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王妃,也就是申姬听完采萱所说的「故事」之后,一言不发,就像座木雕。
「母--不,」她跪倒在地,由衷的表示,「我应该称你为王妃。」
「起来说话。」鲁国国君说道。
「民女不敢。」
听到她用「民女」两字自称,申姬的泪水立刻夺眶而出,滚滚而下。
「你看看你,把你母后都给惹哭了。」鲁君干脆顺势数落她。
「王妃,你不要……」采萱真是为难到极点。「不要这样,我并不值得你如此疼爱,我……」事情变成这般局面,又岂是她所愿意的?要不是有非离开宫里不可的原因,采萱也不想给他们带来这样的震撼,天晓得这两个月来,她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初回鲁国,身心均饱受煎熬的她就病了,这一病,就在床上待了半个多月,急得申姬也无心深究她在魏国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她大病初愈,换成鲁君出巡祭山,申姬自然随行,这一去,便是一个月的时间,等到他们回来,采萱又为不知如何开口踌躇,事情才会一拖再拖到现在。
但今日,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往下拖了,采萱才会鼓起勇气,下定决心,要求与父王及母后「单独」用膳,好让她将心事倾诉个够。
要离别,她何尝舍得?但她既非他们的女儿,又如何留下?
「民女该死。」采萱匍匐在地,泣不成声。「惹王妃伤心,民女当真罪该万死。」
「再这样胡言乱语下去,我还真会罚你。」鲁君企图疾言厉色,但颤抖的声音仍泄漏了难舍的心事。
「王--」
「住口!」鲁君喝道。
采萱忍不住颤抖。
申姬赶紧拭泪说:「起来,你先起来,别再惹你父王生气了。」
「但是--」
「好,」鲁君再度打断采萱的辩解说:「看来你真是想要气死我。」
「父王!」采萱冲口而出,却又不停的磕头。
一声「父王」,总算叫回鲁君的欢颜。「总之,你先给我起来再说。」
「我……」
「起来,起来,」申姬索性用拉的,强押采萱坐下。「这样讲话好多了。」
「母后,我……」采萱再度泣不成声。
「首先你要知道一件事,你真的是你父王与我的女儿。」
「但是--」采萱急着出声。
「你别急,刚才我们都耐心听完你的故事了,不是吗?」
采萱一听,也只能静默无语。
申姬也才有机会娓娓道来。「如同当今的魏侯一样,你父王早年也是颠沛流离,有好几年的时间,甚至不在鲁国境内。」
听她提到文龙,采萱顿时又感鼻酸。
申姬当然看见了,却故意装做没看见,继续往下讲。「二十年前,我在躲避的乡间生下你,当时,你父王不在身边,敌人却发现了我的藏身之处,前来搜寻,我逃到江边,实在是无路可逃了,只好抱着你跳入江中。」
「啊!」采萱听得惊呼一声。
「是啊!真是往事不堪回首,」申姬叹道:「总之我们被救了起来,但休养了大半年才回复健康。」
采萱想了想便猜到了。「救了我们的,是我的爹娘。」
「是的。」
这次她没有再哭出声来,只是默默垂泪,谁想得到自己竟然有这样的身世背景,虽然尊贵,却又多波折,中间到底有多少故事?
「都怪我。」鲁君突然低低说了声。
采萱与申姬同时唤道。
「难道不是吗?若非男人不争气,又怎么会累及妻女?」
采萱立刻跪下说:「父王快别这样说,不然要折煞母后与女儿了。」
「起来,」鲁君一把拉起她说:「你这个善良、体贴的个性,父王该向谁谢去?是跟你母后谢呢?还是谢已死去的上官夫妇?」
「他们两人确实是我们娘儿俩的救命恩人。」申姬感叹,并继续说着,「我被救起的时候,身子孱弱,根本没想过活得下去,再想到处境的艰难,就把你托孤给他们两位。」
「我爹娘知道我的身世?」
「知道,我全说了,你娘也把她与你爹私奔的事情说给我听。」仿佛在无形中建立的默契,他们三人已同意称上官夫妇为采萱的爹娘。「当时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便跪求他们收养你,甚至要求他们绝口不对你提及你真正的身世,宁愿让你父王以为我们都已死亡,也好让他无后顾主忧,全心投入对抗敌人的战斗中。」
「你是我最钟爱的女人,如果没了你,争得一切,又有什么意义?」鲁君由衷的说。
「夫君。」申姬只能以拉紧他的手来表示心中的感动。
采萱看在眼底,无限伤感,如果她两对父母都如此恩爱,为什么自己的感情路反走得如此孤苦无依呢?
