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台湾的冬天,一径阴雨绵绵。窗内的人看窗外熙来攘往的人群,或奔跑着,或匆匆忙忙的万分狼狈。窗内呢?流泻一室的音乐、温暖的烛光、飘着甜腻的咖啡香,人们总是轻声细语,显得分外静谧——这就是气氛了!
林立薇睁着晶亮的双眼,浓而密的睫毛,自然又分明的双眼皮眨啊眨的,白里透红的脸蛋,丰厚而略小的唇,不点而朱,加上永远是一套白衫、白裙,看起来似乎只有十五岁。
这是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咖啡厅,她常利用下午空堂时间到这里来坐坐,给自己一段可以随意安排的时光,这是上大学后才有的特权,她十分珍惜!
付了帐,出了咖啡厅,她临时起意地舍弃了原本要走的地下道。唔,反正还有时间,再逛几家书店吧!
站在路旁,林立薇估量绿灯时间,走了几步,一部疾驶的轿车闯红灯与她擦身而过;溅起一阵水花,吓坏了她,而她一袭白衣已是点点污渍了。
“哎呀!”她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糟糕的是,一辆与她同方向的脚踏车因她这样一喊一退,煞车不及,眼看着就要撞上她了;因为太迫近,林立薇无处可躲,路面的湿滑助长了脚踏车的难控度,再加上那人一手撑伞,只用另一只手握着车把,眼看着……
那人为了闪避林立薇,“哐”一声,脚踏车硬生生地撞上了安全岛,车上的人也狠狠地跌了一跤!
看那人一动也不动地瘫软在路面上,血水不知从何处汨汨流出,很快地便被雨水刷洗成更大的面积;林立薇吓得怵目惊心,顾不得满身的狼狈,跑上前去,拿着雨伞的左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她好怕!
其他的路人、车辆,冷漠地对这情景视而不见,因为每个人还有自己更重要的事情待完成,而在这湿淋淋的雨天,车祸只是件司空见惯的不幸罢了。
“喂!喂!你……你没……没事吧!?”她的声音在发抖。
张亦樵龇牙咧嘴地抬起头,这一跤可摔得不轻,左肘、左膝都跌破了皮,血迹斑斑,脚踝也在隐隐作痛,他正赶着要上一堂跷不得的课,这下——
望着地上的血水以及被雨水淋湿的课本,还有他那已算是解体了的中古脚踏车,他惨叫一声:
“啊——”
“你……你怎么了?拜托,你不要吓我!”林立薇一张脸早已吓得惨白,她真想大喊“救命”了。眼前这人已被雨水淋得湿透,两道剑眉纠结在一起,似乎是疼痛难当;他有黑黝的皮肤、刚棱分明的嘴,还有青筋浮凸的一双大手,是个很有阳刚气息的男人。喔!林立薇为自己这么近地端详一个男人而忐忑不安!
“没事,我没事!”张亦樵迎上了一双温柔的眸子,他想,他一定吓坏眼前这位小妹妹了,又看她一脸焦急样,只好安慰她:“没关系,只是一点小擦伤,我等会儿回去搽点药就行了。”他试着站起来,才发现这是一件困难的事。“哎哟——我的脚可能扭到了!”
“你要不要紧啊?怎么办?要不要送医院?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我就……啊你很痛吗?你全身都湿透了,怎么办?这雨怎么不停?啊!怎么办……”林立薇急得快哭了。
“没事,没事,小妹妹你别怕,我没事,不用送医院,麻烦你扶我起来就好了。”望着面前这个手足无措的小女生,张亦樵觉得需要照顾的反而是她。
“喔!好,那你把你的手搭着我的肩喔!我要站起来了,小心!慢慢来,不痛吧?起来喽……”林立薇颇有耐心,待张亦樵一起身,林立薇才发现他好高,起码有一百八十公分。
“好啦!扶我过马路就行了!你看,没事的,希望这回没有车子闯红灯才好。”张亦樵见眼前这位吓得脸色煞白的小女生,有些不忍,故作轻松地说;他不敢把全身重量交给她,她看起来好小、好脆弱。
将眼前这位巨人搀扶到一家店的骑楼下,林立薇已是香汗淋漓了。
“我叫计程车送你回家好不好?”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语气中有掩不住的关心。
“不必了,小妹妹,我就住这附近,我用走的回去就可以了。你也赶快回家吧!谢谢你喔!”不知为什么,张亦樵很想跟这位小女生多聊一会儿,但他怕她的家人会担心。
“可是……你……你看你……”她指了指他仍渗着血的手肘还有破烂、沾浸着污水的牛仔裤,又吐了一句:“我不放心!”
