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替江上涛冲喜,所有人一致决定要提早回京城去,说不定在皇上赐婚之下,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迹发生。
婚宴择定在皇城内江上涛的宅第「逍遥别院」举行,古朴典雅的砖瓦屋宇,配上刻意打造的绿山白水,就如同江上涛的本性,率真而自然。
贺客里有几个是谪仙殿的重量级人物,再者便是御前四锦卫的几名哥儿们,加减一算,不过十来位,说来还真有点冷清。
会弄出这样的排场,主要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多情游侠江上涛的行动有些缓慢,言语表达有些迟钝,像他这样好面子的人,自是不愿让一般老百姓看到如此的狼狈样,只要有一点点的鄙弃之声,恐怕都会让他自尊心裂成碎屑,难以平抚。
「这个阴罗剎早不死晚不死,砍了条手臂就死,真是死得一点都没价值。」厅堂内,孙飞雁气急败坏的捶桌唾骂。
「今天是四师弟的大喜之日,你别在那边死啊死的,尽触霉头。」赵虎威斜视孙飞雁一眼,要他得谨言慎行些。
「不是我爱触霉头,只是说起来就有气,如果四师弟能服下解药,今日咱们几个哥儿们不是可以狂醉个三天三夜,把洞房给闹到天亮,大快人心?」孙飞雁天生急性子,有话直说,哪管他什么忌讳。
「二师兄,现在说这些都于事无补,只有好好替四师弟完成婚礼,看能不能让他自己恢复元气,重拾往日信心。」另一侧的徐竞海,倒是说了句还像人说的话。
「也只好这么想了。不过四师弟算是有福气的人,可以娶到像慕慈这样里外兼修的美娇娘,可惜呀可惜,要是你能和对面另一尊菩萨重结良缘,咱们和谪仙殿可说是亲上加亲,一定热闹极了。」孙飞雁看着对头谪仙殿里的丁长欢,有种不胜欷吁的感慨。
「二师兄,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今天是四师弟的日子,别把我当成主角。」徐竞海口气严谨,警告孙飞雁别胡乱提壶。
「是是是,我太多事了。」被老大和老三一斥,孙飞雁只好紧密将嘴给闭上。
没多久,皇上和太后来到逍遥别院,他们微微笑着,毕竟下头的人已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禀报他们知悉,这样的喜事,只能说是半喜,还不能说是全然的欢喜。
「祖奶奶,妳别难过嘛!四师父还很年轻,相信御医爷爷一定会用上等的药材把四师父身上的余毒清掉的,妳要这样难过,等会让四师父看到,肯定又要闹脾气了。」古秋羽依在太后身边,换上公主装的她,还颇有皇族贵气的模样。
「这造的是什么孽啊?好端端的时候她不要,非得要成了这副德行才知道上涛是真心爱她,我说祈慕慈这女人也真是个祸水,娶了她不见得是好。」太后气呼呼的啐骂。
「太后,这岂能全怪慕慈?她不过是谨慎点,想考验一下江上涛而已。」丁长欢夹在姑母和好友之间,说起话来势必得要客观些。
「男人家在外逢场作戏又算得了什么?真不知上涛这孩子,怎会这样死心眼?」太后长长一叹,这御前四锦卫个个是她小乖孙的师父,她自是要他们都有好归宿,每个都能美满幸福。
「那是四师父动了真心啊!我说祖奶奶,等会妳就别尽是抱怨摆臭脸,四师父可精得很,到时惹得他与妳杠上,我可不帮你们劝架。」古秋羽好言相劝,这四位师父也唯有江上涛敢跟太后顶嘴,总把太后惹恼再逗她开心,弄得太后又好气又好笑。
「行了行了,跟个老太婆一样啰唆。」太后捏捏她的小脸,听她说话的口气,倒像她才是太后似的。
「是啊,母后,凡事就随上涛喜欢,如果慕慈能与他相守一生,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皇上提出结语,有情人只要能终成眷属,身体上的一些残疾,倒也没那么让人遗憾。
「你们都一鼻孔替那女人出气,我倒要好好瞧瞧,她到底哪点让上涛为了她连命都不顾了。」太后一张嘴堵不住悠悠众口,只好颐应民情,好好来了解祈慕慈这个女人。
到了吉时,外头锣鼓喧天,鞭炮之声不绝于耳,江上涛也让两名轿夫扶着,陪着大红花轿一起进了逍遥别院。
