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游一圈吗?”阳台围墙前,徐东俊双手撑在锻造栏杆上,俯视底下那片水面。
李芳菲摇首,兴致缺缺。
“累了?”他抬臂,揽过她肩。
“就……懒懒的,大概南部阳光比较热情。”五月,垦丁热得都能脱层皮。比起南部,她更喜欢东部的气候环境,若非他上星期突然开口想带她南下旅行,此刻她不会在这。
约莫中午吃饭时间到达,两人在大街上走了一圈,才找到一家泰式餐厅有空位可用餐;后来去牧场、去社顶公园、去灯塔,她走得头发昏,到这刻彷佛都还能感觉太阳在头顶热情地散播欢乐散播爱。她不大明白他为何挑在南部,忍不住问:“你喜欢南部?”
“更喜欢东部。这时候来南部还没那么热,等你放暑假那时,再带你去花东避暑。”
原来他有计划。“我也喜欢东部。”她笑一下,以手往面上握出凉风。“这里太热了,五月就这么热。”
“上火?”他眉微挑。
她睨他一眼。“差不多。”
“带你去消消火。”他亲了她一下,拉住她往里头走。
他要带她下楼游泳,她无意愿,他说没见过她着泳装,哄她换上泳衣,两人转至楼下饭店泳池。徐东俊热过身,戴上泳镜“哗”一声跃入水中,她立在池畔看着看着,被邻池儿童池里的一对父女吸引住目光,她就地而坐,看着他们。
那父亲很有耐性,在女儿身体浮起时,双手护在她身下,像捧着世界珍宝;她听不见那父亲说什么,可见他神情慈爱,也能猜到他是在安抚孩子……她也有一个这样的爸爸。
她是家中唯一不谙水性的人,妈曾教过她,可她天性怕水,一下泳池就全身紧绷,怎么也学不会让身体放松,后来索性放弃不教她。爸对她可就有耐性多了,哄她下水,教她如何让自己轻松,甚至在她已能让身体浮在水面上时,双手还护在她身下,就怕她不小心沉了。
也真不小心沉入,呛了几口水,之后被爸爸抱出水面时,她惊得嚎啕大哭。大概是舍不得她受了惊吓,就在泳池里,爸爸不顾形象地用大掌往水面一拍,斥骂着池水:“王八蛋!敢吓哭我女儿,换我打你打你打死你!”边说边拍撃水面。
她不再哭泣,开始感到丢脸,毕竟都是小五生了,爸爸居然以哄三岁小孩的方式哄她……
腿上一凉,她惊得回神,一看,徐东俊正眨着湿亮的深目看她,他面上淌着水,还有一颗水珠自他下巴滴落。她问:“怎么了?”
“想什么?喊你两声都没反应。”他双手搭在池边,仰望她。
李芳菲看向儿童池。“看那个爸爸教女儿游泳。”笑一下,说:“有爸爸真的很好。”
他看过去,似能明白她心情,心微微一疼,回首看她时,笑着说:“改天生几个女儿,我亲自教她们游泳。”
“这话你要跟帮你生孩子的女人说。”
他双手搭上她大腿,笑得很好看。“你是在明示我快跟你生?”
“我明明是告诉你,去跟要帮你生孩子的女人说。”
“所以我现在在跟她说啊。”
她笑一声,拨开他的手。“我回房间了。”
“不下来游?”
“不要。”她起身,白皙长腿展露无遗。
“为什么不?我带你来消火,你不消,我怕你晚上太燥,睡不着。”他握住她脚踝,指尖在她腿肤划着圈,半眯的长眸烁着光,那样子像极了流氓。
她没好气看他一眼,试着抽回腿。“你才燥!”
“你怎么知道我全身又热又燥?你下来帮我灭灭。”他手一施力,脚下又湿滑,她重心没稳,“啊”一声落入水池。
徐东俊怕摔着她,在她落水的第一时间揽住她,教他意外的是他一碰上她的腰,她便像无尾熊似,双手紧环他两肩不放。她抱得有些紧,双腿夹住他腰身,她全身柔软贴着他,那么诱人,他脑中瞬间迸现引人遐思的旖旎画面。
他身体诚实地给出反应,她却无所觉,他才发现她身子微微战栗;微低头,就见她紧合双目,长睫颤颤,像受惊吓的小动物。
她非弱不禁风的女子,也不走优雅气质路线,这刻这模样他还是首次看见,他又怜她又想逗她,问:“怕水?”李芳菲忆起小时洗澡摔进浴缸吃了不少洗澡水,及在泳池呛水的画面,抱着他点头。“你抱好,不准松手。”
“难怪死不下来游泳。”他双手原托在她臀部,身子忽侧了侧,晃了下她,她叫一声,紧搂他脖颈,他大笑,引来一旁其他住客注目。
“你幼稚。”她张嘴咬他肩头。
“真不会游?”都练到黑带了居然是旱鸭子。
“不会。”
“我教你。”
“不要。”
“放心,保证你一次就学会。”
“少骗我,哪可能这么容易。”她坚决不学,“你扶着我,我要上去。”
他不勉强她。不会游泳也没什么不好,以后多的是时间带她下泳池开发一些她不会游泳的乐趣。
回房沐浴后,李芳菲发吹干了先躺下,眼皮重得将合之际,浴室门开了,随即一阵热气拂面,伴着沐浴乳的香味,她知道是他靠近了。
“睡了?”徐东俊黑发湿着,靠在床边看她。
她半睁眼,眼神略显迷离。“再给我两秒就睡着了。”
两秒就睡着?他笑。“那就是还没睡。”毛巾往肩一甩,他掀开她被子。“起来。”
“做什么?”她半坐起身,身上那件U领连身睡衣宽肩带滑落一肩,胸前白皙肤色更衬得她两臂红润。
“帮你擦晒后凝露。”他早留意到她的肤色要比之前红,这一和她锁骨下肌肤比较,更显两处肤色的差异。
“不用啦,我没那么重视保养。”场合需要时,上点彩妆,再没别的了。
“懒。”他拿出早备好的芦荟凝露,面着她坐。“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看多了他底下那些小姐卸妆前后的模样。
“丑不丑有什么关系,你喜欢就好。”
“什么?”他装模作样,故作未听清。“我喜欢什么?”