“没什么的——好吧!如果你执意要送我回家,那走吧!我家在前面巷口左转就到了,这样你安心了吧?”看她一脸失望的神情,张亦樵改变了初衷,反正一小段路,顶多让她错过一班车吧!而且,奇怪得很,他竟想有她相伴的念头。
到了家门口,张亦樵请她回去,心里想着:这小女生对人太没有戒心了,难道不怕他是坏人?
谁知道林立薇脸红、呐呐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张亦樵的住处是顶楼加盖的违章建筑,因为房租便宜,又可享有自由的空间,所以就算是冬冷夏热的铁皮屋,他也住了近两年。这会儿滂沱的大雨,更让整个屋顶像千军万马奔腾般地叮叮咚咚作响,声势十分吓人。
林立薇打开门,她看了一眼——简单的书桌、一张单人床,书架、书柜上摆满了书;她想像中的男人的房间一定是又脏又乱,衣服与臭袜到处乱丢的,可是他的却不同,看来他是一个有教养的好男人。
墙上是一幅大水彩画,背景是一大片青草地,右边却是一棵枝叶萧条的大树,树梢上,一轮红日正缓缓落下,一个孤单的人面向夕阳;画的右上角,染了红晕的天空题着: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落款人则是张亦樵。
“是你画的吗?你叫张亦樵?”她问着,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是啊!没有钱买油画的颜料,只好用水彩将就着画。我从小就爱画画,但因家境不许可,而不能一圆当画家的梦;不过,现在想想,当业余的反而没有压力,也较能随性发挥。”
林立薇扶着他坐定,看着他的目光有些。
“你的伤要不要搽药?我帮你,还有,你的脚扭到了……”她仍静静地瞅着他。
“不必麻烦你了,真的!喔!小妹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谢谢你,你该回去了,这些,我自己来就可以——”
“我不是小妹妹!”林立薇打断他的话;虽然她的教养告诉她,打断人家说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她还是急急地打断了。“我念大一了,我叫林立薇。”她脸红了,觉得有些臊热。
张亦樵的身体僵了一下;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位娇弱、害羞、又善良的女孩跟他心目中所想像的千金大小姐林立薇结合在一起。他又傻傻地问了一句:
“你真的叫林立薇?你认识方维扬?”
“认识啊!你也是维扬大哥的好朋友吗?哇——他好出名喔!到处都有人认识他!”林立薇不知情地说。
张亦樵眯着眼看她,或许有人善于伪装吧!他这么想,屋内的气氛突然尴尬起来,他方才对她的好印象已完全消散了。他板起脸,冷冷地说:
“时间不早了,林小姐,你请回吧!我要休息了,麻烦你把门带上。”
“喔!我——好吧!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明天再来看你!”林立薇兀自关心地说。
“不必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我承受不起!”
林立薇怔愣了一下,然后悄悄地走出去,轻轻地关了门。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不知道她哪里说错话?哪里做错了?只觉得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好冷漠、好陌生,她不要这样!
她漠然地下楼;这一堂课已来不及上了,但她不在乎。
天!她好想进去看看那幅画,再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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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象局发布的寒流特报果然是威力十足;校园内的椰子树叶漫天飞舞,助长了寒意。寒冬了,一年即将尽了!
早在几日前,方维扬就告诉章青,他父亲预备在耶诞节宴请公司同仁及商场上的朋友,地点就在他家前院,以自助餐会款待;他要章青参加。
章青在宿舍来回地走,心中是又兴奋又紧张,再加上一点害怕。
她的长发梳得晶亮,如一匹黑缎似的披在肩上;她还搽了一点口红,整个人益形娇媚动人。她穿了一件淡蓝色的毛海毛衣,是她妈妈亲手织的,上面还缀着一颗颗晶亮的珠子;深色的呢料长裙,将她衫托得高雅、轻盈,就像是蓝色大海里的美人鱼!
