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有条川流吧?”以实际景物向同伴证实自己所言不假,向君洛得意洋洋地昂着下巴。
躲在树后的梁悯儿听到那偏低的男音,整个人一怔。
悄悄探出双眼,刚好见着对方下马。她迅速缩回头。真的是他!
一袭凉风游汤在林间,衣裳湿透的梁悯儿不住颤了一阵。
向君落,京城首富向云豪的儿子。京城里热闹地段的大片土地及商家皆为何所有。不仅如此,他的姑母,即向云豪的二妹,是极得圣上宠爱的嫔妃。所以向君洛不但出身富豪,还是皇亲国戚,
“好记性。”他的同伴回了话。
与向君洛同行的是韩予彦,其父担任当朝宰相,为圣上二弟。亦即韩予彦是圣上亲侄。
两人才气横又善于玩乐,此回相偕北上梁州,是为了参加北梁将王举办的宴会?跑宴会尚有十三天,现在便抵达,未免来得过早。
本欲蹲身水泼脸的向君落视线被石块上的一双鞋吸引住。
“瞧!”他唤来为骏马耙梳颈上头毛的韩予彦的注意力,并且跳上石块,“石块上居然有双女鞋。”
韩予彦亦走来岸边,观察现场。
“那石头还是湿的,鞋子的主人应该离开不久。”韩予彦推测道。
“你确定人已经离开了?”向君洛桃眉问。会有人留下鞋子,赤脚离开?
“难不成……投河自尽?”韩予彦拾颗小石头丢入河,“不会吧,这河这么浅。”河水清澈见底,深度大概只到他的膝盖。
向君洛拿起一双鞋放在他掌上,双眼随意膘了四周一下,而后同好友使眼色。韩予彦顺着他的提示回头,除了发现地上有几个浅浅的脚印,依稀见到某颗树后有白白的裙影随风飘出。
“这脚丫子不及我的掌长,可见,穿这鞋的姑娘小巧玲珑。”向君洛刻意大声说道。
韩予彦知道向君洛又想淘气、以言词戏耍躲在树后的姑娘。
“还有呢?”他倒要看看,单靠一双鞋,他能掰出什么。
“脚板宽了一点,鞋的容量看起来稍显肥厚,这姑娘身材丰腴。”
“多丰腴?不会正好和那树干等粗吧?”韩予彦看不惯他故作正经的模样。“还有吗?该不会赁一双鞋地评估得出姑娘的家世?”
“当然。”向君洛伸长捧着鞋的手,“你看清楚,这鞋子的质料及做工。”
韩予彦恍然明白,代向君洛说出推论:“是双上好鞋。
这姑娘非来自普通人家。”他忍不住鼓掌称赞,“厉害、厉害。”只一双鞋使能看出鞋人的身材、家世。“就差无从得知姑娘的长相。”
向君洛闻言,抿嘴神秘地一笑。
“并非无从得知。只怕说出来后会伤到人。”
“哦?”韩予彦摸着下巴,认真思索。“让我猜猜,这姑娘听到有马蹄声靠近,顾不得拎鞋就急着走人,莫非……因为她长像‘见不得人’人?”
“没有爹娘在旁边盯着你,你说话可够毒的了。”向君洛拐了小弯,代受讽的鞋主损韩予颜。
“没错,本公子承爹娘庇荫,直到现在断不了奶。不像兄台,对‘女人鞋子’也如此了解……相信您对‘女人’一定懂得更多。”韩予彦拱手,还算精明地回了一招。
“跟你比的话,我的确懂得不少。”向君洛的河水后,站起身,甩掉手上水珠,掏出手中拭手。
“休息够了,我们入城吧!”两人本就只想转入林间看看。
“不急。”向君洛却不想这么快走。“离开京城后,你就急着赶路;如今目的地就在眼前,气氛又不错,我们乘机聊一会儿。”
他哪有这好的兴致?何不直说他存心为难躲在树后的姑娘?
韩予彦见马儿优闹地咀嚼绿草。好吧,再留一会儿,听听眼前爱惹事的家伙想聊什么。
“梁将王如果知道我们在宴会前十几天就抵达他府上,肯定吓一大跳。”向君洛道。
嗯,这倒是个好话题。韩予彦也想和他讨论这件事。
“说真的,大家都知道这场宴会暗含什么用意——梁将王根本是抱着选婿的心态发帖了——而我们却以看戏的心情赴宴,会不会太不礼貌?”
