浮上脸庞,健康的她……美得让人心动。
温梓恒心念一动,福王算对了,算对方氏并非懦弱之人。
他用力点头,道:「好,我来安排。」
庄子附近有一座山,不高,除竹笋之外,几乎没什么物产,因此上山的人稀少,但章瑜婷和师父来过几回,找到不少药草。
她特别喜欢往山上跑,因为那弯野溪,她爱把脚泡在溪水里,爱找一柄长竿垂钓,什么都不想的悠闲午后,让她无比喜欢,当然,也因为这里是她发现玉瓶的地方……
走上熟悉的小山径,踩着轻松的脚步,想到前几日她进京卖字画时又遇见那对乞儿兄弟,但他们摇身一变,成了福王府的人。
哥哥叫莫延、弟弟叫莫藤,一看见自己,莫延就赶紧拉着莫藤上前感谢救命恩人,但她可不敢承担这个名头,他们才是母亲的救命恩人,该说感激的人是她。
只是她推辞不过,两人请她上馆子吃饭,一面吃饭、一面说了福王的故事给她听。福王是个传奇人物,他是皇帝的儿子,不知道为啥,两、三岁时被送出宫——当然,虽然说不知道原因,可听故事的人都心知肚明,原因不外乎后宫倾轧、权势斗争,福王的亲娘肯定是落败了,才会闹得母子离散。
十几年后福王长大成人,南方北方数十场战役,让他立下赫赫军功,再返京时,他已是说书人口中津津乐道的大英雄。
这顿饭结束时,她发现莫延额上出现淡淡黑雾,直觉想上前收下,可惜莫延个儿太高,想摸还得往上跳,这下子尴尬了。
但莫延比她更尴尬,他的荷包被人偷走,他们成了吃白食的,伙计揪住他的衣襟不放。
她刚卖掉字画,兜里有钱,立刻掏钱付清,毕竟他们也是她的恩人,请一顿饭也不算什么,然而这时她却发现莫延头上的黑雾不见了。
所以他的霉运来自于吃白食?
她咬牙暗恨错失机会,谁知胸前玉瓶一阵震动,她诧异了。
与兄弟俩告别后,她立即寻个角落,拿出玉瓶、往嘴里一倒,发现真的尝到了甜味,虽然不多但真的有玉瓶浆。
于是她又有了新推论,只要助人,就能收获玉瓶浆。
这个新推论让她不必再担忧收黑雾换自己倒霉的事,于是她帮老妇人提水,把小孩从河里捞出来,买馒头赠乞儿……不管大小,只要能帮助人,她都出手。
玉瓶浆如此慢慢累积,让她开心,她一路走、一路轻哼小曲儿……
咦?章瑜婷突然停下脚步,吸几口气,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她顺着这股气味往前,走上百余步后,血腥味越发浓厚了,她加快脚步,不久发现泥地上有斑斑点点的褐色血渍。
这显然是很危险的情况,她够聪明的话,最好赶快离开,但是……也许有人等着她助上一臂之力。
眉心微蹙、攒紧拳头,她鼓起勇气往前继续走,看见了……她看见前方的草丛微动,于是一鼓作气地上前、用力拨开齐腰高的野草!
同时间,一柄长剑抵住她的喉咙,倒抽气,她猜……如果能看见自己头上的黑雾,那么现在她的额头肯定像泼了墨汁。
但是当视线对上那张英俊到让人难以忘怀的脸,恐惧消失。
她认得他,在几个月前、在济生堂门口……更正确的说法是,她从没忘记过他,她的画窭子里,还有几张他的画。
章瑜婷没有刻意想起他,但她总觉得自己在梦中听见他的声音,很奇怪对吧?她无法解释,就像她也无法说清楚,为什么他的脸时不时会在脑海里出现。
难道是因为卖身葬父事件,让人印象深刻?
眼见他受伤了,额头黑雾密布,章瑜婷直觉要收掉他的黑雾,但长剑还抵在喉咙前,她只好先开口释出善意,「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在济生堂见过面……」
没等她说完,宁承远已经将剑挪开,他当然记得她,身上带着失眠药方的小章鱼,在自己怀里无比温顺的小章鱼。
「你还好吗?」章瑜婷忧心地看着他,他受了重伤,手臂、腰间不断渗出鲜血,照这速度继续流,不需要太久,他就会没命。
宁承远没回答,只是闭上眼睛、往后仰倒,章瑜婷紧张地靠近,让他闻到令他心安、放松、愉悦的香气,眉宇松开了。
她很清楚只要助他度过此劫,不需动手收尽黑雾,不需冒着自己倒大霉的危险,就能收获玉瓶浆,但他的情况太危急,容不得她多想,手心直接贴上去……
他受伤、反应变慢,但对付一只软绵绵的小章鱼绰绰有余,他能轻易在她碰上自己之前阻止,但是,他没有。
软软暖暖的小手贴上,曾经历过的感觉再度出现,沉重的脑子出现些许清明,寒意自身体渐渐散去,他想要……想要她的手一直停留……
终于,黑雾收尽,她正准备收回手之际,噗地!他吐出一口黑血,喷得她满身都是。
黑血?他中毒了!
瑜婷急急拉开他的衣襟查看伤口,这一看心惊胆颤……他与人结下多大的仇恨啊?对方这是要置他于死地!