为了表现迎娶新娘的诚心,江上涛坚持要牵祈慕慈的手走进婚堂,即使每跨出一步便因筋肉的撕扯而疼痛不已,但他还是挂起笑意,不让众人发觉。
「不……不,我要亲自……搀扶我的娘子……」说话比之前进步许多的江上涛,红光满面的向众人炫耀自己娶到这位得来不易的美娇娘。
「四师弟,凡事不必勉强,量力而为便可。」熟知江上涛伤势的赵虎威,还是不免慎重叮嘱。
「你看我笑……笑成这样,像……像是……很勉强吗?」他爽朗的开怀畅笑,让一旁以红巾盖头的祈慕慈,心里微微发酸。
「既然上涛可以自己走路,何必阻挠他呢?」坐在上座的皇上,出声作个公断。
「谢……谢皇上……」深知皇上心意,江上涛微躬叩谢。
距离皇上和太后的上座之位约有十来步,平常可说是轻松易行,但今日在他的大婚之礼上,却有如穷山恶水一样难行。
「娘子,妳……可要好……好牵……着,我们要……行礼了……」江上涛绽放笑靥,还不忘提醒一旁的祈慕慈要牵紧他的手。
红巾内的人儿已哭得不成人样,还好盖着红巾,否则肯定出乱子。
「是的,相……相公……」
当江上涛跨出第一步时,脸上的肌肉突然抽动一下,可见黑血掌的残毒还深深折磨着他,不过这种痛苦表情瞬间闪过,他马上又扬起灿烂的笑容。
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得出来,江上涛撑得很辛苦,而祈慕慈也从头巾下看到他的腿颤抖得厉害,不过搭配在江上涛身上的,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开朗的欢笑声。
「看……看吧!我……我江上涛……可不是吹……吹牛的,娶得到……人世间最……最美的妻子……」他正得意洋洋时,脚下不小心颠了一下,眼看整个人就要趴在地上。
「小心!」孙飞雁和古秋羽及时跳出来,同时将他给紧紧抱住。
孙飞雁成了肉垫,让古秋羽和江上涛双双跌在他背上。
「我说徒儿,妳腰间挂着什么东西?快把妳二师父的背压断了,」
众人见状先将三人扶起,再仔细朝古秋羽腰闲的凸出物一瞧。
「徒儿,妳把白面判官的判官笔带在身上做什么?」疼得鸡猫子鬼叫的孙飞雁,一把从她腰间将判官笔抽出来。
「这判官笔是我在废墟捡到的,最后当然在我身上啊!」古秋羽解释得理直气壮。
本来嘛!这是四师父后来还给她的,她放在身上有什么不对?
「妳也真是的,这种触霉头的东西也放在身上,应该早点将它丢掉。」孙飞雁把笔用力掷去,使得判官笔顿时断成两截。
摔成两段的笔管中空,夹着一袋红绣包状的东西,古秋羽将红色绣包捡起,再抽出里头的一张纸。
「皇上,这判官笔里大有玄机耶!」她急忙拿到皇上跟前让他查看。
只见皇上将纸摊开一瞧,喜出望外的看着众人。
「这是黑血掌的独门解药,是阴罗剎藏在判官笔内的。」
「这么说,这一包里头的东西就能救四师父啰?」古秋羽连忙做个推论。
「原来阴罗剎和白面判官是这样天衣无缝的搭档,一个管放毒,一个管解毒,怪不得我们怎么都无法从阴罗剎身上找到解药。」徐竞海照此分析,研判出这样的结果。
「这上头还详细说明如何服用,及药量该如何拿捏,虎威,你去看看要怎样才能尽快让上涛早日恢复。」皇上把药单与红绣包一起拿给赵虎威,交由他全权处理。
「臣遵旨!」赵虎威领过药单与解药,四周的气氛随之热络起来。
「哈哈!这不就是双喜临门,双喜临门了吗?」古秋羽像只开心的小麻雀,在厅堂上跑来跑去。
祈慕慈早已将红巾掀起,双眸盈满泪水,脸上却是挂着笑意看向江上涛,久久不离。
「多情……游侠又……又要重出江……江湖了……」断断续续的话从江上涛口中说出,双手也不自觉的揽住她的腰,他会给她一个全新的相公,一个健康又武功高强的优质相公。
「嗯!等到你康复,我们再风风光光的请亲朋好友来庆祝一次。」
「那……那洞房呢?」他多想今晚就能行周公之礼,感受娘子软玉凝香的雪躯。
「四师父,身体还没复元就急着纵欲,小心会败肾,到时要吃补肾的药,可比治疗黑血掌还要困难喔!」一听到江上涛可以康复,古秋羽这张利嘴也重新破关复出。
「妳……算了,等……等我好了,再找妳……算帐!」碍于现在不良于行,有口难言,江上涛先将这笔帐记着。
「好,到时候我就拿个大算盘挂在你颈子上,咱们就算他个三天三夜!」古秋羽兴奋的看着众人,全场也哄笑起来。