“这事本来就很有趣。”观众想看戏也该有先有戏班子肯演出。“大大方方地帮嫁不出去的女儿找丈夫,唯有豪爽的北梁将王做得出。”
“总会有人为了继承北梁将王的权位而娶他女儿吧?”
“别说得好像娶了梁将王的千金,你的终生幸福就会毁了好吗?”他对宴会主角的评价为何这么差?“难道你见过?”
向君洛摇头,“我娘记得几年前梁将王曾带他一对子女到京城,当时我爹接待他们住在我家。不过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家一年到额客人来来去去,我不记得那么多。
你从小和我玩在一块儿,我如果见过他们,你应该也认识。”
韩予彦找了一下,脑海里并没有相关记忆。
“也许见到面后才会想起当时的情况。”
“也许。”
“也许将王千金貌美惊人呢!”
“也许也说不定。”向君洛忍着不大笑,抖着肩膀发出吃吃笑声,双眉不规则扭曲。
“嘿!你怎么可以笑得如此讥诮?”
向君洛相击手上绣鞋的鞋底,笑道:“如果她够美,铁定不用烦恼婚事烦恼到必须举办选婿晚宴。”
韩予彦斜眼睨他,“请你留点口德。”
“是你意中人教你知道这世上还有‘口德’这东西?”
韩予彦期负人的功夫绝不比向君洛差。不过当他与意中人白雨相识相恋后,变得斯文端正,不时故作刚直凛然地提醒向君洛注意说话的道德。
事实上两人此番北上,为的是白雨。
白雨出身一没落贵族,早在她曾祖父一代,举家离开京城,迁居至梁州。年前白雨随爹亲上了一趟京城,巧遇韩予彦,两人携手坠入情网。然而白雨已经接连两次拒绝宰相府的提亲,她不愿旁人讥讽她高攀了对方。
恰巧今年贵族的英雄比试大会及佳人膺选在北梁举行,白雨取得参选资格,遂要韩予彦也参与比试大会。年度夺魁的的大会英雄向第一佳人求亲,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白雨誓要风风光光嫁出家门,使其他人无闲话可说。
但她也不想想,韩予颜真能顺利在英雄大会夺魁?
今年圣上原有意北上观赏这群年轻贵族的比试大会,因为向君洛的姑母突然身体有恙,圣上决定陪伴着她而打消来意,另选官员担任裁判官。所以,韩予彦的父亲——宰相大人,得以操纵幕后,商请几名英雄豪今年勿参赛,抬高儿子出头的机会。
向君洛认为都怪白雨虚荣、韩予彦任她予取予求,才得烦劳长辈费心安排。这也是他经常讽韩予彦仍脱不了爹娘羽翼呵护的原因。
为免比赛失去看头,向君洛也列名参赛者之一。
“到时候你可得放点水,别找我麻烦。”韩予彦道。
“你放心,你我胃口从小就不一样,你看上的女人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白雨真的能当选今年度的第一佳人?”
“当然!”他不认为年龄相仿的贵族千金中,有人姿色才情胜过白雨。“我们该走了。在北梁将王打声招呼、安排好住处后,我想赶到白雨家后和她一起吃晚饭。”白家不在梁外都城内,离这里至少有两、三个时辰的路程。
“你整颗心全在白雨身上,小心人家恋慕的只是你那庞大的家业。”向君洛仍然蹲着,舍不得放下绣鞋。
“有何不可?本公子没什么优点,就是财大势大。”
“爱情果真让人丧失理智,啊,不妙……”向君洛玩着玩着,把绣鞋玩掉进河里去了。
韩予彦见了直摇头。“至于你呢,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小男生恶作剧的习惯?”
向君洛捡起湿鞋放回原位,洗洗手后,起身回到岸上。
“搞不好有些人偏偏迷恋爱使坏的男人。”他走近梁悯儿躲藏的大树,“你说是不是,躲在树后的姑娘?”牵在他的骏马,“别紧张,我们要走人了。期待你我有缘面对相会。”跃上马背,对韩予彦道:“我们走。”
马蹄声由近而远,直到消失不见,梁悯儿甫步出大树。
若问她这辈子可有不愿再见到面的人……那人即是向君洛。
她拿起湿鞋,“糟糕……这下子……”不穿也不行。
啊,和翟大伯约好一刻钟后街上会合,他送她回府……这下瞿大伯一定急着找她!