方维扬准时在六点整来接她。剪裁合身的西装让他更显英俊挺拔;看着他自信满满、体贴、关怀的模样,章青恍若以为他们是一对快乐的金童玉女。
车子上山不久,穿梭在一栋栋别墅间,一会儿停下来了,方维扬熟练地用遥控器开启了巨大且雕琢精致的铁门,一幢豪华的建筑立即屹立在眼前。
车道两旁是维护保养得极佳的翠绿草坪,建筑左侧是假山、池水,还有一个小型的瀑布,水从蜿蜒的山口潺潺流下;右边则是一个游泳池,此刻摆在泳池旁边的,是一列列白色的长型餐桌,上面放满了食物,已有许多人在那里用餐、聊天。
方维扬转过头来告诉她:“欢迎来我们家!喜欢吗?”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早先已有心理准,但章青亲眼见到这富丽堂皇的建筑,心中仍存有些许不安,似乎不太习惯这里的空气。
方维扬将车停好,愉快地拉着章青,说:
“我们先吃点东西,等我爸有空,再介绍你给他认识。”
用餐的人纷纷转过头来跟方维扬打招呼:
“大少爷!”
“方公子!”
方维扬一一颔首答礼,却在暗地里做了一个“受不了”的淘气表情。忽然,有一个穿戴得珠光宝气、浓妆艳抹、看似庸俗的女人,将方维扬拉到一旁,用她高亢的声音道:
“方公子啊!这位是谁?是林小姐吗?”
“喔,不,她是我学校的朋友,叫章青,来!”方维扬向她招招手。“章青,过来见见余夫人!”
“余夫人,你好!”章青笑脸盈盈。
回她的却是一双鄙视的眼。从头到脚,从脚到头,那位余夫人睥睨地估量着章青;章青敏感地觉得对方在嫌她、在看不起她、在嘲笑她的寒伧!
“你好啊!难怪!我还以为林小姐怎么会是这样?好啦?方公子,我要过去跟王总打招呼了,不陪你们了。”说完后,余夫人扭头就走,在空中留下一股浓郁刺鼻的香水味。
章青愈觉自己与周遭的人格格不入,她不是没见过世面,也不是乡下土包子;只是,对方是她钟爱的方维扬,她变得在乎、变得敏感,更因求好心切,她愈不能接受挫败。
“章青,在想什么?你还要点什么?我去帮你拿。”
“维扬,我想……”章青好想先回去,但她说不出口,只得改口:“我想参观你的房间!”唉!她在心里替自己叹息。
“好啊!啊,立薇来了!章青,走,我早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了。”方维扬拉着她,兴致勃勃的。
“立薇,你来了!你看——这就是章青;章青,这位是立薇。”方维扬高兴地替两位介绍。
林立薇今天仍是一袭白色打扮,轻柔的雪纺纱将她衬得婷婷玉立,如凌波仙子般。她梳了一个高高的髻,再用与衣服同色、同料的大蝴蝶结固定,显得既高雅又大方;白皙的颈项、手腕,戴了同款的碎钻,晶莹闪亮;她的皮肤极好,仿佛吹弹可破,又透着健康的粉红色;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那双又圆又大、黑白分明的眸子,纯洁无伪,一点也不知人间忧愁一般。此刻的她,一张笑脸,又不时嘟着嘴带着一点娇态。
“维扬大哥、章青姊姊,你们好。章青姊姊,你好漂亮喔!维扬大哥早就想介绍我们认识,他说这样你就会早点安心,什么意思啊?”她眨着一双大眼,不解地说。
章青马上就喜欢上林立薇了,因为她心无城府,也羡慕她的不解忧愁;看来,林立薇的父母将她保护得很周到。
“我也不知道啊!”章青故意向方维扬挤挤眼。“或者,你维扬大哥才知道答案!”什么嘛!方维扬以为我章青是醋桶啊!?但,接着她又笑了;之前,她还不是错以为林立薇与方维扬……
“立薇,关于这个答案呢,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肯定你章青姊姊今晚会有一个好梦!”方维扬深情地望着章青,问:“不是吗?”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哎呀!我觉得我好亮喔!我是一只会发亮的电灯泡!不打扰你们了,我要去找维轩了。”林立薇很识趣地离开。
方维轩是方维扬的弟弟,因兴趣所在,很早就在方仲棋的公司做事;他有能力,再加上熟悉人性的弱点,常常在现实的商场上成为得标的黑马,很受方仲棋宠爱,颇有乃父之风;这也是方维扬得以选念医科的原因,否则,方家那么庞大的基业,谁来接管?