「后来呢?母后。」为了不想再往那个方向想下去,采萱主动问道。
「后来我狠下心来离开了你,就怕再住下去,不但又会引来敌方的杀手,甚至可能连累到你的爹娘。」
「母后,」采萱深明其义。「你一定吃了许多苦。」
申姬摇头,无法开口。
「她混在一个大户人家中做厨娘,直做了三年。」鲁君代她说出往事。
「母后!」震惊兼怜惜,让采萱只能紧握住申姬的手不放,他们全都尝尽人生的苦,相较之下,自己幸福多了,一直生活在爹娘护卫的羽翼下。
「我很快就被正好到那户人家做客的一位你父王的手下认出,然后便和你父王团圆了。」
尽管申姬说得轻描淡写,采萱仍明白其中的心酸,更何况她还得想念自己。
显然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件事,因为鲁君紧接下去说:「因为想念流落在外的你,所以你母后执意不再生育,不过她还是真忍到十年前,才跟我提起妳尚在人世的事。」
「真的吗?母后,你如此自苦,教我该如何回报才够?其实你应该放心,因为我爹及我娘把我照顾得极好,他们信守了对你的承诺,至死也没有说出实情。」
「不止呢!」申姬苦笑。
「什么?」采萱不太明白。
「你还记得刚刚对我们告白时,你说自己今年已经几岁了?」鲁君问她。
「二十二,过了这年就二十三了。」
「不,你没有那么大。」
「但,应该也不是如你们所说的,今年才十八。」采萱指明。
「没错,」申姬说:「你今年实际二十,他们把你的岁数报大,想是要刻意混淆,不让对手有机会找上你,甚至搬离原来的地方,我也相信他们后来一定不只搬一次家,由此也可见他们是多么的疼爱你,后来我便是秉此信念,把日子过下去的,我始终相信你会是他们的瑰宝。」
「我的确是。」之前都说过的事,采萱知道没有再赘述的必要,毕竟他们之间还有太多事待说。「娘甚至没有再生育任何弟妹,经常说有我一个乖女儿就够了。」
「但他们的善解人意却带来一个大问题,从你母后口中得知有你开始,我们就开始找你,却也马上发现线索实在太少。」
「当初情况危急,加上我病重,所以我只记得你娘姓杜,竟忘了你爹姓什么。」
「啊!」采萱轻叹。
申姬完全能够体会采萱五味杂陈的心情。「何况我们不知你爹娘为你多添了两岁的年龄,拚命找十岁的孩子,如此年复一年,总找不到你。」
「之后呢?」想起他们苦苦找她八年的经过,采萱便觉得万分不忍。
「之后我们决定从另一个方向找你。」
「另一个方……」采萱猜到了。「齐国杜家!」
「对,齐国杜家,我好不容易想起这条线索,你娘姓杜,又曾告诉我她以前是位千金大小姐,所以你父王和我便决定换个方向,从齐国姓杜的贵族找起,最后终于被我们给找到了。」
「是啊!」鲁君感叹,「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
「但老天爷有时也很爱作弄人呢!」申姬说。
「我来猜猜,」采萱说:「你们知道时,我人一定又已经不在齐国了。」
「对,而且已经离开两个多月,让你母后不知扼腕跺足过多少回,急得都快疯掉。」
「母后。」从头到尾,采萱都紧紧握住申姬的手。
「无妨,无妨,我们还是团圆了,虽然历经波折,我们还是团圆了。」申姬不忍心女儿太难过,便频频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到底是什 时候找到我的?」她真的好奇。
「在妳被劫走的隔天早上。」
「怎么那么巧!」采萱低呼。
「是,的确太巧,之前我们只查到你被接回杜家,根本不晓得你吃了那么多苦。」有关于她在杜府为仆为奴的事,鲁君和申姬也是今日方才得知。
恢复的记忆中,最痛苦的便属于被劫的那三日,尤其是君焉出现的那一段,就算现在想起,仍令她痛不欲生。
「想不到杜薇的侍女比她还要漂亮。」当时他勾起她的下巴,露出垂涎的表情说。
「放开我。」三天三夜没吃没睡的她,精神却反常的亢奋。
「文龙兄说我可以尽情的享用你。」
是这句话击垮了她,采萱突然推开君焉,起身便往外冲,同时毫不迟疑的朝崖下跳。