她心急起跑,踩到裙摆,整个人扑到地面。未干的衣裳沾上细沙,一身泥演、脏污不堪。
她没有力气喊倒楣。因她心里有数——楣事,将一个接连一个不断地找上她。
北梁将王对于两名女儿的嫁事,不急不好,一急起来,竟有好几次在半夜里全身淌着涔涔汗惊理的经验。因此一不做二不休,与其遮遮掩掩物色适合对象,倒不如主动出击,以悯儿生日宴的名义,广邀各家青年才俊。
先料理好悯儿终生大事,再回头想该拿好个老大不小,堪称家门不幸的梁敏怎么办。
将王爷在前殿大厅接见向君洛和韩予彦。
在他心目中,这两人是成为女婿的最佳人选,他们不仅将参加宴会,还提前来到,是否意味他们也正有此意?
梁将王和他们寒喧的同时,暗暗心喜。
不料喜悦持续不到一刻。脑海里儿孙满堂的美好画面很快地被打破。
梁将王是个干脆的人,不用拐弯抹角说话。向君洛和韩予彦不希望背负他人无谓的想望,主动告知梁将王他们真正的来意。
韩予彦将白雨隐瞒,表明自己想在英雄大会中夺魁,迎娶第一佳人回京。
至于向君洛,虽然也将参与英雄大会,成家的意愿却极低。他的理由是事业上尚未有所成就,而且家中大哥才办喜事,排行第二的他还不急。
最主要的是,选婿晚宴这玩意儿太过做作,依两人的不羁的性憎爱分明,绝不愿经由一场宴会,往后的人生便遭束缚——他们当然未将这想法说出。结果梁将王对该场宴会极大寄望。
听闻二人对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点意思也没有,梁将王心头一阵无奈,不过掩饰得还算很好。
双方谈话告一段落,向君洛识礼教地说道:“不好意思,在您正烦忙的时候上门叨扰。”
“别这么客气。离英雄人大会还有一个月,你们安心在我这儿住下来。”想到两人不太可能成为半子,彼此的距离便疏远了起来。“平日你们可以到梁州各处走走看看,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向君洛额首,再次拱手称谢:“君洛和予彦,在此先向将王爷您道声谢。”韩予彦亦带着谢意朝梁将王拱拱手。
“好了、好了,不需要跟我这么客气。论辈分我可以当你们叔伯,可是我的脑筋一点也不死板,不像一些固执不知变通的老头子,老拘泥在一些不必林的礼仪习俗上。”
奇怪,茶点和两个宝贝女儿怎么迟迟未至。“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们,你们记忆中,对我那两个女儿有什么感觉?”
“两个……?”疑惑爬上两人的股。粱将王膝下不是一儿一女吗?
“怎么?你们不记……”
门外一低沉嗓音突然凌越梁将王沉稳的音色。
“我只是叫你去洗把脸,结果你干嘛?”是梁敏的斥喝声。“溜到街上去也就算了,你出城跑去跳河啦!居然浑身湿湿外加沾了一堆泥巴回来!真是!愈来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厅里,梁将王眉宇之间皱出折痕。两名年轻男子则对。不会那么巧吧?挨骂的人会是那名躲在树后的姑娘?
还有,韩予彦这骂人的音调感到熟悉……
霎时,梁敏和梁悯儿一起则现厅门前。梁悯儿当然晚换干净衣着。
“爹,你急着见我们有什……”梁敏于看见厅里两名面生的男子后佐了口,沉下脸,小声道:“哦,有客人啊。”跨入门槛,立在大厅中央。梁悯儿沉默地跟在她身旁。
“来,爹跟你们介绍。”位于上位的梁将王摆起手,指着左手边前位的向君洛,“这位是向公子。”
“向君洛。”向君洛报出自己的全名,浅笑地注视站着的两人,“二位好。”
梁敏挑挑眉,应了一声“好。”她的心情可不怎么好。
无声地叨念——好个头——后,在右边的空位上坐下。梁悯儿亦落坐她身旁。
“另一位是韩公子。”
“在下韩予彦。”韩予彦盯着梁敏,眼中有光芒,“很高兴隔了这么多年,又和二位见面。”
“予彦,你想起来了?”梁将王以为他们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她们,听见韩予彦这么说,面泛惊喜。
韩予彦点头准备答话,却被梁敏抢先问:“想起什么?”