或许是涉足商场日久吧!方维轩不但学会了耍阴、耍狠、察言观色的工夫,也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逢场作戏来麻醉自己的生活态度;这一点,使他看起来比方维扬还老成。
“章青,我先带你去见见我父母,待会儿再带你到我房间去。”
“好!”章青顺从地应了话。她摆了摆头发,再悲哀地看了看自己脚下那双甚不起眼的黑色平底鞋,心中忐忑不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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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方仲棋的面前,他正背对着他们与旁人高谈阔论;他的声音宏亮,方维扬在一旁唤了好几声才引起他的注意。
“爸、妈,这是章青,我跟你们提过的;章青,这是我爸妈。”
方仲棋转了个身,他身材魁梧,脸上有些许饱尝世故的皱纹;灰白的头发,是岁月,也是智慧的累积,此刻正一丝不苟地服贴在头皮上,也代表了主人的个性;他那如鹰隼一般洞悉一切的双眼,精确地落在章青的双瞳,似要将她看穿。
章青觉得好有压力,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伯父、伯母好,我是章青!”
“啊!是章小姐,你好!”是方维扬的妈妈的热切招呼声;她见丈夫正蹙着眉,沉默地端详章青,只得先回答。
她今天穿的是一套宝蓝色的套装,长长的窄裙裹着她仍保养得极佳的身段,细而高的镂花高跟鞋,使她更形婀娜多姿;她在衣襟的左方别上一支鹤形别针,更增优雅气质。
“章小姐,你好!”方仲棋勉强找回他的声音。
难怪她会迷惑住维扬,这女人有着吸引男人的特质;虽是小家碧玉,但沉静温柔,却又透着一股孤芳自赏的高傲。看她的穿着打扮,只是寻常人家吧!或许维扬曾提起,但他忘了;不过这门不当户不对的……
起始,他以为维扬只是说着玩的,不甚搭理;现在,他得注意了。这女人的一双眼盈盈流转,欲说还休,会勾魂啊!要勾就去勾别人的魂,但绝不能是他儿子,更绝不能是他的维扬!
尽管他心下如此想,但表面上,他仍维持一贯的礼貌。
“章小姐,尽兴玩,别客气,我们先到那边去了。”他牵着他优雅的太太,颔首离去。
章青松了一口气!总算过关了!不知怎地,直觉上,她觉得方维扬的父亲并不喜欢她,是由哪里得知的,她也说不上来。唉!她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好啦!章青,不是说要参观我的房间吗?走,我带你去!”方维扬一径兴致高昂的。
方维扬的房间是以沉稳的咖啡色为主调,家具全采高贵的进口原木,显得品味不俗;其中一座镂花玻璃的半弧形屏风,巧妙地将卧房与书桌似有似无地隔开,不致使房间显得太大、太空旷。跟楼下装饰得金碧辉煌,处处显得豪华贵气的客厅比起来,章青更喜爱这里。
掀开遮盖住落地窗的厚重窗帘,可看见楼下衣香鬓影的宾客,或谈天着,或应酬着;再望向更远的远处,山下万家灯火,明明灭灭好不美丽。
“章青!”方维扬从她身后拥着她,将她圈得满怀;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心满意足。
“如果可能,明年入伍前,我们先订婚;等我退伍后,我们再结婚,然后一起出国,好不好?”他好想直接跳过这两年漫长的等待,因为他怕他的章青会闹“兵变”!
唉!他相信章青的,他该相信的,只是她那么美丽动人,毕了业出社会做事,机会更多,难保不会有人不去招惹她——想到这里,他将她拥得更紧,激情难耐,他将她扳了过来,全心全意地吻她,吻得好深、好沉。他用舌尖传递他的情感、热情,然后狠狠地吸吮着章青的唇,似要将她融合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章青一时反应不过来,一心只想着:维扬怎么了?他几乎要将她揉碎了!