之后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之后是一片混战,」鲁君说:「有你确切的消息,我亲自赶到现场,早巳决定即便得浴血苦战,也要把你救回来,想不到我到的时候,那里已展开一场混战,但我一心只想救你,便不管他们,直接下崖去找你。」
「父王。」采萱实在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悸动与感激。
鲁君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等到把挂在树枝间的你救上来,交给贴身侍卫后,我便发现崖上的人已互相残杀得差不多了。」
「当时你应该把他们全杀光!」申姬难得激动的说:「早知道他们这样折磨过静波,你就应该把他们都杀光!」
「母后。」采萱不希望申姬为了她如此。
「让她说,」鲁君却有别的看法。「没听人家说女子虽弱,为母则强吗?」
「原来当今的魏侯如此不堪!」申姬余怒未消。「这样的人,你全忘了也罢!」
「父王、母后,」采萱现在还无法静心提文龙。「发现我完全失去记忆,你们一定吓坏了吧?女儿真是不孝。」
「刚开始当然震惊,」当日鲁君就把采萱带回鲁国,她则在昏睡整整五天五夜后才醒过来,不过醒转时,却忘掉过去的一切。「但后来又觉得庆幸。」
「庆幸?」对于鲁君的说法,采萱实在些不解。
「对呀!庆幸,老天爷不但把你还给了我们,还是如婴儿般的状态,可以让我们把你从头教起。」
说的也是,当时采萱真的接受了一切,她相信自己因大病失去记忆,也相信他们为她编造的过往种种,久而久之,便接受了一切。
直到申姬提起魏侯选亲,杜薇参与,才隐隐约约感到不对,再经由与文龙正面相对,终于想起了所有的往事,真正的过去。
「父王、母后,女儿真是不孝,三番两次的让你们担心、受怕。」
「怎么老是这样说。」鲁君说:「不是已经告诉你,你是老天恩赐给我们,给上官夫妇的礼物。」
「对,你父王说的一点儿也不错。」申姬拭了泪后,也附议丈夫的话说。
为了要让气氛再轻松一些,采萱便说:「不过我总算确定自己的年龄了,之前多两岁,之后又少两岁,别人一定都被我搞迷糊了。」
「不管几岁,」申姬摸着她的脸说:「你永远都是我最美丽的女儿。」
「只是这阵子憔悴多了。」鲁君说。
说到这个,她的心理负担又上来,急忙想要甩开这思绪。「对了,父王、母后,我的名字以后该叫什么?我虽喜欢静波,但采萱毕竟是爹娘留给我的名字--」
「留着,留着,」鲁君大方的表示。「虽然不能再姓上官,但至少能叫做采萱,至于静波,就当做是你的封号吧!」
「谢谢父王,我也代爹娘谢谢父王。」
「谢什么,应该的,找一天,再让你母后陪着你去上坟。」
「对了,这四年来我都没有--」采萱想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申姬完全明白她在着急什么,「放心、放心,我们每年都有去上坟,平日你父王派的人也都守着,你完全不用担心。」
解开了身世之谜,好像所有的过去都清楚了,但是未来呢?采萱再度踌躇起来。
「夫君,你刚刚不是才说采萱憔悴吗?」申姬突然对鲁君说。
「我亲自过去叫他们做些好菜来。」共同生活二十多年,加上一向恩爱,申姬心中在想什么,只要提上那么一句,鲁君便明白。
「父王,我不饿,我们不是才用过膳吗?」
「欸,」鲁君说:「又不是马上要你吃,而是要他们多想几道好菜,慢慢做,让你慢慢的品尝。」
等他一走,申姬立刻问采萱:「你有话要说?」
采萱跪了下去。「请母后成全。」
「起来。」
「但是--」
「我说起来,你这样三番两次,动不动就跪,难道不怕伤了肚里的小孩?」
「母后!」原来她已经看出来了。
「我是个母亲,你又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就算才刚团聚两年,也不至于猜不着。」
采萱无语,只是默默垂泪。