“你们忘了?七年前,你吵着要上京城玩,爹拗不过你,让你们到君落家佐了三个月。当时你们几个成天玩在一起,爹要领你们回来,你哭得惊天动地,还说死也不肯和他们分开。”
梁敏的面部表情愕了一下,“我忘了。”无情道:“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当时我们动不动要打架,你忘了吗?阿敏。”韩予彦却一脸兴奋。原来记忆中不男不女的小变态在这儿呀!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她富有磁性的中性嗓音。是因为她的缘故吧!他心爱的白雨的音色在女孩子当中,也稍显示偏低呢!
“谁准你叫我啊敏!”梁敏这句话不是发问,而是发火。“现在只有我娘可以这样叫我!”
“敏儿,不得无礼。”梁将王道。
“爹!这是我家耶!为什么要我向外人低头?”瞧见韩予彦解袖的动作,粱敏用极差的口气问:“喂!你干嘛?”
难得的重逢,双方的反应相差十万八千里。韩予彦出入预料,格外的热络;梁敏则见到仇人似的横眉怒目、龇牙咧嘴。
“你看我臂上这块痕迹。”韩予彦擦起右手袖子,“当时你狠狠把我的咬下一块肉,你不记得。”
至于向君洛,则是一头雾水,觉得莫名其妙;而梁悯儿安静得像个隐形人。
“我为什么要记得?”梁敏站起,“要我记得你们的事,我宁愿去记一只狗的长相!”
说完,便昂着下巴往外走。
“不准走!”梁将王怒声唤住她,“敏儿,跟予彦道歉!”
梁敏停步,回头道:“我、不、要!”她斜睇韩予彦,“要我跟他道歉,倒不如叫我去亲一条狗!”
梁将王脸色发青,“不肯道歉就不准走!”
“那我不走了!”她回到原先的座位上,“可以不道歉了吧?”
梁敏着实让梁将王在客人面前很没面子。“敏……,别这样。”梁悯儿低声劝。
她的发言使梁将王记起她的存在,马上缓和了脸色,道:“予彦,你记得敏儿的话,应该也记得我的小女儿吧?”
“这个……小妹似乎比较文静、不爱说话,我比较没有印象。”真是对不起,往事一幕幕在脑海浮现,全是梁敏的镜头。“君洛,你呢?”
向君洛看着韩予彦。他这不是把难题丢给他吗?他连梁敏也不记得,经过两人高潮迭起的对话,才隐约想起当时韩彦老爱称呼梁敏为不男不女的小变态……至于对面肥肥胖胖、见过十次面都不见得记得住她面容的小女孩,他哪会有印象?倒不如问他她鞋长几寸还差不多。
这场面不容许他沉默太久,他极具技巧地说道:“觉得……过往的记忆不是那么重要,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认识。所以,是不是麻烦将王爷您介绍?”
“你记得我,居然敢不记得我妹妹!”梁敏整个人像喷涌着滚汤岩浆的活火山,“过往的记忆不重要……这我同意。可是我不认为我们有重新认识的必要!”替被忽视的悯儿出气。
“敏儿!”梁将王怒唤她的名,要她安静。而后换上一张笑脸,“君洛、予彦,我同你们介绍,是我的小女儿悯儿。悯字是悲天悯人的悯。”
“啊!我怎么会忘了!”韩予彦交弹手指,赫然忆起:“就是为了区别你们的名字,才会把梁敏叫成阿敏的。”
“不准你再这么叫我!”梁敏形色几近崩溃——否则我马上拿扫帚赶你出去!死瞪着韩予彦。他嘴巴若敢动一下,她准备立刻冲上去揍人!
“梁敏!你再胡闹!”梁将王咆哮。
“我……”梁敏震诧于父亲的暴怒。秀美的面容涨得通红,紧握手中折扇,甩开头,抿紧嘴,再也不启口。
“爹,”文静的梁悯儿站起身,“我去催人送茶点来。”
借故离工这令她窒息的场景。
“好,”梁将王颔道,“你去吧。”
没有人记得她。梁悯儿低着头,盯着行进间露出裙罢的鞋尖,走向厨房。
不记得也好……
他说彼此可以重新开始认识……当时,她好希望和梁敏一样,冷凝着脸不屑地回他一句:谁希罕和你重新认识——
厨房里,除了李大娘,还有三名女婢也埋头忙着。桌面上搁着一长型雕花端盘,端盘上有一套陶磁茶具及双盘甜点,应该是要送到前殿去的。
所以人忙得专注,没发现她进来。
“大娘。”她出声。
稍微吓到李大娘捧了一下胸口:“你怎么还来这!王爷不是要你去会会客人?”