但透过他的唇、他的舌,章青也渐渐感受到他的爱,她陶醉了……
章青的吻渐渐地抚慰了方维扬的心。
章青是我的,永远会是我的!他心安了,但这样的两情相悦,却激起他更大的欲望,他想索求的更多……
他吻遍章青的脸,并将手指深深陷入她的长发;他的唇炽热地熨烫着章青每一寸肌肤,他吻着她的耳垂,令章青起了一阵战栗,她的欲望被唤醒了,也陷入深深的迷情中。
方维扬将手伸进她的毛衣里,他的唇吻着她的胸前,欲求进一步的探索时——
“叩!叩!叩!”有人敲门了,同时浇熄了激情的两人。
章青有些迷乱,仿佛不知置身何处;待她想起,脸上已是一片掩不住的红晕。
方维扬粗哑地高叫道:“是谁?”
“哥,妈身体不太舒服,要你过去看一下!”方维轩推门而入,见房内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心下明白了几分;他老哥跟他不同,他游戏人间,他老哥则凡事认真,看来,他们很要好了!
眼前这女孩秀外慧中,单薄的身子显得不但有骨感,也有骨气,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他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他老哥的眼光。只是,他明白他老哥个性上的弱点——拿得起,放不下,而且不愿承担太大的责任……看来,这女孩注定要吃点苦了。
“又是偏头痛吗?我去看看——喔!这是章青,你们聊聊吧!章青,他是我弟弟方维轩,我去去就来!”方维扬匆匆离去,留下室内两人。
章青看着眼前这位与方维扬截然不同典型的男人——方维轩留了一头长发,将头发绑成了一个马尾,随意地挽在脑后,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潇洒。他穿了一件立领的排扣衬衫和一条剪裁合身、价值不菲的深黑色休闲裤,表现出他穿着的品味;他的皮肤比方维扬还黑,眼瞳中有饱经世故的自信。
“你是章青?你好!我是方维轩,维扬的弟弟!”方维轩说话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你好,听维扬提起过你,你现在在公司上班?”章青初时的羞赧已不复见。
“是啊!我老哥命好,还可以整天作作实验、交交报告地当个学生;像我不会念书的,只好每天冲锋陷阵,为几千万元的生意奔走;至于钱,倒是一个子儿也看不到……”方维轩自我嘲笑着。
“其实,人尽其才,每个人都有他的专长,适得其所,且能自我发挥,那种肯定自我价值的充实感,不是身份地位可以显现的,也才是让你奋战的原动力;钱,反而是最不重要的。”章青由衷地希望方维轩不要妄自菲薄。
“说得好!”方维轩眼里有一抹激赏,他又接着说:“但,钱虽满含铜臭,却也神通广大,它也是人们每日奋战的原动力呢!”
“那要看个人的需求是什么?有的人要别墅、高楼、汽车、财产,有的人只要平静无忧过一生即可满足!”
“那你呢?”方维轩饶富兴味地看着她,他喜欢有头脑的女人。“你要什么?”
“我?我要的……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宁愿选择后者。”
望着章青坚定的眼神,方维轩的确相信,但他仍有些试探的意味,说:
“也许!但或者是你从未享受过金钱所赋予的优渥生活,所以你才甘于平凡;一旦拥有了,你或许就会抛不开。况且,你知道我大哥的,他跟我一样,绝不会甘于平凡,不是吗?我们都希望我们有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能耐!”
“让时间来证明吧!”章青淡淡地说;她不怪人家觉得她想攀龙附凤、麻雀变凤凰,只要她的维扬不这样想,那就好了。
从小的家庭教育告诉她,豪门贵族拥有的绝不比她多;只是,今日一见,瞧瞧一身寒伧的自己,她渐有一股矛盾的自卑。唉!她掉入了沉思的漩涡中……
方维轩见章青默默不语,知道他刚才的话重了些,他说:
“章青,你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女孩,我大哥有幸认识你,这是他修来的福气。你千万不要因为我刚刚的一番话而矛盾不安,我跟大哥都相信,不管什么环境,你都有足够的智慧让自己悠游自得、不失自我!”
“谢谢你,维轩,你给我的不止是信心,我会永远记住这些话的!”
空气中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飘浮着;章青发现,尽管他们兄弟俩的个性不尽相同,但都有令人欣赏的特质。