「是你受困于湖上那晚的事,对不对?」
采萱点头。
「他可知道你对他始终一往情深?」
「不过更凸显出我的愚蠢而已。」
「我想.....你绝不会喜欢我的建议。」申姬试探着说。
「不!」她果然一口回绝,「母后,我绝不会扼杀自己孩子,绝对不会!」
申姬突然露出笑容说:「幸好你不会。」
「母后?」聪明的采萱,一下就明白。「你在试探我!」
「应该说是要帮你确认决心吧!」
「但接下来……」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及肚里的小孩吃一丁点儿的亏。」
「但是母后,在别人眼中,我毕竟尚未成亲,这是个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孩子呀!」
「你自己有没有想过要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呢?」
「我想回上官老家去生下他,然后就在那里度过下半生。」
「就算你父王答应,以后孩子长大了,向你问起爹爹是谁,你又要如何回答?」
「没爹,总比有个绝情的爹好。」想起文龙,采萱依然心痛如绞,却也因而更加伤心,原来事到如今,自己还是深爱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愚蠢、这样执迷不悟呢?
「好吧!」申姬突然出声。
「母后?」
「你且把心放宽,一切交给母后来办。」
「母后?」采萱哪有办法真的放心,自然想要问个清楚。
「采萱,我说不必担心,就是不必担心,记住,你已经回到父母的怀抱,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我能保住孩子吗?」这是她最关心的。「同时不令父王及母后蒙羞?」
「妳能保住孩子。」申姬向她保证:「也绝对不会让我们丢脸。」
「母后,」拉住申姬的手,采萱终于答应,「那我就把一切都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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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萱知道自己在梦中,因为觉得幸福,所以确定是在梦中,也就更不想要醒过来。
她已经回故乡半个多月了,也不晓得母后是用什么理由说服父王的,总之,鲁君答应让她回上官家来住一阵子。
采萱才一踏进家门,便满心感动,哭个不停,急得随行的甜甜大叫,「公主,快别哭了,你再哭下去,恐怕甜甜的脑袋会不保。」
「胡说,我父王才不是那种残暴不仁的君王。」
「但你是他最钟爱的女儿呀!」
说的也是,若不钟爱,怎么答应让她回来,而且这里果然如他所言,打扫、整理得一尘不染,显见他们对于爹娘的感激,绝不止于嘴上说说而已。
这半个月来,她便在此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与外界几乎没有任何接触。
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知道申姬一定会支持她将孩子生下来的决定后,采萱发觉自己便一无所惧了。
孩子,是她所有的希望与寄托。
离奇的遭遇,有前半生经历就够,未来,她只想带着孩子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大概是因为不再担心受怕,这一晚才会睡得特别的好吧!竟然不再作噩梦,而且还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为什么?因为梦中有文龙相陪,他正细细呵护着她,说……文龙!
文龙岂不该是她最深的噩梦,怎么会--「公主!公主!」
文龙会叫她公主?
