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们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地牢内,一名女子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好不容易等到来人,她跪坐在地牢的铁栏杆前,看着眼前似乎恨不得解决自己的男人们。
铁门前的两名男子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应。
不再冷漠的伊恩心对向鸣海苦苦哀求道:「我知道你讨厌我、甚至恨我入骨,我只求求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她悲苦的神情,像是担忧着她深爱已久的情人。
向鸣海瞇起美丽的眸子看着她,冷漠地说:「他死了,不正合妳意吗?」
紧抓着铁栏杆的手松了,伊恩心的脑里顿时一片空白,口中呢喃着:「不、不会的,你骗我……」
衡方昱也气愤难耐。
「为了救妳,他无法挡枪,他是妳害死的!」
伊恩心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豆大的泪珠再也忍不住下滑,她一脸心碎欲绝,脑里尽是白川慎中枪倒地的画面!
那划破胸膛的血解除了她的催眠,却再也唤不回他……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捉弄他们?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乍见她的眼泪,向鸣海与衡方昱不禁互望一眼。
向鸣海接着说:「妳也会难过吗?我以为杀手是没有眼泪的。」
「慎……」只见伊恩心埋首在膝间,全身尽是不能停止的颤抖,似乎听不见他们对她说的任何话。
衡方昱见状,叹了口气。「慎没死,他还活着,八俊要是这么容易死的话,那我们老早都死光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伊恩心一怔,抬起泪眼望着年轻的衡方昱。「谢谢你……」
向鸣海跟着又问:「现在告诉我们,妳叫什么名字?」
伊恩心犹豫了下,却还是摇摇头。
「我没有名字。」
「妳是谁派来的?」
「我的主人。」
「妳!」对她模棱两可的答案,向鸣海气得快爆炸。
衡方昱倒是冷静。
「妳明明可以请慎帮妳,甚至因为慎,过去的事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为什么还要冒险夜访沁心苑?难道妳不知道那是死路一条吗?」
伊恩心痛苦地闭了闭眼。「杀手只有执行任务可言。」
向鸣海气得抡起拳头。「妳这女人根本讲不通!」妈的!要不是看在慎的面子上,他才懒得帮她!这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亏慎还为她抛热血。
衡方昱仍不死心地问:「是不是有人拿什么要胁妳?」
伊恩心神情一愣,紧掐着自己的大腿。「我只为我的主人尽忠。」
不!她不能说,慎为了她几乎得罪所有人,说了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加为难。
衡方昱叹了口气。她再这样下去,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女人,看在慎的面子上,我再给妳一次机会。」向鸣海直盯着她,没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妳是不是伊恩心?」
伊恩心仍旧倔强地摇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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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气馆的大厅内,除八人全部到齐外,还有一旁待命的守卫们,连白川家族的几个直系血亲们也都到了,似乎有什么大事即将来临。
坐在馆内正中央的卫迟晋,看了一眼胸口仍包着白纱布的白川慎。
「慎,伤势如何?」
白川慎扶着自己的胸口。「没什么大碍。」
卫迟晋点点头。「关于那个女杀手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白川慎叹了口气,有些愧赧。「请再给我几天的时间……」
「好让她伺机危害主子,浪费集团资源吗?」向鸣海不可置否地开了口。
「所有的责任我愿意承担。」白川慎一脸坚决。
卫迟晋突然重重拍了下身旁的桌子,茶几跟着应声而裂,难得的怒气显现在他脸上。
「你愿意承担?你知道为了她潜入沁心苑,红外线装置遭到枪击破坏,昱必须再重新设计,那需要浪费多少时间精力?
「在这段期间,为了安全起见,阎封和『暗影』得不眠不休地保护主子。要是在这段期间内,敌人发现我们保全上的漏洞,趁机攻击,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这样的后果你要如何承担?」
「我……」白川慎顿时哑口无言。
「慎,你何苦这样执迷不悟?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衡方昱忍不住劝道。
站在他对面的刑彻也失望至极地说:「你真要为一个女人放弃所有?」
白川慎闭上眼,对自己的决定毫不迟疑。「她是我的女人。」
卫迟晋的绿眸漾着怒气。
「我和长老们讨论过了,暂时撤除你腾雾的职位,空缺的期间,由信儒负责你的事务。是否能重新回到腾雾的位置,我们再看你的表现决定。对于你的处置,有任何意见吗?」
白川慎只能摇头。「没有。」
这决定一下,所有人皆摇头叹息。
卫迟晋转头看向站在馆内一角的白川信儒。
「那么信儒从今天起,除了处理慎的事务外,你也得学习接任腾雾位置的训练。」
「是。」白川信儒点点头,随后走到自己堂哥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堂哥,放心吧!腾雾的位置,我等你回来接掌。」当他看见白川家族的直系血亲们到场,他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还有,你的父亲要我转告你,对于你纵容这个女人所引起的事件,他非常失望。」卫迟晋望着白川慎的目光闪烁了下。「这种事不允许再发生、也不会再发生了。」
卫迟晋话中的意思让白川慎身子一震。「老大!」他站起身。
「慎,我理解你的理由,但身为八俊有时必须抛弃个人情感。更何况,我们已经给过她太多机会,而我给你的期限也早就到了。」卫迟晋抬手示意他安静。
白川慎深吸了口气,眼神坚决地望着卫迟晋。
「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她的命。」
白川慎话一出,所有人皆讶然,段元廷更是不敢置信地大喊:「慎,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南炙也劝道:「慎,你再继续帮她,早晚会成为集团的叛徒。」
叛徒?