“我啊。”她眼睛弯成桥。“你喜欢我啊。”
他不否认也不承认,抿着笑弧挤了点凝露,捞来她的手,在她臂上轻轻抹上1层。他力道不大,指腹在她晒红的地方均匀地抹过,她静看他的动作,顺着他臂膀看他着纯白色微贴身背心内衣的上身,他偏痩,却能看见胸口那布料下的胸膛线条,隐约能感受那里的精实。沿着他脖颈往上,她看他脸庞,他垂着眼睫,模样专注,刘海悬了颗水珠摇摇欲坠。
她抽回手,抓来他肩上毛巾,往他头上一盖,跪起身子,双手按着毛巾揉擦他的发。“怎么也不擦干?”
“等你擦。”毛巾罩住视线,他凭感觉握住了她的腰。
“懒。”她擦着他的发。“也就我不嫌你。”
“说什么呢!”他笑出声,两手掐着她的腰,身子一倾,将她按倒。
“说我不嫌你懒。”他毛巾落了下来,罩在她面上,他手又在她腰上搔着,她大笑着去拨他手,他反拍回去,一来一往间,他笑声渐歇。
察觉他的沉静,她还微喘着气,在停下双手动作时,脸上毛巾被他拿下,她对上他炙热的眼神。她抿了抿唇,说:“头发去吹一吹,睡觉了。”
徐东俊双臂撑在她两侧,俯视她一会,掀唇说:“还不困。游了几圈,精祌特别好。”他说话时,指腹划着她唇线,慢慢下移至下巴、锁骨。
她眨着眼,声音略细:“你好我不好。”
她怕水的模样令他笑出声,下一秒大手滑进她衣内,抚着她滑嫩的小腹;他俯唇贴她耳畔,轻佻地开“信不信我能让你好?”
他话中有话,李芳菲脸热,说:“我不想动。”
“没让你动,这种事我动就好。”说话时,他手已罩住她的胸,她未着内衣,轻而易举便将她一方柔软牢实掌握。
她心跳评然,两腮浮暖,出口却是:“你喜欢死鱼?”
他畅笑出声,以指抬起她下巴,对上她羞答答的表情;她眼睛湿润,含了水似,他心口一软,在她眼皮落了枚吻。“我比较喜欢活鱼三吃。”
“胃口这么大?”他吻她眼皮时,她看见他喉结滑动了下。
他在她唇上咬了口。“我重口味,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笑出声,对上他情深目光时,咬唇不讲话了,只睁着泛水光的眼睛看他。他低下脸庞,抵着她鼻尖,轻轻哼出声:“嗯?”
静了数秒,李芳菲微抬下颚,以一个吻回应他的询问。
他张嘴含住她的唇,双手掀起她身上那件连身式睡衣。他吻得深入、热切,他吻得很缠绵,一掌在她胸间流连,一手向下寻探诱人腿间。
“紧张吗?”他啄她唇角,粗喘着气问:“是不是心跳很快、呼吸不大顺畅、全身都在发热?”
她小嘴微张,呵着气,尚来不及回应,他抓了她的手往他左胸一贴,那底下的跃动有力笃实。“这是我身体真实的反应,感受到了吗?”
她看着他,半张的眼睛水汪汪,像在勾人。“穿着内衣摸不到。”
徐东俊唇一勾,笑容带了点野性,他挺身,两手抓住内衣下摆往上一掀,将脱下的内衣扔至一旁,再次俯身看她。他抓她的手往他赤裸的胸上一搁,“这样呢?”他声微哑,再问:“是不是跳得很快、是不是很热,跟你的一样?”
她双眼带着笑意,反手将他的掌从他胸瞠拉至她胸口。“你说呢?”说话时,长腿环住他腰背,勾得牢牢的。
他掌滑至她大腿。“黑带就是不一样,腿这么有力,又勾这么紧,等等再激烈也不担心滑出来。”
“啊。”她圆狰美目,诧问:“你技术这么差,还会滑出来?”
