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依玲呆呆地无法回应,兀自陷入自我世界里。
明知同事谈的不是她,她这样敏感做什么?
怎奈,脑海突然飞快飘过许多画面,而每个画面里头的女人,都有着落寞的表情。
她也终于记得,当孙圣希飞到纽约的当天,她整天关在房里,什么也不做,像掉了魂那般……
朋友们,也好像是自那时候开始埋怨她没劲,抱怨尽量别找她出来……
难道,这全是他的离去所使然?这不公平!
凭什么……他凭什么可以说带走她心魂就轻易带走,自己却连他的弱点都没把握看到?难怪让人以为是她认定了他,害她怎么抗议都没人理。
如果知道他的致命伤在哪,她当然一定也要去踩,好彻底颠覆局势,瞧瞧他卸下气定神闲的面具后,会是什么模样!
就在朱依玲仍深陷自我思绪中时,一名妇人满头大汗地走进来,随手将钥匙甩在两人面前的桌上。
“依玲,去挑东花给黄先生,选些颜色对比强烈的作搭配,他半小时后会来拿,记帐上。”
“可是我要下班回家了。阿姨,你不如叫阳子——”朱依玲决定无情地推给别人,不过某人也不客气,马上逃上楼!
老板继续说道:”跑也没用,我找别的事给她。对了,我在路上时打电话给你爸,但是他要睡午觉,我就找其他人,你等人来接你再走。”
“为什么要找姑姑?我今天有骑车啊。”朱依玲问道。
老板皱眉。她有提到”姑姑”两个字吗?”是你摩托车的皮带断了,上次就说该换了,害我牵了几百公尺!唉,全身是汗,先去冲个澡……”
老板发完牢骚上楼消失没几秒,同事冲下来,东张西望,且以唯恐第三人听到的音量对朱依玲恐吓:”黄先生要来,你留神点。”
“不用这样对人家吧……我看他很好啊。”朱依玲为难地干笑。
“总之他怪怪的,要是他谈到我,你就说我在休假,我上去了!”
朱依玲看着平时动作慢吞吞的女子,二度如风一般飘上楼。
因为听晚班说这介绍阿姨许多生意通路的大顾客,会对女店员动手动脚,但由于是老板的熟客,也不好告知什么,以至于大家都躲他躲得远远的。可印象里,黄先生一直对她彬彬有礼,若是误会人家,她还挺替人家觉得委屈的。
她笑笑,开始动身到花园去挑选鲜艳的花朵,然后找了些颜色大方的包装纸细心包裹花束,顺道又看看同事在电脑里头设计的婚礼布置,以为忙完这些,家人也差不多到了,等黄先生的事还是可以交给同事去负责。
怎料,该按时来的姑姑没来,黄先生倒提前出现了——
“朱小姐,好久没在这时间看到你。”黄先生亲切微笑,托托鼻梁上的眼镜,一贯白衬衫、西装裤的干净打扮,怎样也看不出是会有偏差行为的人。
“我早就下班了,是老板要我等你来拿花,而且我也要等家人来接我。你坐,我拿给你。”
“真漂亮,我女朋友一定会喜欢。”黄先生开心赞赏,却没热情地捧着花,只是将之随手放在桌上,伸长脖子往花园里头看,“你其他同事呢?”
“……喔!”朱依玲想到同事的叮咛,“她们今天一起放假出去玩,所以连晚班的也会很晚才来交接。”
“那许老板呢?在不在?”他再关切其他人的踪影。
“她刚出门,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朱依玲继续扯谎,就怕他为了等老板待着不走,届时同事的请假骗局也会被拆穿。
“也不在?所以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辛苦了。”黄先生两眼突然发亮,紧瞅着她看。
“哪会,不辛苦……”朱依玲疑惑地看着他的模样。平时都有老板陪着,今天却只有她一人,她不免有些不安。
“我看时间还早,你再帮我挑一束花,我想回老家看母亲。”
朱依玲走入花园,转头看,却发现他紧紧跟在后方,双眼正眨也下眨地盯着她。”你——”
黄先生趋前伸手捻来一枝花,“白玫瑰不错,开得好漂亮。”
“这一区的玫瑰现在是盛开期,你买回去马上就凋谢了。太阳花吧,老人家看了心情也会很好。”朱依玲剪了一束递给他。
朱依玲没料到,他没把花接走,反倒握住她的手。
“你做什么?”
“小心蔷薇花刺!”黄先生使力一扯,将朱依玲拉近他身边,不让她逃走,再用另一只手搂住她,”没事吧?”
“我没事,麻烦你先放手……”她骇然屏息,警觉不对头,反感地推了推他。
“你别紧张啊,我只是怕你受伤。”黄先生不仅不松手,还把身子黏上了朱依玲,印象中亲切的笑容忽然变得好不猥亵,也印证了同事们的谣传。
她无助扭头望向通往大厅的大门,期望老板能适时出现在那端,可惜,那扇紧闭的门怎样就是不见阿姨娇艳的身影。
直到她发现黄先生的呼吸靠近,猛回头时,一直期盼的那一扇门当真教人推开了!