「张嘴。」她想也不想,拿出玉瓶往他嘴边放。
玉瓶浆滴入唇舌间那刻,彷佛有只无形巨手,将他游离的魂魄一点一点收拢。
他没有尝过琼浆玉液,但他觉得小章鱼给他喝的东西就是,那滋味比王母娘娘的蟠桃酒更香、更醇、更教人难忘,难忘到……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
助人为美,人助自助,天不亏待心善之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个,为什么耳边会出现温柔的声音,说着他不理解的话?
「快吞下去啊!」
章瑜婷的叫声提醒了他,他将浆液咽下,伤口的疼痛感迅速消失,鲜血顿时止住,微弱的呼吸增强,混沌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
章瑜婷一手推他、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挥舞,「你还好吧?要不要再喝一点?很难受吧?你能起得来吗?」
她问了一大串话,他不晓得要回答哪个。
这呆愣的样子让章瑜婷误会了,误会他伤得太重,思绪混沌,她眉心一皱,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把他的上衣剥了,她朝伤口上头滴浆液,翻卷的、发黑的皮肤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恢复,黑血从伤口处往外流,章瑜婷连忙取帕子吸走,不久,流出的血变红,然后停止流血,伤口慢慢癒合。
这简直是奇蹟,章瑜婷看见了,神智回复清明的宁承远也看见,他盯着自己的伤口,也牢牢盯住玉瓶。
她给方氏喝下的,也是这瓶子里的液体吗?
见他看着自己,她又道:「张嘴。」然后又喂他喝下两口浆液。
腹间涌上一股暖意,暖意缓缓扩散到四肢百骸,舒服得他想睡觉,但这时候怎么能睡?
敌人还在搜寻,他们得确定他死去……
可是头越来越晕、眼皮越来越沉重,他知道眼睛一闭、危机将至,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哑声道:「你快走。」
要她走?有没有说错?她走了他怎么办?运气差到惨绝人寰的他,会不会好死不死就遇见一只大老虎,把他这块肉叼走。
章瑜婷摇摇头,「我带你回家,让师父帮你治伤。」
「快走!」她拎不动他,留下来只会白死。
章瑜婷气呼呼地看着他,「你伤得很重知不知道?我怎么能走?」
笨章鱼,现在是固执的时候吗?他很想晕,但是放心不下笨章鱼,就算死撑,他都要撑到她安全离去。
他急声催促,「快走,有人在追杀我。」
他不信她不怕受波及,终究……于她,他不过是偶遇一回的陌生人。
宁承远勉强撑开眼皮,四下瞄去,他暗骂苏喜、苏怒。怎么还没到?难不成连几只鼠辈都治不了?唉,怪他轻敌,以为那几只小雀儿成不了气候,没想到人家在暗地里的势力不容小觑。
追杀?她怕啊、怕死了,她还小,人生刚刚开始,一点都不想惹上祸端,倘若她自私一点、现实一些,就会转身跑掉,问题是她跑掉了,留他在这里、任歹徒宰割吗?
她不是好人,真的!她助人是有目的,她不会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别人活命,她没想过名留青史,没想要人一世感恩,但是……他苍白的脸庞,气若游丝的模样,让她走不掉啊,一走就会肝疼、心痛……
章瑜婷把宁承远的手臂架到自己肩膀上,急问:「你还能走吗?如果有人追杀,这里太容易被找到,我在二、三十尺外就闻到血腥味,歹徒肯定也能。」
二、三十尺外就闻见血腥味,她长了个狗鼻子吗?
宁承远笑了,他对她而言只是个偶遇一回的陌生人,而她也知道性叩很宝贵,她却愿意为他留下……果然是他的小章鱼,不枉他对她上心。
「扶我起来。」他下令。
章瑜婷抱着他的腰将他扶起,这一扶……他发现小小的丫头力气竟然不输他的手下,他比她整艳高上两颗头,她扶得脸不红、心不跳,直接扣住他的腰就往前走。
老天爷到底对她多优待,有琼浆玉液、有狗鼻子,又有一身神力?难不成她是老天爷的亲生女?
不信邪,宁承远刻意将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但她竟毫无所觉、持续往前,脚步不见半分凝滞,这让他忍不住想,她学过武功吗?
「我记得前面有一处洞穴,不深,外面的光线容易照进去,但是有点潮湿,地上全是岩石,躺在上面不会太舒服,可以吗?」章瑜婷问。
「嗯。」宁承远轻声应,再不舒服,也比被追来的敌人斩成两段来得舒服。
见他点头,章瑜婷一笑,继续往前,没多久两人就到了。
把他送进洞穴里,帮他挪动姿势,试图让他舒服一点,她一面挪动、一面说:「哥哥,我家里有母亲和师父,他们只是一般普通良民、没有武功,我不能把你往家带,你先在洞穴里待着,我回去给你拿药过来。」
宁承远的眼皮睁不开了,但心里还是纠结着她的话。
一般普通良民?什么意思,他是不一般、不普通,还是非良民?
见他闭眼没有回应,章瑜婷不禁摸摸他的额头,很好,没有发烧。
犹豫片刻后,她决定再喂他喝几口玉瓶浆,之后她在他耳边小声说:「哥哥,我走罗、很快就回来哦,你不要乱跑。」
这次他应不了声,直接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