“差?”他含住她的唇,音嗓带笑,“你就别喊停!”
“啊,小王小王……不要、不要停!”她红着脸羞声嚷嚷。
他大笑,以唇封唇,不再让她说话。
展辉集团六月份召开股东常会,会中改选董监事,如程国珍所愿,徐东俊顺利成为新任董事,公司派大获全胜。因程国珍掌握较多席次与股权,在随后召开的董事会上,也打败市场派推举的陈董事,顺利成为新任董事长。
在祝贺声中,徐东俊默默离场,步出展辉集团大楼时,他眯眼看了看悬挂一方的明亮艳阳。那样欢快的气氛,还能持续多久呢?
他兀自笑了笑。
“这么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她给你一席董事,你就满足,甘愿成为她的哈巴狗?”程东文从大楼角落走来,目光阴郁。
徐东俊侧身看他,勾唇笑着。“董事不错啊,以后走进展辉,人人见了我喊一声‘徐董事’,还不爽吗?”
“你野心有这么小??”程东文镜片后的目光带了点轻蔑,“你可真能藏,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无所事事,成天在酒店混,职业是少爷,想不到原来是国企系高材生。你这局布了这么久,可能只为这一席董事?”早上股东常会上,见到董事提名的检附资料,徐东俊的学历竟不只他们以为的高中毕业。他在程家人面前,一副不思进取样,听见的皆是他在酒店上班玩乐、过着乐不思蜀的生活,哪晓得他城府如此之深。
“不然呢?董事长都让程国珍拿走了,我还能图什么?”他双手滑进裤袋,笑意浅浅。
程东文笑了。“管你图什么,反正那都是程国珍的烦恼了。刚才她在董事会上那样嚣张,显然还没意识到你是条毒蛇,居然称赞你学历造假造得很成功。像她那样无脑没有判断力,连你学历证明文件都分不清真伪,我就等着看她能有什么下场。”他掌一伸,道:“我要的录音和文件。”
徐东俊走向路边车辆,他敲敲车窗,随即打开后车门,取出一个牛皮纸袋,转身向程东文晃晃纸袋。“都在这里。”
“就这些?”程东文走近,接过纸袋,将里头资料取出、翻阅。“难道你们还有其它犯罪资料?”徐东俊讶问。
“你拉皮条牵猪哥实在可惜,应该让你妹给你引荐几个导演,去拍拍戏,我相信前途无量。”程东文挑着眼角,看着阴险森冷。
“没留备份?”
“我留备份干什么?能吃吗?”他无谓地笑,整整身上衬衣,身一弯,往车后座跨进半个身子时,才说:“你手上那份就是备份。”门一拉上,车子随即驶上车道。他微微侧身,从后挡风玻璃看见程东文愤恨将手上纸袋朝他车方向扔来的画面时,讽笑出拉皮条?牵猪哥?我等着看谁先倒。
他抬首摸了摸眉骨,问:“交代你的事办了?”
开车的Jeff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目光带了点怀疑。“已经交出去了。”一大早给他两份资料,让他以快捷邮件交寄,他看了看收件单位,一是调查局,一是地检署。他原不明白这个老板有什么事需要闹上检调单位,后送他过来展辉集团,再回想前段时间几个看着身价不凡的男女上门拜访,以及之前报纸一篇展辉集团将改选董监事的相关报导,他想,他这老板恐怕不似表面上那样简单。
“好奇?”他的表情明显,徐东俊透过后视镜看他。
Jeff不自在地笑了笑。“是有点。”
徐东俊望向窗外,启口道:“我是展辉创办人长子在外面生的孩子……”顿了顿,他淡声说:“家族斗争罢了。”
他答得如此简洁,Jeff也不多问。既是家族斗争,不就是为了争产争家业?不是哪房跟哪房争,就是人死后自四面八方冒出来的私生子女急着认祖归宗。新闻版面看多了,八点档剧也演得婉多了,剧情八九不离十。
“反正过几日新闻会揭发,你们早晚会知道。”徐东俊又开口,像在解释他为什么解释他的身分。
Jeff保持沉默。说好听点,他是所有小姐和男公关的老大,其实也不过是酒店和鸭店的围事兼老板司机,他哪能体会有钱人家的勾心斗角。
“送我到立群高中,我会出门几天,这几天公司你帮我看着。要是小姐调度有问题,可以找丽晶酒店的大班,报我名,她会帮忙。”徐东俊又交代几句后,说:“有空去进修,你有意愿的话,将来经纪公司交给你管理,你总是要知道怎么作帐、怎么管理那些公关和经营公司。”
Jeff闻言,几乎掉下巴。“东、东俊哥……”
徐东俊笑了笑。“别想太多,我只是想过简单一点的生活。”
Jeff战战兢兢将车开至立群高中,开启后车厢,拎出徐东俊一早就塞进的行李袋,递出后,他驾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