「公主!妳醒醒,快醒醒呀!」
采萱猛然睁开双眼,侧头一看。「甜甜?」
「还有我。」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插入。
天啊!这怎 可能?「彩莲?」
「采萱!」
「彩莲?」采萱翻身坐起,立刻拉住她的手。「真是教人无法相信。」
「你才是,」彩莲又哭又笑的说:「你才是,你活着,谢天谢地你还活着,刚听侯爷提起时,我们还都不相信呢!」
侯爷,不就是文龙吗?采萱心中一恸,正想叫她不要再提他,却听她说:「你还活着,他却快死了,老天爷为何这么容不下有情人呢?」
什么?
有那么一剎那,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回不过神来,只觉得呼吸急促。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妳别吓甜甜呀!」
「采萱,妳--」
她猛一转身,扣住彩莲的肩膀说:「你刚刚说什么?不是真的吧?你说文龙他……他……」不、不可能!这么残忍的事,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她的身上?
「他替你报了仇,却也……」
「他在哪里?」眼前最重要的,只有这件事。
「在怀萱园。」
「甜甜,叫他们备马。」采萱当机立断。
「你要骑马过去?」甜甜惊呼,「不可呀!公主,万万不可!」
「对,我们有车候着。」彩莲也说。
「但我自己骑马比较快。」采萱看一看窗外,天色微明,应说距离天亮不远。「甜甜,让我漱洗,我想要马上上路。」
「除非公主答应搭车,否则我绝对不能放行。」甜甜坚持。
「甜甜!」
「我和她的看法相同。」彩莲却也来助阵。
「彩莲,都什么时候了,你也来凑热闹。」
「侯爷的伤势虽然沉重,但如果你因为赶路而累倒,甚至受伤,到时要我如何跟他交代?」
看她们两人的表情,几乎与她焦灼的心情一样坚决,采萱知道自己若不先答应,一定脱不了身,只好应道:「好,就听你们的,甜甜。」
「我马上去准备。」
她飞奔而去,采萱则把握时间更衣,也触动了彩莲的一桩心事。「当时那尸体身上穿的,分明是你的衣服,我不可能认错呀!」
「你没有认错。」
「嗄?」彩莲不明白。
「你知道我现在的身分?」不是想摆架子,而是想要尽快讲清楚。
「知道,」彩莲说:「也知道过程。」
虽然这话有所蹊跷,但采萱此刻心乱如麻,实在无暇留意。
「那是我父王要随行侍女帮我换掉的,又为了永绝后患,再找了具身形与我相似的尸体,把衣服穿到她身上去,那可怜的女人,我想是君焉的侍妾之一吧!」
「是你一直太善良了,」彩莲有感而发。「才都会先考虑别人,再想到自己。」
言谈之间,她已在甜甜的服侍下整装妥当,准备出门,一抬头,却见彩莲泪流满面。
「彩莲,文龙的伤势真有那么严重?」
她只是垂泪。
「怎么会这样?」
「都怪杜薇那女人心肠歹毒,一发现侯爷已知道真相,昔日罪行无法再掩饰下去,便在茶水中下毒。」
她听不下去了,眼前还有什么事比赶到他身边更重要的?「我们走吧!」
天果然尚未大亮,只看到有辆马车停在门前,采萱迫不及待的便想要登上,却被彩莲拉住。「采萱,有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
「你为什么愿意到怀萱园。」
「彩莲!都什么时候了。」采萱感到莫名其妙,又着急不已。「你还问这事。」
「因为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你一定要回答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因为我笨,因为我蠢,行了吧?」
「采萱!」彩莲忍不住叫道。
采萱也失去了所有的耐性。「因为我爱他,我深爱文龙,天啊!彩莲,你非得让我恨透自己的愚蠢不可吗?」
「不,」彩莲露出了个笑容。「这样我总算不负所托,对侯爷交代得过去了。」
「对文龙……」采萱搞不清楚她的意思。
「还不快上车来,我的夫人。」蓦然车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和一只强劲的手,把她拉了上去。
「文龙!」采萱惊呼,而马车已在他的朗朗笑声中,往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