白川慎微微一笑。
「她的父亲因我丧命、她也为我死过一次,我的命早就是她的了。说起来我还欠她一条命,只可惜我只有一条命能还她。」
衡方昱皱着眉头,年轻的脸庞却有着成熟的神情。
「她已经说了,她不是伊恩心,你没有欠她什么!」
「是也好、不是也好。」白川慎冷静道。
一向少言的阎封终于开了口。
「主子会因为你的决定而痛心。」说罢,阎封便转身离去,显示对白川慎的失望。
「够了!这是绝地的命令,谁也不能改变!」
卫迟晋的话一出,所有人安静了下来,他墨绿的眸子闪着不怒而威的气势,望着执迷不悟的白川慎。
「你该知道集团的规令如钢铁,岂容你随意更来改去?你要是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顾兄弟情谊了。」神情一凝,他对身旁的守卫下令。「抓住他。」
守卫们迟疑地望着两人,不知该如何动作,卫迟晋不禁大怒。
「这是命令!」
守卫们不敢再迟疑,团团围住了白川慎。
「这就是为集团奉献的下场吗?」看着卫迟晋,白川慎无奈地笑了笑。
卫迟晋转过身背着他,如同一个无情的神祇。「为了避免你犯下大错,在处死那个杀手之前,你必须冷静思考你的作为。」叹了口气,他挥挥手。「把他带下去。」
不等守卫靠近自己,白川慎大笑一声转过身,径自朝门外走去。围在他身旁的守卫们只敢紧跟着他,却没人敢碰他。
白川慎离去后,只留下一室的叹息和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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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的地牢内弥漫着潮湿的气味,更没有一丝光线透入,地牢内的女子瑟缩着身子,依旧寒冷得不停颤抖。想起白川慎当初只不过把她锁在地下室,那样的待遇比现在真不知好上几百倍。
她失败了!早该死的她,却因白川慎又活了下来,只不过看来这一次她也难逃死罪。
但是,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她和慎的亲生骨血,在她受了催眠忘却一切后,黑暗中与她相依为命的可怜孩子,从他出生后还没享受过生活在阳光下的美好。
难道她无辜的孩子注定得在黑暗里沉沦吗?
心碎的珠泪滑下伊恩心苍白的容颜,引得地牢前的两个守卫一阵大笑。
「女人,现在后悔也太迟了吧!」
「是啊,也不想想我们东方集团是什么身分地位,竟然有这种胆子想暗杀我们主子?」另一名守卫也讽刺地说道。
伊恩心冷漠地看着两人,没有回应一字一句,谁知两人的笑声突然停止,双双昏倒趴在桌上!
「抱歉,只好请你们睡一下了。」
伊恩心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慎?你的伤……」他没事、真的没事?
一身黑衣劲装的白川慎,望着她紧张的神情温柔地笑了笑。
「我没事。」他拿起守卫腰间的钥匙,往地牢的门口走去。
伊恩心看着他的动作,怔愣了下,急忙道:「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川慎叹了口气。「看不出来我在救妳吗?」
「你疯了!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难道他真愿意为了她不惜成为集团的叛徒?这个傻子!
白川慎快速地开了地牢的门。「我是不是疯了,待会再讨论。时间不多,快走吧!」他对伊恩心伸出手。
「你……」望着他的大掌,伊恩心犹豫不决。
她走了或许能救得了他们的孩子,可是他呢?他要怎么办?