但出现的不是妇人的身形,而是一个极俊的高大男人。
男人黑眸眯起,如鹰般锐利的视线倏地射向两人,步伐无声无息,静得慑人——
“朱小姐,你今天好香啊。”黄先生借故把脸亲近过来,意欲明显。
当朱依玲看到他嘟起嘴巴时,脸色瞬间发白,正以为自己就要成为他下一个吃豆腐的对象时,身体却突然被拎了起来,落入一个十分结实的胸膛里。
更奇妙的是,虽然她还没弄清状况,但鼻息间嗅闻到的阳刚体味,立刻让她觉得自己进入了天底下最安全的地带,四肢因而不再紧绷,乖乖为之松弛。
“圣希!?”她抬头,语气不自主地充满惊喜,美眸泛着安心,被他强臂环抱的腰际,仍旧无力地贴着他,不肯抗拒,不舍远离他。
“这位先生说你很香,我检查看看。”孙圣希俯首在她锁骨与胸口问狠狠吸了一口气,随即揪起剑眉,看向一旁已傻愣住的黄先生。
“先生,依玲没味道,怎么办?”孙圣希笑出一双令许多女性融化的笑眸问。
可惜黄先生一点也没融化的感觉,反而皮皮挫个不停,没人比接收这道目光的他还了解,那根本是撒日一的微笑,那笑容明白宣告着,要是查出他说谎,他的脑袋铁定会被踹爆,开得比太阳花还灿烂!
因为,白痴都看得出这出奇英俊的男人,和朱依玲关系不简单。
“可能……可能是花香吧。”黄先生拿着向日葵遮住刷白脸色,“朱小姐,你也不能怪我弄错啊,以前我来的时候,你香水都擦得好浓。”
我才没有!朱依玲瞅着孙圣希俊颜,压抑住心中无辜的冤喊。
她并不确定孙圣希进来花园时,看到了什么,若他什么也没见着,在各说各话缺乏证人的情况下,只会让老板难做人,因此,她只好愁着眉头,躲在他宽大的背后不出声。
“擦香水?我闻闻看。”孙圣希手肘往后一转,又把小猫咪拎到怀里。
她没机会申诉什么,就感受温热的气息一次又一次侵袭上颈项,俊挺的鼻梁不断来回搔弄肌肤,教她双肩为之羞涩轻颤。
“嗯……”她微启小嘴,不知不觉地逸出叹息声。
孰知,这一记难耐的娇媚嘤咛,竟让孙圣希平顺的呼吸声变得紊乱,他猛然堵住芳香小唇,而厚实手掌也在她背后态意抚摸起来,完全把旁边观望到目瞪口呆的人类当瞎子!
片刻后,他终于离开朱唇,轻轻说道:”你今天流了很多汗,都是汗味,我闻到了。”说罢,他拨开她脸颊发丝,轻轻吮啄耳际,魔魅舔去在脖子上调皮流淌的汗珠,”我怎么好像在吸椰子水……”
“……咦?”朱依玲闻言睁开眼,倏地感觉到自己的下半身正紧贴着男人发热欲动的骄傲,她慌张高喊其魂魄归来:”孙圣希!”
“做什么?”他在忙禄中抬起头。
“你怎么会来这里?”特地来吃豆腐吗!?
“我差点忘了。”孙圣希揽着她的腰,直接转向黄先生,展现马氏高层的气势,好似在宣告土地所属权般郑重敬告:”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朱依玲大喜,已不在意孙圣希什么也没看到,使别人有机会诬赖她嗜用香水招蜂引蝶,现在只要能远离这里,即便黄先生再次不必为自己的色心付出代价,她也无所谓,就当是上了一堂警惕课程。
“依玲,把我的西装外套拿着,过去收拾东西。”
孙圣希的话如带她远离深渊的特赦令,朱依玲顿时抓起大衣就跑。
黄先生看朱依玲逃一般地走开,但好像因为怕事什么也没提,便如没专人那样,好不轻松地说:”那我改天再来,到时买点心给大家吃。”
“你似乎和花店的员工挺熟的。”孙圣希笑说,却开始卷起袖子。
“我和朱小姐也很好,平时大家就互相关心呀。”感觉到人家由衷的好奇,黄先生也就大方炫耀他的伟举,“像刚才我还担心她被花剌伤了,赶快拉她一把。”
“依玲没跟你道谢吗?”
“大家都这么熟了,没关系啦!”黄先生洒脱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不如我来帮她答谢你吧。”
“答谢?”黄先生受宠若惊。
他万万想不到,对人家的女人上下其手,还能得到报偿,这位男人不是不重视他的女人,就是太温和软弱了,别人随便讲讲就当真,若是他日直接在他面前抱住朱依玲,绝对行得通!
“我是认真的,别跟我客气。”孙圣希两边袖子这时全卷到了手时上。
“我是没在客气啦,只是我还没想到要什么谢礼。”
“放心,在下替你想好了!”
“真(蒸)的?”黄先生爽得要死。
“我用炸的!”
倏地,眼前迅猛杀来神秘一拳,把他打飞到蔷薇花丛里!
孙圣希上前扶起视野出现星光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黄先生,心疼地问:”没事吧?是我的礼物太厚重了吗?”
黄先生流着鼻血,没时间进入状况,孙圣希就怀着关切抓住他手臂又说:”唉,那边的花剌太多,乖,来这边安全点。”
“妈!啊——”
结果孙大爷将人家从左边的蔷薇区扯出去,让黄先生在半空中情不自禁地边疯狂鬼叫,边飞扑到右边仙人掌大地中!
待该躯体砰然落地,孙圣希拉拉袖子,拿出一根雪茄,惬意地缓缓吐烟,但半途依稀听见躺于地上的某人竟然还有力气飘脏话,他无奈长叹。
为了他人,只好牺牲休息,单手扛起一盆含苞待放的小白花射过去!
最后,孙圣希惊奇发现地上躺着一朵太阳花,于是临走前好心地将它插入泥上里……
合掌诚心敬拜三下。
黄先生,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