「小丫头,要是再害得妳四师父病情加重,我就唯妳是问。」太后看不惯古秋羽老寻江上涛开心,重重的拿起龙头杖往地上一敲。
「祖奶奶,我要不趁现在欺负四师父,要等到何时?妳放心,四师父如今有了美娇娘,不会那么轻易就往生的……」
「小公主!」众口一致指责古秋羽。
古秋羽了解自己成了无端箭靶,只好吐吐舌头,往太后身后躲去。
看着现场一团和气,祈慕慈作梦也料想不到,这幸福会是属于她的,不论是梦境还是事实,她都会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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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逍遥别院内人影幢幢,两道身影在屋脊椽梁间穿梭飞驰,一名大腹便便的孕妇却端坐在亭阁台榭里焚香操琴,只不过从音律紊乱的情形看来,显然已受到这飞来奔去的黑影所影响。
「你们两个玩够了没?要是我肚子里的宝贝将来成了调皮好动的野孩子,我唯你们两个是问!」祈慕慈对着两道黑影大声警告。
被这样一喝,两道黑影像被无形的线头勾住,乖乖的飞回花亭之中。
「四师娘,都是四师父啦!说好要把大理王进贡的金泥枣糕分一些给我,结果只分给我一块,妳说过不过分?」嘴边还残留些糕屑的古秋羽,忿忿不平的对着祈慕慈告状。
「还说呢!明明有九块,要不是妳偷吃一块,怎么我手上只剩下七块?」手里拿着一盒高级糕点的江上涛,理直气壮的回嘴。
「七块?你还敢说你拿七块,我是你的徒儿,照以前的规矩,咱们应该是五五分帐,你该给我四块半,偷吃你一块还算是客气的了。」
「那是做坏事分赃的时候才有的规矩,谁说分东西吃也按照这规矩?妳要记住,我是师父,师父有家眷要顾的,妳师娘难道不用吃吗?」江上涛偎到爱妻身边,把烫手山芋往祈慕慈身上丢。
「师娘多少也只吃一块,那还有两块半呢?」
「肚子里的小孩不是人喔?」
「那……那也行,还有一块半呢?」
「要是龙凤胎呢?」江上涛义正辞严的说。
「那……那至少还要给我半块!」她就是非要到不可。
「我是妳师父,多妳半块也不为过。」
「我是你徒儿,师父应该爱护徒儿才对。」
「徒儿应该尊敬师父才对……」
「师父才要善待徒儿……」
「你们两个斗完了没?」夹在中间的祈慕慈,对于这对宝贝师徒可说是黔驴技穷,想不到什么好法子来制止他们。「要是早知道你们这么会斗,就不该让你那么早康复,我也好清静些。」
「美娇娘,我是个成熟又稳重的翩翩美男子,怎么可能跟这小鬼斗呢?」江上涛以脸贴颊,无限温情寄予爱妻。
「我警告你,要是你再这样下去,这胎教没教好,将来小宝贝若跟你一样难驯难教,就别怪我没提醒你。」真是气人,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弹弹古筝给肚里的小宝贝听,却被这两个活宝师徒搞得心浮气躁,怎教她不发火?
「我了解了,我一定听妳的话,别再跟徒儿胡闹下去。」听妻一句话,胜读十年书,江上涛决定不再跟古秋羽瞎闹了。
「那就多给小公主两块饼,一点当师父的度量都没有。」祈慕慈努着嘴,江上涛只好乖乖从木盒内拿出两块糕饼交到古秋羽手上。
「算妳厉害!」他给得有些气丧。
「呵呵!还是四师娘好,人漂亮又善良不是没道理的。」拿到糕饼的古秋羽,嘴巴甜得跟沾蜜似的直夸祈慕慈。
这时,一道潇洒身影来到花亭之中,原来是薄情鎗客孙飞雁。
「四师弟,皇上赐的十二块金泥枣糕,你全都吃完了吗?」
「十二块?二师父,你说皇上赏赐给每位师父的糕饼是十二块?」不是九块吗?古秋羽有些迷惘。
「是十二块呀!皇上不是要妳跟妳四师父分吗?」孙飞雁疑惑的间道。
原来四师父谎报,整整多骗了她三块!
古秋羽见一道身影飞奔到屋顶上,一气之下,连忙运气使出草上飞轻功,朝那道黑影这去。
「四师父,你还要多给我两块……」
两道黑影继续在屋脊椽梁上飞来奔去,祈慕慈见状,明白她的胎教,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会有改善的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