梁悯儿扯了扯嘴角浅笑,“见过面了。”
“怎么样?我听说是京城业的两位贵公子。”李大娘试探她的心意,“中不中意?”
她耸耸肩,不作正回答。“我来拿茶点。”
“茶点?”李大娘不解。“不是早叫采采送去了吗?”
“大娘,”一旁女婢说道:“采采去整理给客人住的房间了。”
“叹呀!”李大娘赫然发现早该送出去的茶点还在桌面上。“怎么出这种纰漏!王爷一定等得很生气……”以她资深的经验,竞出这种岔儿她想过自己两巴掌!
“不打紧。爹知道你们很忙。”梁悯儿托起端盘,“我现在送过去就好。”
“真对不起啊,二小姐。”李大娘面带愧色地道歉。
“大娘,别这样。两名客人来得突然,你恐怕一下子忙不过来,我待会儿过来帮你。”
李大娘忙摇手说不,“不用了。从现在起你少跟我们下人在一起,多和客人聊聊。”府里上下为了她的嫁事忙着,她应该专心寻找对象,不能再耗在厨房这种地方。
“我总不能就此和他们腻在一起。”梁悯儿态度柔和却不容人拒绝。“我一会儿过来。”
走出厨房,她无意识地长欢口气。突然觉得只要有人肯娶她,她就出嫁,不管那人是圆是扁、是善是恶。如此一来,大家可以放轻松,不必再为了她而紧张兮兮了吧。
“二小姐。”
梁悯儿听声音使知道唤她的是府里的德总管。她寻声望去,德总管身旁还有一名陌生男子。
待德总管来到她面前,她礼貌性地望着陌生男子,询问道:“这位是……?”
“宫尔家族的二少爷。我正要领他去见王爷。”德总管回答。
“你好。在下姓宫尔,单名一字——玉。”宫尔玉高在俊美,风度翩翩,“冒昧采访,希望不会太过打扰。”
梁悯儿柔柔领首,“欢迎。”
“德总管!德总管!”一名男仆跑了过来。
“什么事?”
“林太商行送货来,等您过去批验。”男仆看看二小姐及面生的贵公子,搔搔头,觉得自己有些莽撞,说话的声音不禁愈来愈小,“他们说赶时间……”
德总管望着梁悯儿,等她下指令。
“你去吧。我领富尔少爷去见爹。”梁悯儿并转向男仆交代道:“你找人再整理一间厢房给宫尔少爷。”
“不用麻烦了。”宫尔玉露齿微笑,俊朗迷人,“我只是行经梁州,进来拜会将王爷一下,无法久留。”
佳人膺选的主办官员求见梁将后。“将王后,今年在北梁膺选第一佳人,二小姐芳龄十七,刚好没有婚约,何不把握难得的机会参选?”
梁将后吸着杯热茶,“策划上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这时候还在找人选。”
官员恭敬地回答:“整体上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北梁既是主办会场,若能邀王千金也参选。这场佳人膺选一定更有意义。”
梁将后抬起冷艳的黑瞳望着官员,“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找阿敏参加英雄大会?”
“这……英雄大会的筹画举办,我没有插手……”
梁将后以莲指遮住嘴边的浅谈的笑容,“我无意为难你,只是开个玩笑。”敛去笑意,语气泛满慈爱地说道:“不过,我家悯儿生性害羞,我不想强逼她出锋头。”
“其实将王后您放心,今年圣上御点即将退休的陶太师担任裁判官。我们和陶太师初步接触地后,得知他将推翻从前独重美貌的评选方式,主张才德为主,相貌为辅,所以我们觉得,二小姐……”
“我家悯儿可美得很呢!”梁将后凝住脸。
官员惊觉自己失言,“是……是……”
尽管官员满脸歉意,梁将后仍不悦地瞪他一眼。“将王府为悯儿举办的生日宴会在佳人竞选之前,当天我会为悯儿订下婚事。”
“将王后为何不多等几天,看来众家贵公子的表现,再为二小姐选婿?”
“不了。悯儿一定能在宴会上遇见愿意照顾她一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