就在同时,发现楼下声响的守卫们,赶忙跑了下来,举枪指着地牢前的两人。一名带头的守卫说道:「白川慎,我们尊重你曾是八俊一员,及时收手的话,这件事我们可以当作没看见。」
白川慎笑了笑,他们以为这几个人挡得住他吗?「我既然有心要做,就没有回头的打算。」更何况,要是没有把握,他也不会来了。
「那就不要怪我们!」
守卫们举起枪对准白川慎,他一脚踢翻桌子,桌子旋空翻起,他趁势拉着身后的伊恩心窜到守卫们身后,先劈昏了两人,再拿走他们的手枪对准另外两个,朝他们的膝盖射去。
但白川慎的扳机尚未扣下,就见其他守卫一个个倒地不起,他抬起头,看见楼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红外线消音枪。
「信儒?」白川慎讶异道。
白川信儒斯文地笑了笑。「堂哥,你受苦了,我是来帮你的。」
「为什么杀了他们?」白川慎望着一地的守卫,不解地看着一向温和有礼的堂弟。
白川信儒叹了口气。
「不杀他们的话,今晚你们怎么出得去呢?放心吧,我已经想好脱罪的法子,更何况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痛苦。除了这样,我无法帮上你什么忙,在集团里我只是个小角色,我的话是没人听的。」
「信儒……」白川慎无言。
白川信儒指了指地牢后方的小门。「走吧,带着你心爱的女人,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这是唯一能救她的方法了,我已经串通好几个对你忠心的守卫,到了后门看见你,他们会放行的。」
白川慎的脸上流过一丝复杂情绪,随后又快速敛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川信儒只是笑了笑。
「我……因为你是我的堂哥啊!打死不离亲兄弟,不是吗?」说着,便把手上的消音枪塞到他手中。
「拿着它,以防万一。好了,时间不多,快走吧!」
抱起虚弱的伊恩心,白川慎离去前又望了堂弟一眼。
「信儒,家族里我最信任的人,一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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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外一栋荒废已久的屋内,柴火燃烧的味道弥漫了整间屋子,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原本幽暗的屋内。
一名女子躺在铺在地板的一块长布上,火光唤醒了多日未眠的她。
见到女子微微睁开双眼,白川慎微笑道:「妳醒了?」
伊恩心睁开眼,看着一室的陌生和荒废。
「这里是哪里?」他们逃出来了?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左手臂又重新被上药裹好。
转动了下架在火堆上的烤肉,白川慎淡淡说道:「城外的废屋。放心,他们暂时不会找到这里来,今晚妳可以好好休息。」
「想吃点东西吗?」他撕下几块肉,递给刚起身的伊恩心,知道地牢的人不会给她什么好伙食。
他神色悠然的不像正在逃命!她推开他的手。
「你为什么这么做?」
一个原本高高在上的人,何苦为了一个杀手成为叛徒?
白川慎叹了口气。
「因为我们是人,肚子会饿,想吃牠只是因为食物链。」
伊恩心不禁气闷地瞪了他一眼。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白川慎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手指轻滑过她如凝脂般的脸蛋,声音嘶哑。
「那妳呢?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他的眼神顿时写满了忧伤。「妳是谁?」
伊恩心撇过头,不敢看着他悲伤的双眸,那眼神引得她一阵椎心剌痛。
白川慎见状,忍不住失望地摇头。
「现在妳还不肯相信我吗?就算妳的催眠早巳解了?」
伊恩心一听,惊讶地回望着他。「你知道?」
白川慎点点头,这女子能骗得了任何人,却骗不了他。
「妳是我的恩心吗?」
伊恩心紧咬着下唇不说话,却忍不住泪水直落。
「催眠解了,妳居然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我不想害你……」
「又是一句不想害我!可妳知道这句话害得我多苦?!」听着她哽咽的话,白川慎陷入回忆里,不禁痛苦又气愤。
「整整五年,我没有一天不后悔,没有一天夜里没有妳的影子、还有妳跳下碧川前留下的那只鞋!妳怎么狠心如此对我?!」
伊恩心突然抬起泪眼。
「我跳下碧川?为什么?」
「妳不是企图自杀?」白川慎看着她,冷静了下来。
伊恩心摇摇头,想起与他分离的那一晚,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掉落。
「那一夜你跑出去,我等了你好久,都没看见你回来,所以才跑出去找你……可是,我还没找到你,就有人打昏我,从此一别就是五年……」
她没有自杀?
白川慎深深皱起眉头。
「那么……那封信呢?」突然,他气愤地抡起双拳。「那封信是假造的!」
那封信是企图让众人对恩心的死亡信以为真,而当年他太过悲伤,竟没有仔细查看那封信的真伪,让恩心在敌人的羽翼下度过整整五年?!
可恶!愚蠢的他!
伊恩心抓住他的手臂,急忙地问:「信?什么信?」
白川慎叹了口气,耙紧了头发颓然道:「有人假造妳死亡的场景,然后模仿妳的字迹……」
伊恩心一听,身子无力地跪回地面。
假造她的死亡?一开始就有人在设计他们?那么她父亲、她善良的父亲……
「我父亲呢?慎!那我父亲怎么样了?」她紧张地抓着他。
白川慎无言地望着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伊伯父他……」
从他的神情,她猜到了几分,不敢相信地大喊:「不!」
「恩心,别这样,我会替伊伯父报仇的。」白川慎心疼地拥住她,眼底闪着愤恨的怒火,他不会放过计画这一切的人!
恩心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痛心撕肺地喊着:「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废屋里火光依旧明亮,却温暖不了两人内心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